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了吧?”周嫣重叹一声,倒也不忍心再教训她,“别想了,睡一觉就好了。”
“可、可是我忍不住,”温若伸出掌心按在心口,哽声:“痛,好痛呜呜呜......”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痛一痛就过去了。”
“......”
与此同时,范晞脸色沉重地迈入大帐。果不其然,谢屹辞仍冷着脸,与他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范晞神色微凝,继而朝木桌上望去,置于上边的汤药早已凉透,却纹丝未动。
“大哥怎么不喝药?”
然而谢屹辞只睥他一眼,没回答。
范晞知道他还在疑惑方才之事,便故意扯了个笑,说:“那姑娘是军医营的,认错了人才闯进来的,大哥不会与她计较吧。”
“把我认成谁?”
话音刚落,谢屹辞不禁皱眉——这种无谓小事,他怎会多嘴一问?难不成是中了毒箭的后遗症,魔怔了不成?
“啊这,”范晞含糊其辞,随口道:“应该是她的旧情郎吧,听说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闻言,谢屹辞心口浮现不悦的情绪,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想起今日的战事,沉声问:“放冷箭的人可审出来了?”
“审出来了,”范晞亦恢复正色,“不出大哥所料,确实是宫里的人搞的鬼。”
粮草的运送路线隐蔽,若非有人提前告知敌军,绝无可能出现今日的状况。谢屹辞一早便有了猜测,击退敌军之时鬼引蛇出洞,将内鬼引出。本来计划万无一失,可神嵬军中的一名新兵不慎被俘,谢屹辞救人之时,内鬼趁此机会冷箭放出......
“咱们在这儿抛头颅洒热血,宫里那些杂碎把我们当什么了!?”范晞双目猩红,胸腔起伏不停。
谢屹辞眼眸微眯,脸寒如水,“宁国二皇子可有信函传来?”
范晞怔愣一瞬,才答:“还未曾。”
按照现下的状况,大哥似乎对旁的事都不曾忘怀。顿了顿,范晞故意试探地问:“大哥是否要继续查遂夷之战?”
谢屹辞皱眉,眉眼坚定:“事关父亲,自然要查。”
“可温殊之言,能信吗?”
“不是还有那封信么?”谢屹辞冷笑,“待二皇子将信函传来,一切皆可查证。”
“那温殊......”
看着范晞一整晚吞吞吐吐的样子,谢屹辞不悦道:“一个死人,你总提他做什么?”
不知怎地,想起温殊,谢屹辞不由地浮出嫌恶的脸色。他不知这股厌恶是从何而来,又为何那般强烈。
这下,范晞完全可以肯定,除了公主,大哥确实没有忘记其他事。可如此的话,大哥还真像个负心人。毕竟前几日还抱着公主在树下腻腻歪歪,转头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
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范晞撇撇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道:“我去将药热一热,大哥喝了就早些休息吧。”
然而苦药入腹,人却睡不安稳。不知是伤口发热还是药的影响,昏昏沉沉之时,谢屹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姑娘哭得伤心欲绝,他心口微窒,想走过去安慰几句,可脚步却难以挪动半分......
睁眼醒来之时,箭伤的余痛细细传来,搅得他不得安睡。谢屹辞索性起身,披上大氅往帐外走去。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快便无意识地走到一颗大树下,而一个小小的纤弱身影正倚靠着树干,神色茫然地发呆。
温若是趁众人都睡下了才悄悄跑出来的。嫣姐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却依旧无法驱散她心里的阴霾。她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眼见着快要将她们都吵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了出来......谁料不知不觉便还是走到了这儿。
她望着皎洁明月,忽觉得月光真是刺眼。她的眼睛都被灼疼了,鸦睫亦是轻轻颤着,酸涩的眼眸好似又湿润起来。
“还在想他?”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让温若心口一震,她惊愕转眸望过去,看见谢屹辞沉着脸缓缓走过来。
——他怎么过来了?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淡淡的檀香飘然而至,渐次将她包裹。温若几乎又要掉下泪来,如此相似的场景,也是在此处,他温柔地抱她、还轻轻揉她的脑袋......
她快要疯了。
温若咬着唇迫使自己将脑中的画面赶走,然后垂眸快步往回走。
可身后的人忽而轻嗤一声,继续道:“不过是一个负心人而已,有必要将自己弄成这样?”
闻言,温若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转身,神色茫然。好半晌她才想到,应该是范晞胡诌骗他的,说她错将他当成负心的情郎什么的吧......
洇红的雾眸渐次浮起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