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晃了晃悬空的脚,脚上的麻木感觉已经消散许多,闷闷道:“鞋子不合脚,挤得疼。”
孟梯顿时无语。
但钟慕期却是先前就听她说过鞋子不合脚,捏了捏她脚上的新鞋子,眼眸闪动,低声问:“新换的这个也不合脚?”
李轻婵感受了下,一脸虚弱地摇头,小声道:“这个合脚,只有先前的挤。”
“为什么穿的是不合尺寸的鞋子?”
“……”李轻婵红着眼眶,声音嗡嗡的,低得不能再低了,“不给我换,说了也没用……也不许我自己花银子买……”
她没说是谁,但该懂的都懂,除了荀氏,李家也没有别的管理后宅的人了。
量身形这种事荀氏当然不会亲自来,都是吩咐嬷嬷下人去做的。
到了李轻婵这,处处不和心意,她提了也没用,每次荀氏都是严厉地斥责下人,再笑呵呵地哄她,表面做得很好,结果却没有丝毫改变。
而这些后宅小事,李铭致是从来不管的,李轻婵也没法和他提。
她一个小姑娘,行动上也处处被拘着,有银子都没处花。就算让秋云偷溜出去买了,不等回到住的院子里,东西要么被撞坏了,要么莫名其妙不见了。
用这法子对待小姑娘,算不得是多狠辣或者高明的法子,只是用来折辱人还是够的。
钟慕期抚了扶她鬓边的被泪水黏住的碎发,道:“没事,表哥全都给你换新的。”
李轻婵靠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又说:“可是我的毒怎么办?我要活不了了……”
眼看着她又要哭,孟梯心一跳,急忙抢先道:“死不了,别嚎了——”
他的语气本是有些嫌弃的,说完半句就又被钟慕期轻飘飘扫了一眼。孟梯猛地刹住,语气急急转了个弯,“有救的,没事啊,放心,我想到法子了。”
“要多久解毒?”钟慕期问。
“呃……”见两人都朝自己看来,孟梯犹豫了下,摆手道,“别催我,等着就是了,反正不会让你死。”
李轻婵眼角又垂下去,要哭不哭的样子。
孟梯就奇了怪了,都说了不会让你死了,还哭什么?
他回望着钟慕期冷冷的目光,电光火石间知晓这是为什么了,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放心,也不会让你手脚出问题。”
孟梯是怕了这两人了,完全不想掺合进他俩的事情里,脑子飞速运转着,嘴上快速道:“我什么都跟世子说了,你听他的就行。世子让你哭你就哭,世子让你笑你就笑,哈哈,对!就是这样,这样就好了!”
“是,孟梯都和我说了。”钟慕期也点头,温声嘱咐道,“所以阿婵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表哥,知道吗?”
李轻婵点头,她哭久了身上出了汗,浑身又湿又冷很不舒服,立马就眼泪汪汪道:“表哥,我冷。”
钟慕期将她裹严实了,把她的脸也遮在兜帽下,然后将她抱起。
孟梯一见这架势,立马绕到门后把小破门打开了,俯首相送道:“路上小心风寒,晚些时候我让人把药送过去,从今日起只要我没说,药就一日都不能断,旁的也不许乱吃。”
钟慕期点头,抱着人刚踏出去,木门“啪”地一声拍上了,一门之隔,孟梯靠在门后松了口气,嘟囔道:“终于走了,烦死了。”
外面天已暗下,飞鸢提了灯笼在前面带着路,走两步就往钟慕期怀里那人影上瞟一眼,可惜裹得严严实实,除了随着钟慕期步子晃悠的一双脚,什么也看不见。
她之前一直守在外面,只知道里面闹了别捏,李轻婵哭得厉害,但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
现在有点儿好奇,但是不敢问。
走了没多远,忽听李轻婵小声问:“表哥,有人看我吗?”
方才出去时,钟慕期未将她放下去,她也因为今日出丑觉得难为情,与其低着头一路走回去,更愿意假装晕倒被抱回去,于是全程一声不吭。
可是心里还是有顾虑,走到半路,忍不住小声问出来。
“没有。”钟慕期答道,声音稳重可靠,然后扫了眼飞鸢。
飞鸢立马屏息凝气,假装自己不存在。
李轻婵放心了,又怯怯问:“表哥,你要告诉姨母吗?”
钟慕期未直接回她,把她往上颠了颠,反问:“你想不想她知道?”
“不想!”李轻婵急忙答道,说完了觉得自己答得太快,好像还想继续瞒骗平阳公主一样,忙又笨拙解释,“我骗了姨母,怕她生气,她要是觉得我娘没把我教好怎么办?我娘最好了,我不想让她讨厌我娘,也不想她讨厌我……”
“那就不告诉她。”钟慕期道。
但是李轻婵又觉得愧疚,搂着他脖子支吾道:“可是……瞒着姨母是不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