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糖——雨销十八
时间:2022-06-22 06:59:30

 
第二十章
 
 
苏小枫听说玄女湖里死了人,有点怀疑的问道“真的吗?”
陈盈“当然是真的啊,听说早上有人去玄女湖边偷捞鲤鱼,然后就发现有个女尸漂在水上,把他吓得屁滚尿流,这会儿湖岸边估计还有官差在查呢。”
陈盈在那边侃侃而谈,实际她也只是听哥哥说了几句,也不知道溺水的是何人,亦不知把女人因何溺水。
结果很快有人认出这名女尸的身份,说是仙乐坊的一位教舞的先生,姓温。
衙门的官差后脚就来到仙乐坊问话,仙乐坊里的小姐们都被惊动了,有人打听到是温先生在玄女湖溺死了,更是心惊,有些胆小的都回家了。
沈清思等人听闻这个消息后也呆住了,昨天都还打过照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落湖死了呢。
槿嬷嬷是仙乐坊的主事人,但年过六旬腿脚不好,不常到仙乐坊来,现在为首管事的是孙嬷嬷,几位衙役就先询问孙嬷嬷等人。
孙嬷嬷“我也说不出什么,她这几天都好好的,在教薛小姐跳舞,刚刚薛小姐还问我说她人怎么没来……她难道不是失足落水吗?”
衙役“你知不知道她和谁关系不好。”
孙嬷嬷“她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见和谁都处的挺好的,为人也没什么脾气,只是昨天教薛小姐跳舞时被小姐顶撞过,差点就哭了。”
旁边一位婆子说道“薛小姐昨儿是顶撞她了,又说了重话,但她怎么会因为受了点气就想不开投河呢。”
衙役又询问了几位跟温先生学过舞蹈的小姐。薛小姐最近几日和温先生过往最密,而且昨日还与她有些口角,被衙役多问了几句。
不出其他人所料,薛小姐脸臭的很,最后不耐烦了答话,直接甩手走人。几位衙役也不敢真得罪这里的小姐,一个个憋屈的腮帮子直抽抽。
问了一大圈,衙役们不仅没什么收获,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就都先走了。
长公主今日带着儿子进宫去给太后请安,顺便看了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
长公主回头就跟苏太后八卦道“上回我偷看骥儿去给燕儿赔礼道歉,看的我差点笑出来。”
苏太后听着来了兴头,“还记得上回宫宴么,他那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在宫里可好久没看到这种戏码了。”
长公主“母后话别说早了,这事还玄着呢,我赌他们不能成。”
苏太后“我就赌他们能成,谁输了拿出一百两黄金。”
长公主和苏太后相视笑起来。
长公主收敛笑容,有问道“母后,您这回真同意让薛家的女儿进宫?”
苏太后也收起笑容,眼神突然变得如刀锋一般,“哼,他们这些年想钻空子想疯了,这回就给他们个空子,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
“表哥,阿骥表哥,带我去虎卫营骑马好不好?”梁祺今日的字还没写完,见到赵骥进宫来看他,立刻上前眼巴巴的看着赵骥。
赵骥丝毫不为小太子的哀求所动,摇头拒绝道“我答应过我娘,不能带你出去玩,姥姥都说了,哪怕带着舅舅出去瞎混都没事,就是不能带上你,你是皇家未来的希望。”
赵骥摸了摸梁祺的头,又冲旁边的沈清轩挥挥手,然后就潇洒离去。
梁祺憋着眼泪回书房写字,沈清轩看着赵骥的背影莫名来气,又看着委屈的小太子,觉得有点心疼。
“太子,你若写字累了想玩耍,我倒会玩一种游戏,咱们两个在偏殿就能玩。”
梁祺听了,连忙好奇的问他要玩什么。
沈清轩让太监找来两块比托盘略小的轻薄木板,然后又找来彩色的羽毛毽子,两人各拿一块木板,站在对面打毽子。
这是姐姐教他的玩法,原先他看见姐姐踢羽毛毽子,于是他也想学着玩儿,姐姐说男子踢毽子不好看,于是就改成了这个玩法。
两人在大殿里打羽毛毽子,皇上正巧过来了。
皇上没让太监通报,他悄悄进殿,看见两个男孩正在一来一回的打羽毛毽子,不禁也感兴趣。
“你们玩什么呢,打的不错,朕也来试试。”
皇上赶紧让一位太监过去准备东西,然后在殿里打毽子打了好久。皇上本人也不善运动,但是这打毽子的游戏真是又简单又上瘾。
此后,皇宫很快兴起打羽毛毽子这项活动。
次日午后,原来仙乐坊里的人大半都没来,沈清思几人在一楼转了转,突然听见后院传来琴声。
三人好奇的去后院看,原来池先生在那儿弹奏,沈清思听她的琴音悲凉缓顿,还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不由得联想到池先生是在为出事的温先生感伤。
池先生看见她们过来,也没有多惊讶,只是自顾自地跟她们说起话来。
“温妍和我是自小起长大的,我们俩被卖到一个乐坊,一起学艺,她跳舞,我弹琴。”
池先生说到此时鼻子一酸,手指头发颤,已经弹不下去。
两人十六七岁的时候,是行里首屈一指的舞姬和琴师,炙手可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和名人公子给她们捧场。只是她们两人到底是命差了些,在最好的年纪犹犹豫豫没有决断,一晃就二十好几了,新人的名气已经盖过她们,于是两人就先后来到了仙乐坊,安心教导学生,却没想到温妍突遭变故,不得善终。
陈盈几个听完后,相视叹息了几声,觉得这位温先生也太可怜了。
不过她们三个也只能替人叹惋一阵,这事已经上报刑部,眼下只能等官府把这溺水一事查清。
因为衙门要查案,官差还要多次进出仙乐坊,一些平日常去那儿的小姐都不愿再去,姜氏也让沈清思这几日少去那儿。
但即便不好去仙乐坊,三人还是得想办法聚一聚,于是陈盈约了另外两人去她家做客,顺便在屋里密谈。
沈清思和苏小枫都想从陈盈这儿听消息。
陈盈“我哥因为上次绑匪的事,不愿和我多说这些事了,我缠了他半天他都不开口呢。”
沈清思拿茶盖撇了半天茶末,灵机一动,“小枫,不如你去问陈焘。”
苏小枫指了指自己,“我,让我去?”
陈盈“对啊,他虽然不跟我说,但是换你去就不同了,他肯定脸皮薄不好意思回绝。”
苏小枫“有道理,我这就去找他。”
苏小枫一出马,不仅问到了案情,陈焘直接跟着过来了。
陈焘到了妹妹的闺房,跟三个少女共坐一桌,左手边坐着的还是苏小枫,他半垂着头,莫名有些局促。
在陈盈不耐烦的催促下,陈焘说起来他从陈大人那里听来的消息。
这位温妍先生一没亲二没故,在仙乐坊这几年,和其他人的关系大都泛泛,除了一位池先生对她从前的经历熟悉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交好的。不过那池先生早些年和温先生分道扬镳了两年,两人没有从前那么亲密,所以温先生的一些私事池先生也是不知道的。
后来衙役去温先生的住处,打听到她有个认识了近半年的年轻男子,姓丁,还是个举人,听说颇有才情,只是未能入仕途,又兼之家境贫寒,所以常常在字画行出售字画,这一两月倒是有了点名气,有一些人家指明要买他的画。
衙役找到这位丁举人,丁举人听说温先生死了吓得连忙过去,见到尸体前就伤心大哭。
仵作推断人大约是子时至丑时间落水死的,衙役问那丁举人当天晚上在干嘛,他说他昨夜一直在家画画,画到后半夜才休息。
陈盈“等等,他说是画画那官差就信了?玄女湖离街市可不近,温先生大晚上怎么会一个人去那儿,肯定是有人约她去。”
苏小枫连连点头。
陈焘“官差去问过了,那天下午一大户人家想让丁举人画几幅画,丁举人说他回家后就打腹稿准备,吃了晚饭然后就开始画,房东家的小侄子想学画,于是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约么到了寅时两人才歇下。”
陈盈“那照这么说,他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出去咯。”
陈焘“是啊,周围的该查的都查了,该问的都问了,温先生尸体身上衣服荷包都完好,也不像是有人劫财害命,只能是她自己不小心坠湖了。”
沈清思刚刚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这会儿她却慢慢摇头,“我觉着她不像是自己坠湖。”
陈焘“可是刑部尚书限我爹五日内结案,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沈清思“我怕要真这么判了,伯父还会被薛御史参上一本。”
陈焘听了也觉得此事不妙,“可这……”
沈清思“凡事都要仔细查证,咱们先去找那位丁举人,看他知道些什么。”
苏小枫听了连忙拉着两人要走。
陈焘面色担忧,“你们,你们可得要注意安全。”
苏小枫大大咧咧的说道“怕什么,这次是去找书生又不是绑匪,我难道还怕一个文弱书生不成。”
沈清思把她往前推,“好了别多说了,咱们快些去吧。”
 
第二十一章
 
 
陈焘不放心三个女孩出去,咬牙跟了过去,苏小枫负责驾车,而他跟两个女孩在马车坐着。
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丁举人住的街巷,几人下了马车,只见这巷子不宽,似乎住满了人,有些门口还挂着干辣椒和苞米。
几人一路问询丁举人租赁的宅子,敲门后有位头戴布巾的老头开门,沈清思人陈焘谎称他们是要来买画的,老头就放她们进去了。
丁仕远打开房门,看见院子来了四个年轻人,走在前面的是两位少年,一个书生打扮,白白净净,另一个穿着骑射服,俊俏英武,他二人身后还有两位戴着长纱帷帽的少女。
半路上,陈焘左思右想,决定不能再让妹妹她们四处露面,于是当街买了几顶帷帽,让陈盈她们戴上。苏小枫说她本就一身男装,陌生人寻常认不出来,所以就免了。
陈焘等人也打量了眼前这位他们要找的人。
这丁举人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蓝青色布衣,身形瘦长,五官也挺清俊,只是神色萎靡,眼带红丝,看上去十分憔悴。
“丁某这几日不大方便,先前订的画也没画完,还请公子小姐们回去吧。”丁仕远说完,朝几人抱歉的作了一揖,然后就要退回房里。
陈焘连忙喊住他,“丁兄弟等等,买画的事倒不急,实不相瞒,我这两位妹妹是温先生教过的学生,她们听闻先生遇难,想来问候一下。”
戴着帷帽的两个少女连连点头。
丁仕远看看几人,表情似乎犹豫了一下,“屋内这几日没有收拾,公子小姐们若不嫌乱,请进来坐吧。”
几人道谢后走进屋。
丁举人这房间确实不大,中间用屏风挡住,里面就是休息的卧室,外面就是平日用来作画的地方,墙上挂有许多画,大案桌上有许多毛笔和颜料,旁边的桌椅上铺着许多画稿和字帖。
几人在屋子正中间的黑漆木桌边坐下,沈清思却被那些字画吸引,慢慢走过去看画,陈焘就开始从丁仕远这儿打听消息。
陈焘“丁举人,我家妹妹听说温先生的事后,心里十分关心,这才托我带她来,不知道丁兄弟方不方便说。”
“你们想问什么便问吧。”丁仕远垂下头,微哑的声音从干枯的嘴唇发出来,他早打量出这几人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大户人家有门路打听消息,不然也不会找到自己。
陈焘还未开口,陈盈插嘴问道“温先生这几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失足落水,她难道有什么烦心事,一时想不开?”
丁仕远身子愣了愣,“这个……我倒不曾发觉,她落水前一日也同往常一样。”
他闭闭眼继续说道“妍娘前阵子想去玄女湖玩儿,但是她白天下午都去仙乐坊,我又总爱晚上画画,上午睡觉,所以一直没能抽空陪她去,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晚上去了玄女湖。”
陈盈隔着纱看向苏小枫,难道温先生是因为丁举人冷落了她,才晚上去湖边散步,然后意外落水。
丁仕远脸上写满悔恨,他忍不住一手撑额,“我们认识至今,从没有什么大的争吵,本来打算秋里就成亲,没想到她……”
丁仕远说着,闷着声抽泣起来。
陈盈拽了拽陈焘,陈焘也微微摇头,不知该如何劝慰。
沈清思一直隔着帽纱看着屋里周围挂着的画,当看到桌边的几副花鸟图时,她撩起了帽纱。她听见丁举人哭泣,放下帽纱走过来,此时门外有人叩门喊道。
“丁哥哥,我来送茶。”
丁仕远止住哭泣,拿袖口揩了揩眼角,后说道“进来吧。”
送茶的少年就是房东的小侄子,名叫施小九,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自幼喜欢读书画画,但家里又请不起先生,所以他情愿给丁仕远倒水研墨,打打下手,期待能学会一些画技。
施小九在桌上摆上茶,不过几人也都没有要喝的意思。
陈焘“你是这房东的孩子么?”
施小九“我是他侄子,不过我叔没有儿子,所以把我当亲儿子看。”
本来送过茶人就该走了,施小九像是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小姐,站在屋里没走。
沈清思又走到案桌前,“丁举人的画技真是不错,如此才气还未能出名,真是老天不公。”
她随手指向旁边的一张画,“这幅画真是堪比市面上那些丹青大家,画里还有我最喜欢的燕子,要是能带回去挂在屋里多好。”
丁仕远听的有些恍惚,施小九接嘴道“小姐好眼光,这就是那天晚上丁哥哥画的画,这画可是画了好久呢。”
沈清思“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施小九“因为这画是我看着画的,官府的人都来问过了,还是我给丁哥哥作证的,那天直到丑时末都在房里画画,后半夜才睡下。”
沈清思“这幅画我看着实在喜欢,不知丁举人可否将此画卖给我?”
施小九“哎呀小姐,这可不巧,这是别人订的画。”
丁仕远却说道“小姐若真喜欢便拿去吧,我再重新画过就是。”
沈清思“不过我若是带走此画,那原来的买主要来拿画怎么办?”
丁仕远“订画的人家知晓了我这边的情况,给我多宽限了几天,不碍事的。”
沈清思拿出钱袋付钱,丁举人有些不好意思收,但沈清思还是坚持用市面上两倍的价格付了钱。
几人也没问出什么话,不便再此地久留,只好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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