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轻笑一声:“陛下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么多年,温砚对她的心,她不可谓看不出来。他喜欢她,她信。可若说他会为了她弃亲人不顾,弃臣子不理,她不信。
人都有私心,当年皇兄为了云觅而选择牺牲她。她不是没怨恨过,可怨过以后,也早就释怀了。皇兄也好,温砚也好,他们都对她很好,只是于他们而言,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她能理解。
很正常的事,不是么?
见温砚半刻不语,云泠又道:“快些罢,皇兄的性子急,不会等太久的。”
她欲朝外走,可手腕忽然一紧,下一瞬她被温砚用力扯入怀里。哪怕两人最亲密时,他都从未这般强势过,云泠倏然懵怔,整个人被淡淡的药香包裹。温砚身上本就已经没什么力气,此时脊背一弯,索性将侧脸贴近她的颈窝。
方才云泠眼里的黯色让他心疼,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哀伤。所以此时此刻,他抱着她,低声告诉她:“我永远不会拿你去交换任何东西。”
虚弱的声线带着异常的坚定,如同承诺般砸在云泠的心上。好半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待神思回归,她的眸中早已水雾盈盈。
垂在身侧的手终于缓缓抬起,拥紧他。
*
好不容易等到将军的身体略微稳定下来,方墨澄擦了擦额间的汗,走出客房。这时,温若正好远远地疾步走来。
“方大夫,”温若声音里还带着细喘,煞白的脸上泛着沉郁之色,“你去准备一下,解蛊之人很快便会来。”
方墨澄面上一紧,随即喜上眉梢:“好好好,在下这就去准备!”
可他才走几步,便回身望向温若的背影,脸上泛起疑惑之色。他的眉心微拧,心中隐约涌起些不好的预感。可他不敢耽搁,紧抿着唇继续朝药房走去。
温若在门外调整了呼吸,又让婢女去拿了一盒印尼,然后才迈步走进客房。
比起她离开之时的糟糕情况,现下谢屹辞只是脸色苍白地躺着,较方才好一些。可温若知道,他体内的蛊毒随时会发作,而下次发作他说不定就......她不敢再想。
她静静地在榻边坐下,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很凉,仿佛没有温度。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温若将藏在衣袖中的信封拿出来,将里面的信纸展开,视线扫过上面的每个字,眼睛都跟着疼。
“谢屹辞,其实本公主很亏哎。”她眼中有泪,却硬是弯了弯唇角。然后握住他的手,用他的食指沾了沾红印尼,“哪有公主成婚是直接被丢进佛寺的,连大婚之仪都没有......”
“可是我很高兴。”
与你相识,与你相爱,这是件多美好的事。
被染红的指腹被牵引着缓缓落在信纸上,温若的泪随之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她松开他的手,不去看信纸上的指印,只是怔然望着谢屹辞紧阖的双眼,嗡声呢喃:“你可不能怪我......”
第67章 苏醒 有个绵软的声音一直唤着他。……
另一边范晞的脚步也快, 未过多久便带着蛊医来到谢府。方墨澄早已将各种药材和工具备好,在前厅等候着。
原本应是高兴的事,可范晞的脸色却沉郁得紧。他将蛊医带到前厅, 自己疾步朝后院走去, 还未走到客房便见温若从房中出来。范晞小跑几步,拱手行礼:“公主,蛊医已到。”
温若点点头, “好。”
“可是......”范晞面色愈渐凝重,“二皇子交代了,需等您出城百里后才能让蛊医为将军解蛊。”
温若毫不意外, 她早知云琛心思缜密, 绝不会做没把握之事。因此, 她才这样着急地将事情都安排好。
这时, 一个急切的身影疾步而来,她的双眼通红,开口时声音亦是带着颤:“公主, 绝不可以......”
“终于肯出来见我啦?”温若扯了个笑, 纤长的鸦睫极力隐藏着眸中的情绪。
自温若沉着脸出府后,祁芳便知道主子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很想像从前那般跟随主子左右, 可是如今她却不敢了。她的身份令她自觉不耻, 她没脸在跟在主子身边......方才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客房外,因此便隐隐听见了公主那些话, 加上范晞的话, 她便再忍不住了。
“我......”祁芳哽着声,喉咙像被塞了团棉花,酸涩地发不出声音。
温若眼尾泛红,望着祁芳的泪眼, 轻轻开口:“皇兄拨了两支护卫军给我,我同他说了,由你担任此次护卫军首领。”
祁芳的眼中浮现不可置信,她懵怔在地,脑中有些眩晕。然后,她看着主子抬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地唤了她的名字,再同她说:“我只信任你。”
身为国朝公主,虽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身边真正可以信赖的人亦不过寥寥。祁芳自小与她一起,虽非亲姐妹,但情谊却早胜过了亲姐妹。她信任祁芳,与她的身世,与她是谁的女儿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