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旿说的是刑狱司里押着的一个女刺客,正是前段时间与钟平涟有纠缠的那个。人有多娇媚,手段就有多毒辣,手上已染了数十条人命,若不是钟慕期及时查到线索,誉恩侯府怕是都要一起遭殃。
“孟梯看着,死不了。”钟慕期道。
赵旿摇头,“就是因为他我才害怕,他就是个疯子。”
这点钟慕期是认同的,孟梯确实不是很正常的人,是几年前他随军去边地时,在毒虫堆里捡回来的,擅长解毒试药和剖尸,也擅长用毒。
刑狱司里再怎么嘴硬的人,到了他手里,只要他不让对方死,对方就绝对死不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赵旿起身,见钟慕期跟着往外走去,纳闷道,“你要这是要送我?这么客气?”
钟慕期顿觉无语,扫了他一眼道:“去尚书府,接我娘。”
“陈尚书府上的那个赏花宴?姑姑竟然去了?”
没得到回答,赵旿又道:“倒是顺路,正好我去与姑姑问个好。”说完,就见钟慕期停了脚步,他奇怪,“怎么不走了?”
钟慕期沉默了一下,“还早,晚点再去。”
他说完就转回了书房。
赵旿原地沉吟了一下,笑了,低声道:“原来是藏着秘密。”
他也没追问,掸了掸衣袖带上侍卫回府去了。
赵旿走后没多久,下人就送了信过来,是钟十二从姑苏飞鸽传回来的。自打李轻婵入了公主府,他便被派去姑苏调查李轻婵的事情,如今人虽未回来,信已经到了。
钟慕期对着桌上的烛火打开了信,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他去太医院问过,几个给李轻婵看过诊的太医都说是心疾,只有最近去诊治的两个犹豫不定,说感觉很奇怪,像是心疾,但脉象中似乎藏着一股玄机,似有若无,让人琢磨不透。
而李轻婵现在喝的药,也不过是些安神补气调养身子的,只针对症状,想要根治,还任重道远。
钟十二的信说李轻婵患有心疾是姑苏满城皆知的事情,已三年有余了,看遍城中大夫也没有好转,这才入京求医。——说辞与李轻婵一致。
但还有一事,是钟十二暗中听到的,李轻婵与荀翰的婚事。
让钟慕期皱眉的,除了李轻婵的病,便是这桩婚事了。
在他尚年幼时,平阳公主就为他定了一门亲,姑娘小他五岁,刚出生就被许给了他。
他那时对婚姻之事没什么想法,被平阳公主念叨久了,也就记住了:阿婵是他娘子,要对她好。
于是读书习武之余也会去哄一哄他那小娘子,她要抱便抱,她累了就背。不顺着不行,小娘子娇气,一不合心意就要哭闹,还会挥着胖手打人。
后来姑娘跟随家人离京了,两家再无联系,婚事也无人提及。
钟慕期沉默着摸了摸侧脸,他脸上被李轻婵抓出来的痕迹已经消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在客栈初见李轻婵,他只是想弄清楚李轻婵这孱弱的身子是怎么回事,以及她上京的目的。
后来见她竟被下人欺辱,便略施巧计将人送到了平阳公主面前,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凶巴巴的小姑娘竟然变了这么多,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钟慕期收了信,又去了趟地牢,便往尚书府去了。
平阳公主想找事,可是荣裕郡主没敢应,认出李轻婵后愣了一下,就一直老老实实的,一眼也没往李轻婵那多看,话也不说了,让平阳公主颇为失望。
一直不动,让她想找茬都找不到发作的点。
陈夫人这个晚宴虽匆忙,却也是下了功夫的,光是菊花的种类就数不胜数,什么瑶台玉凤、白玉珠帘、金背大红、胭脂点雪都有,其余的还有些珍惜茶花、中逢花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茶点也准备得很用心,有上好的一茗香,还有清甜的荷叶茶、菊花茶,就连糕点都是做成花的样式,惹得一众年轻姑娘很是喜欢。
李轻婵也觉得有趣,但她还记得要端庄,不能给平阳公主丢面子,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偶尔尝一小口跟前的糕点。
而平阳公主周围尽是些贵妇人,互相说着寒暄的话,间或有些夫人带着小辈过来给平阳公主请安。
李轻婵腰背挺直,端坐了会儿就觉得乏力,胸口闷得慌,有点喘不过气。可是怕给平阳公主丢脸,不敢乱动。
这么忍了会儿,呼吸无故错乱了一下,身子朝旁边歪去,恰好撞在平阳公主肩上。
平阳公主偏头,李轻婵慌忙重新坐好,怕她生气,小声保证道:“我坐好了,再不乱动了。”
平阳公主正欲说话,又有人前来请安。
先前已见过了许多人,平阳公主态度都还算和善,这位过来时她却满脸不耐。
穿金戴银的妇人领着身后的姑娘施了礼,笑吟吟道:“难怪公主的气色瞧着是越来越好了,原来是阿婵小姐回来了。”
平阳公主没理会她,冲李轻婵道:“去外面逛逛,要是有喜欢的花就记下,回头让府里也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