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温若将自己缩在麻被中,粗糙的麻质被褥将她的娇嫩雪颈磨得微微发红。周嫣唤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愿起来,直到暮色四合,帐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才怔然坐起身——
是他回来了。
两人早有约定,再晚也要一道用膳。可今日,她注定要失约了。温若的雾眸微肿,心口酸涩不已,她不敢去见他,她怕一见到他便失控地痛哭......直到夜阑人静,同伴们都睡熟时,温若才轻轻起身,换好衣衫悄悄出帐。
因范晞吩咐过,夜间巡守的兵将见了温若便也不多查问,随她在营中任意走动。
温若心里窒闷得难受,本只想在帐外透透气,可不知怎的,脚步走着走着便到了大帐外。她抬起眸,望着里头昏暗的烛光,只驻足一瞬便抬腿欲走......可她才一转身,手腕便被扯住,随着帐帘一撩,她的身子已然被拉入帐内。
小小的低呼声被寒冷的夜风吹散,消失不见。
“今日为何不来?”谢屹辞皱眉,目光中满是不解。见眼前的人垂着眸迟迟不吭声,他伸出长指抬起她的下巴,却在看清她微红湿润的雾眸后心口一沉,缓声问:“怎么了?”
熟悉的眉眼印入眼帘,让温若的鼻尖酸涩不已,她摇摇头,哽声撒谎:“肚子疼。”
闻言,谢屹辞眸光微顿,想到女子每月的特殊日子。他了然地略微俯身,手掌探到她的膝下,将人打横抱起走到木床上坐下,再扯过床上的绒毯盖住她。
温若乖顺地坐在他腿上,无力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谢屹辞凝着她蔫蔫的模样,将温热的掌心贴到她的小腹处,问:“很疼?”
眸中漆色渐深,顾不得男女之礼。谢屹辞小心翼翼地给她揉肚子,皱眉思索:该是多疼,才能让她疼得哭了。
小腹传来细细麻麻的暖意,让温若眼中雾气更浓。她轻轻嗯了声,然后调整了个姿势,将冰凉的脸埋进他的颈窝,汲取他的温度。
“吃过东西吗?”谢屹辞问。
温若在他的颈间缓缓摇头。谢屹辞颇为无奈地将怀里令人操心的姑娘放到床上,再道:“等着。”
温若不解其意,只是怔怔看着他走出大帐,不多时,帐帘又被掀起,谢屹辞端着碗进来。温若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谢屹辞坐到床边,碗里的面飘出热气清香——
是最简单的青菜面。
“张嘴。”
细软的面在舌尖化开,清淡温暖。谢屹辞慢慢喂她,一口面一口汤,极有耐心。可才吃了没几口,温若却忽然开始掉眼泪,哭得双肩轻颤。
谢屹辞将碗放下,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泪,说:“这么难吃啊?”
温若哭的更凶了,她使劲摇头,语不成调:“好、好吃......”
她自小吃过的美食数不胜数,可这碗面融着他的情意,让她不由地哭出来。
若有一日,他真的成了无心无情之人。
她该如何救他......
“不哭不哭,”谢屹辞将人揽进怀里,轻揉她有些乱了的发,“边地条件有限,回京后好好给你调理身子。”
温若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开始害怕,如果某一日谢屹辞又忽然将她忘了,那她该怎么办。噬情蛊正慢慢侵吞着他的七情六欲,她要用什么办法让他忘不了她呢?
半晌后,她缓缓退出他的怀抱,凝着他的漆眸嗡声轻喃:“闭眼。”
谢屹辞怔了怔,不解其意,但仍是依她所言合上眼。然后他感受到绵软的柔荑牵握住他的右手,将他的掌心贴上她滑腻的脸颊。她牵引着他的手,自前额而下,拂过鸦睫、雾眸、鼻尖,再到娇嫩的唇瓣......
谢屹辞眼睫微动,掌下的触感清晰地传至心口。他闭着眼,在脑海里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轮廓,连她的唇珠都记得清晰。终于她将他的手放下,谢屹辞睁开眼,却见方才在脑海中的五官倏地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唇上一热。
她,在吻他。
这几日,他望着她的娇唇几次心念不稳。可谢屹辞记得,他们还未成亲,相拥已是逾矩,亲吻更是不应该,他一次次压住心底的念想。可是,今日她却自己吻了上来。
既然她也想吻他,那他自然没有推开她的道理。
狐狸眼里隐约浮起笑意,他抬起手托着她的后脑,将柔吻加深。唇齿交缠,难舍难分,温若红着脸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不让他听见两唇之间暧昧旖旎的水渍声。
不知过了多久,在两人将要窒气之时,才不舍地松开彼此。温若将娇妍的脸贴者他的脖颈,微微喘着气,压着哭腔说:“就算眼不能见、耳不能听,你也要第一时间认出我。”
谢屹辞皱眉,有些不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不安。他想或许是因为身子不适,人也会随之脆弱罢。他将双臂收得更紧,薄唇贴着她小巧的耳垂,低声保证:“一定。”
*
五日后,敌军残兵渐次被除尽。谢屹辞领着重兵将出战,欲用最后一战将此役结束。
此役打得虽时日不长,可众将士亦是累得精疲力尽,终于到了尾声,皆高兴不已。众人气焰甚高,追击敌兵时也带了更大的狠劲。可追至山谷之时,谢屹辞忽然眼皮一跳,意识到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