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慕期听着就笑了,道:“是表哥粗心了,请阿婵见谅。”
他把伞偏向李轻婵,道:“难怪我总觉得你今日有哪里不一样,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比前几日好看了。”
原本以为下雪天不用出去了,加上收到了胭脂,李轻婵今日特意装扮了一下,抹了胭脂的脸颊娇嫩泛着绯红,眼波流转,唇红齿白,跟前几日病怏怏的模样迥然不同。
她时不时会犯晕倒,侍女就未给她戴朱钗步摇,只在如云鬓发间点缀了些鹅黄腊梅花,如今上面落了几片雪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似的。
李轻婵羞答答的,任由衣摆垂到了雪地上,两只手捧着暖手炉,在伞下抬了头。
而后“哎呀”一声,皱起了脸,“我忘了要换成男人的衣服了。”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斗篷里朱红衣裙,咕哝道:“表哥,都怪你一声不吭把我偷出来,我才没想起来要换的。”
钟慕期又笑,他是在李轻婵偷摸团雪球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想看她要做什么,才装作没看见。
把她直接从窗子里抱出来,是想逗她玩,也是看她今日娇俏得很,想抱就抱了。怎么到她嘴里成了“偷”?
“笑什么啊?”李轻婵不满意他这反应,脚尖在地上踢了下,不小心将积雪踢到了他靴面上,见他没发现,心虚地别开了眼。
“不用换衣服,这样就行,孟梯现在在别院里。”
“哦。”李轻婵高兴了,相比较男装她还是更喜欢穿自己的衣裳,轻咳了咳道,“那走吧。”
两人伞下并行,钟慕期稍落后小半步,跟着她一步步走着。
他们是抄着园中小路过去的,到前院时,方才那个侍卫不知道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喊住了钟慕期,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表哥你去吧,我就在这等着。”李轻婵指了指不远处的四方小亭道,“我坐在这里等,有点渴,想喝点茶水。”
附近正好有侍女走过,钟慕期朝着对方招手,见人过来了才离去。
而李轻婵一个人在亭子里喝了盏热水就让侍女忙去了,她独自在檐下看着落雪,闻见清幽梅花香时,觉得这边的梅花比自己窗外开的好。
见周围没人,她小步到了梅树下,好似浑然不记得方才自己才说过不能淋雪的事,任由雪花悠悠落在头上。
踮着脚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转身要跑进亭子里时,发现斗篷被低处的树杈勾住了。
李轻婵弯腰想去解救斗篷,结果身子一低,抱在怀里的暖手炉掉了下来,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坑。
“哎!”李轻婵望着暖手炉扯了扯衣摆,还是决定先把斗篷拽出来。
这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侍女的声音传来:“老夫人稍待。”
李轻婵循着声音转头看过去,见不远处有一行人,有男有女,最前面的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脸色看着不是很好,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其余人还没看清,几个侍女已快步到了跟前。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
一个侍女赶紧把伞给她撑上了,轻手轻脚去拍她身上的雪花,另一个捡起了暖手炉,掏出帕子擦干净重新递给她,再去提她的衣摆。
“我等表哥呢。”李轻婵见着了陌生人,下意识转身避开,但还是觉得身上落了几道视线,很不舒服,她偏过脸小声问道,“这是方家的人吗?”
侍女点头同样低声回她:“是呢,方老夫人亲自上门赔礼来了,方念也在呢。小姐不想理就假装没看见好了。”
李轻婵“哦”了一声,跟着侍女回了亭子下。
其中一个侍女又折了两支梅花递给她,道:“那奴婢陪小姐在这等,省得待会儿小姐有事找不着人。”
李轻婵点了头,一眼都没再往方家几人那看。
她不去看,可是那边几人却是一直盯着她的,有好奇的,有遗憾的,还有气愤的。
李轻婵全然不知,等了片刻,钟慕期回来了,两人并行出了府。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侍女就去告知了平阳公主。
暖阁里青烟缭绕,平阳公主斜依在美人榻上,听侍女道:“世子与阿婵小姐单独出去的,除了车夫一个人都没带。奴婢瞧着小姐似乎是习惯了,心情也挺好,还折了花。”
“世子自己肩上都落了雪,小姐身上几乎是没有的……”
听侍女说完,平阳公主面露疑惑,回忆了下,犹疑道:“先前他俩还没这么好吧?我记着我进宫前,他们话都没说过几句……”
“是,那会儿阿婵小姐怯生生的,看都不敢看世子一眼。”欣姑姑应道,“许是这段时日世子带小姐看病,熟络了起来?”
“那可不止是熟络,还送了东西呢。”平阳公主想起昨日那个小匣子先是轻哼,再是恼怒,“昨日他还帮着阿婵气我呢。”
李轻婵昨日虽难过,但也没主动说要走,都是钟慕期诱导的。借着李轻婵的病和外面的大雪,逼着平阳公主先认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