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宜递给徐衍练过字的澄心纸,赧然的道:“还望叔父轻点责骂。”
她把他的字帖临摹成这样,希望不要生气才好。
徐衍从长宜手中接过澄心纸,翻开看了几页,眉头都不由拧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道:“……笔力是有点软,形散了些,倒也没有太差。”
长宜抿了抿嘴唇。
徐衍指着‘永’字道:“这个写的还不错。”说完又多看了几张,好似还想再找出几个能看的过眼的字来。
直到翻完厚厚一摞澄心纸,长宜听到徐衍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我回去再写两本字帖送过来,你还是先把大字练好,再练习小字吧。”
长宜已经红透了脸颊,接过徐衍递过来的澄心纸,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叔父指教。”
她亲自倒了一盏茶端给徐衍,徐衍接过来喝了两口,在手心里握了一会。这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尽,天空也晴朗了起来,他放下茶盅,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要办,等你父亲清醒了就告诉他我先走了……字帖等晚些时候我再让人送过来。”
长宜把徐衍送回门外,看到青帷马车拐出胡同才回了花厅。
冯管事刚带着人喂了傅仲儒醒酒汤,长宜进来,看到傅仲儒躺在靠窗的罗汉床上,似乎已经有些清醒了,摸着额头回忆了半天,从床上坐起来道:“行之呢?快快快,快扶我过去花厅。”
长宜不知道说父亲什么好,上前扶住他道:“徐叔父已经走了,父亲也真是的,怎么就把自个喝醉了。”
幸好没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不然真是丢死了人。
傅仲儒也一脸的懊悔,他想着不过喝上几杯,倒也出不了洋相,谁知那竹叶青下肚,没一会就有些飘飘然了。他现在头还有些痛。
长宜张罗了半天,也有些疲累,让人扶着傅仲儒回了前院书房,自个儿也回了东偏院,明日是十五,她还要去城外的观音寺进香。
长宜趴在窗前写了一会佛经,蓦地想起徐衍的话来,捂着热辣辣的脸颊望了一会窗外,冷静了片刻,心想着自己定要把字练好才是。
徐衍说,还会派人送字帖过来……
那她就安心等着好了。
第11章 “徐大人和我们方丈是多年的……
傍晚时分,侍墨到东偏院传话,说傅仲儒午后被叫去了府衙,下午出发去了卫所,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让长宜不必等。
府上都是女眷,天一黑前院内院都落了锁,长宜叮嘱冯管事给傅仲儒留了一扇小门。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中浮动着泥土的清香。长宜在廊下小站了一会,想着父亲还在卫所,想来徐衍也没有回来,只怕今日不会再派人前来送字帖了,转身回了厢房,把明日进香所用的物事整理一番,方躺下歇息了。
二日长宜很早就起来了,在西次间用早饭,一边听小丫头回禀:“昨日亥正老爷才回来,一早又去了衙门。”
长宜点了点头,让小丫头下去了。
如此看来坊间的传闻倒是不虚,去年七月份宁国公在胪朐河大败,金銮殿皇上龙颜大怒,决意再次北征。近些日子遣了不少官员来往九镇,倒是不知这次要派哪位将领挂帅出征。
虽说赵王英勇善战,但京城那些开国公侯却也不是摆设,哪个不是战功赫赫,皇上倒不必一定启用赵王。
不过这些本不该是她操心的事,长宜摇了摇头,就着酱瓜喝了小半碗粳米粥。小丫头打着帘子刚出去不久,傅长宛带着她身边的两个丫头进了屋,上前行了礼道:“长姐,我这些日子抄了些经文,你替我供奉到佛前吧。”
长宜打量了傅长宛一眼,见她身后的玉香怀中抱了个紫檀木的匣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旁的小丫头连忙端了铜盆上前,长宜净了手道:“既是你虔心抄的,我怎能抢你的功德,同我一道去寺院进香吧。”
傅长宛没有置喙,薛姨娘的月份越来越大,她倒是想亲自去寺院给薛姨娘求个平安符。
过了会子王升家的进来回,说马车已经备好了,长宜回内室换了件青色素缎褙子,带着傅长宛出了傅府,往观音寺去了。
长宜自幼就憎恶薛姨娘,又怎会喜欢这位庶妹,从小到大长宜基本没和傅长宛说过话。而傅长宛跟着薛姨娘在西偏院居住,受了不少冷落,心中自然是有怨气的。
两人的年纪虽只差了一岁,姊妹之间的关系却不怎么样,不过傅长宛却从来不在傅仲儒面前跟长宜起争执。面子上还是能过得去的。
行了半个时辰,马车在山门前停下,长宜扶着木槿下了马车,瞥见停在后面的一辆马车有些眼熟,倒好像是程家的。她蹙了蹙眉,见车帘被揭开,从马车里下来的果然是程夫人。
程夫人梳着狄髻,带了金累丝的头面,穿着一件茄香色妆花缎褙子,虽然年逾四十,不过保养甚好,面容圆润。程夫人也看到了长宜,长宜只好走过去行礼。
程夫人笑盈盈地道:“倒是巧了,在这儿碰上了。”
傅长宛也走上前给程夫人行了一礼,程夫人看了她一眼,继续和长宜说话:“伯母瞧你比从前清减了不少。”
傅长宛脸色不由一僵,捏了捏手心的帕子。
长宜笑了笑道:“哪能呢,父亲前些日子还说我胖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穿了一身宝蓝色直裰的程淮从山门那里走了过来,程夫人朝程淮招了招手道:“还不快见过你两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