荀氏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荀翰, 身心俱疲,不仅不敢与李铭致说,还要在他跟前为荀翰打掩护。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天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荀翰到底是去了哪儿?
第二日一早又要差人在城内花街柳巷寻人时, 圣旨下来了, 太监尖声宣念完, 李铭致与荀氏两人全都呆住, 久久不能回神。
“恭贺李大人。”太监提醒了一声,李铭致才醒过来, 匆匆接了旨,给宣旨太监塞银子。
圣旨前脚到,后脚公主府的人就来了,抬着红绸聘礼浩浩荡荡到了府中,李铭致都没能说得两句话, 直接被告知婚期已定下。
这事来得突然,但有昨日钟慕期来接李轻婵那一幕,却也在情理之中了,李铭致心思复杂地接受了。
荀氏则是快要吓疯了, 荀翰也不找了, 趁李铭致招待着公主府的管事太监,悄悄从后门溜出想要去见人。
然而先前为她出主意的人, 这回却未见她。
荀氏没找见人, 惶恐不安地回了府, 刚进府门,又有下人慌张来报:“夫人, 少爷不见了。”
荀氏此时满心都是李轻婵的婚事, 根本无心别的, 竖眉道:“不见了不知道去找吗?他最贪玩,多去边边角角的地方找找。”
下人被她突然的火气吓到,连忙退下,带着人四处搜寻起来。
如此坐立难安地过了半日,荀氏勉强平静了些,去找李铭致说起这婚事。
往日在姑苏时她要提李轻婵的婚事,李铭致还听她几句,这会儿却是半句也听不得。
“圣旨已下,聘礼也送过来了,不必再多言了。”
李铭致嘴上说得勉强,荀氏却知道他其实是高兴的,李轻婵高嫁,光是看着平阳公主与誉恩侯世子的面子上,他以后的官途就差不了。
荀氏咬紧了牙关,心中凉意蔓延。
她不过是个填房,初嫁进来时虽不与李轻婵多亲近,却也不会故意为难她,后来是因为怀孕力不从心才忽视了李轻婵。
她以为李铭致要发怒了,结果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训斥了李轻婵,这才让荀氏放心下来。
后来她又试探了几次,确认了李铭致的确对这个女儿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在意,才屡次为难起李轻婵来。
若不是李铭致刻意纵容,她是不会那么苛待李轻婵的。
现在李轻婵高嫁,李铭致是她生父,她定然不会对李铭致做什么的,可自己只是一个继母,且曾经处处为难她,现下如何安得了心。
荀氏如坐针毡,想等李轻婵回府待嫁时,再试探下她的态度,她若是不计前嫌还好……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难了,若是李轻婵当真不肯放过自己,那就趁着这次机会,让她彻底咽了气。
荀氏捏着帕子苦思着,眼神逐渐暗沉下来。
她心中已有主意,转而问起自己儿子的事,听下人说都大半日了还是没找到,这才有点急了。
荀翰没找到也就算了,他是个大人,说不准是自己跑出去胡闹了。
李少临可还是个孩子,是她的心头肉,绝对不能有事。
荀氏急忙带人去找李少临,府中上下搜遍了也没找见人影,正着急,忽听一丫鬟尖叫了起来。
荀氏心中有鬼,被这一声惊叫吓得胆子几乎要破了,狠狠剜了丫鬟一眼,怒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表、表少爷……”
“在哪呢?”荀氏一喜,急忙回头望去。
荀翰回来了就好办了,只要他一口咬定与李轻婵有过肌肤之亲,这婚事就算成了,李轻婵也讨不了好。
可她转过身并未看见荀翰的人影。
一行人此时正在庭院中,前一日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潮湿着。荀氏正张望着,身旁的丫鬟却是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哭喊着往后退去。
“树、树上……”
荀氏被叫喊得头疼,顺着丫鬟的话抬头,见院中高大苍翠的梧桐树上挂着个人影。
风从树梢吹过,枝叶摇晃间荀氏未能看清,还当是件衣裳,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往前两步再看,树枝被风吹动摇落几滴雨水,打在她脸上,她顺手一抹,冷不丁地看见了手指上的鲜红液体,顿时汗毛炸开,心被猛兽利爪猛然抓住一般直抽,打着趔趄往后退去。
那树枝上挂着的不是衣裳,而是失踪两日的荀翰,满身是血地挂在主院的树上,血水与树上残留的雨水一起被风吹落。
丫鬟嬷嬷尖叫起来,最终还是护院战栗着上去把人摘了下来,这才发现,人手骨断裂,身上不见伤口,却早已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