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若揉揉眼睛,以为祁芳回来了,便轻声道:“我没胃口,你去屋里头吃吧。”
“为何不走?”
温若惊愕回头,对上谢屹辞沉沉的目光。她心想这回他醒的时间可真长呀。
在昏暗的天色下,谢屹辞的眸色愈显澄澈。对着这双眼睛,温若忽然说不出哄骗的话。可是,皇兄要她继续骗他......
所以将来要是戳穿了,这笔账得算在温砚头上才是!
“我为何要走?”
“方才不是怕我动手?”谢屹辞嗤笑,对她的话一字不信,“还敢留在这里,不害怕?”
“怕啊。”温若回答地毫不犹豫。许是经过方才之事,加上皇兄的话,她心底的惧意已褪去大半,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谢屹辞眸光略顿,忽觉她下一刻又要说出些半真半假的话。果不其然,温若缓慢地眨眨眼,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可我更在意你呀!”
虽然脑海里的记忆不多,但凭着几次相处的印象,谢屹辞心里大致有了判断——
眼前的姑娘,表现得越乖巧,就越不可信。
他没说话,在温若边上坐下来,继而轻笑出声:“温若。”
“诶?”温若微怔。
“我是失忆了,”谢屹辞眼尾微挑,狐狸眼里的轻狂傲慢尽显,“不是失智。”
第11章 安慰 需不需要我抱一下?
温若身形微晃,鸦睫轻颤,心虚地移开目光。依方才那几个黑衣人所说,父皇一早布下旨意,需得百官请愿求旨,才许谢屹辞离寺......可文武百官,与当年惨死在及冠宴上的朝臣皆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有些是父子兄弟、家族亲友,有些是故交知己。
要让这些人给谢屹辞求旨,可谓是天方夜谭。
父皇是铁了心要将他囚于寺中一辈子。
只是经过方才,她先前同谢屹辞说来此养病的托词便拆穿了。也难怪他现在对她毫无信任了。
这可不行。
眼下的境况,与谢屹辞闹僵绝不是明智之举。
“对不起嘛......”温若伸手攥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试图扳回点好印象,“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谢屹辞神色淡淡,不理她。
祁芳过来时,见两人间气氛微妙,极有眼色地放下晚膳然后退到稍远之处。
温若将参汤小心翼翼地推到谢屹辞手边,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有些无措。她咬咬唇,在心里暗暗挣扎一番后,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拿过汤碗,用木勺搅了搅:“我喂你好不好?”
很好,还是不理她。
“谢大将军?屹辞?”她舀了勺参汤送到谢屹辞唇边,眨眨眼:“辞辞......”
谢屹辞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微抽,不过倒是伸手将瓷碗接了过来。温若舒了口气,弯弯眼睛:“肯喝汤啦,那就是不和我生气了吧?”
寒风吹拂,将温若额前的几缕碎发吹乱。她的脸颊苍白,鼻尖被冻得发红,鸦睫亦有些颤。谢屹辞伸出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刺骨的寒凉让他皱眉,他将汤碗推过去,给她暖手。
“我不生气,”他凝着她的眼,稍稍逼近些:“你要不要同我说实话?”
温若心中咯噔一下,还来不及反应便脱口而出:“要!”
明明失忆的人是谢屹辞,可是她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疆场战神,原来如此擅于攻克人心。
温若懊恼地蹙眉,然后轻声启齿:“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两年前的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
温若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那件事发生后,父皇下了严令,谁都不可提及和议论。更何况,就像皇兄说的,他们确实并未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
“我不知道,”温若摇摇头,喃喃道:“在意外之后你便失忆了,宫中御医皆是束手无策,父皇才将你送来寒韶寺。佛寺安宁,有利于你休养......”
温若只说了一部分,隐去了一些传言。比如说及冠宴后,听说谢屹辞时而清醒,时而疯魔,而谢府的奴仆接二连三死去,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几乎将谢屹辞等同于地狱修罗。加之群臣怒恨难平,为平息朝臣怒火,父皇只能下旨将谢屹辞囚于佛寺。
谢屹辞眸中漆色渐深,凝眸半息后,他哑声问:“我还有亲人吗?”
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浩渺却无一物。他不知道父母亲人如今在何处,是否安好。他甚至记不起他们的轮廓和面庞。
闻言,温若猛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