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仲儒还没拿定主意,去西偏院看薛姨娘的时候又听说她动了胎气,忘了提这茬,他现在才想起这档子事。
“这事我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傅仲儒道。
长宜笑着道:“这是二妹的亲事,我能有什么意见,父亲若是觉得好,最好和祖母商量一声,她老人家一向看人准,若是祖母也觉得妥当,父亲不如把人请到府上来,也让二妹妹隔着屏风瞧瞧,毕竟这是她一辈子的事。”
傅仲儒原本就打算写信给傅老夫人的,听长女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理,府上没有个理事的主母,的确难办,当初沈慈在的时候,长女的婚事他也没有操过心。
长宜见天色已晚,想到傅仲儒明日还要去衙门应卯,起身道:“时候不早了,父亲也早些歇息吧,女儿就先退下了。”
长宜屈膝福了福身子,正要出去,却听傅仲儒在后面喊她:“长宜啊。”
长宜扭头,看到父亲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父亲可还有什么事要和女儿说的?”
傅仲儒嗫嚅了一下嘴唇,脸色僵硬的道:“你姨娘和薛坤通信的事父亲知道了。”
长宜垂了垂眼眸,神色晦暗,喃喃地道:“父亲可是要指责女儿,让姨娘动了胎气?”
“怎么会呢。”傅仲儒最怕看到长女对他露出失望的神情,连忙道:“此事你做得对,我没料到薛姨娘和薛坤还会有往来,等回头父亲会斥责她的,你不要担心。”
薛细蕊有着身孕,父亲定然不会对她做什么,长宜早就料到了,就算是父亲得知薛坤要绑架她的事,但她又没怎么样,恐怕也是训斥薛细蕊一番,就不了了之了。
长宜苦笑了下道:“这件事我已经答应薛姨娘不和父亲说了,父亲还是不要责怪姨娘了,不然姨娘又要怨怪女儿。”
傅仲儒知道长女一直以来都和薛姨娘不容水火,既然长女这样说了,薛姨娘又有孕,他实则也不好多过责怪,叹了口气道:“父亲知道的,夜深了,你回去的时候慢些。”
长宜淡淡笑了一下,方才出了书房。
西偏院正房里依旧亮着灯,薛细蕊半倚在靠枕上,支着耳朵听前院的动静,迟迟不见小丫头来回,薛细蕊心中越来越慌乱,若是傅长宜把薛坤找人劫她的事跟傅仲儒说了,傅仲儒定然大怒。
她等了一会子,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吩咐身边侍立的红蔷:“快去外面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就见小丫头跑了进来,回道:“姨娘,大姑娘从书房出来,径直回了东偏院,老爷也没说什么。”
薛细蕊直着身子听完才安心了些,拍了拍心口窝。
她重新坐下来,心中却十分不解傅长宜为何要这样做,如果是她的话,巴不得把这件事情闹大,让傅仲儒知道此事,傅仲儒向来偏袒傅长宜,肯定生了大气,即使她狡辩说她不知道此事,终归也会让傅仲儒心里留下个疙瘩。
薛细蕊越想越想不通,这可是个拿捏她的机会,傅长宜怎的就轻飘飘的把她放了。
不过总归是过了这一关,看样子她以后是不能再这样轻举妄动了。也不知傅长宜怎的就这般好命,竟能躲得过这次凶险。
薛细蕊在西偏院收不到薛坤的信,也只能干着急,第二日她嘴角就起了两个水泡。
早晨的时候,长宜去给傅仲儒请安,看到薛细蕊脸上水泡的连脂粉都遮不住,不由勾了勾嘴角,她自然不会便宜了薛细蕊,但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第28章 程淮从京城回来了。
薛细蕊恭恭敬敬给长宜行了一礼, 比平日里还要多几分恭谨。
傅仲儒皱眉道:“你动了胎气,回去好生休养着,这几日没事不必过来请安。”他嘴上虽没说什么, 但语气却有些冰冷。
薛细蕊服侍傅仲儒多年,听得出傅仲儒话音的冷淡,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吩咐丫头们摆饭的长宜,低下头柔柔的应了一声, 屈膝道:“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出了房门, 不由攥紧了衣袖中的手, 明明昨儿个傅仲儒听到她动了胎气还十分着急, 怎么过了一晚却态度大变?
昨晚只有傅长宜来过, 难道是傅长宜对傅仲儒说了什么,可看样子又不像, 薛细蕊回到西偏院细细想了一遍,却不知到底哪里出了乱子。
长宜陪傅仲儒在书房用了早膳, 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浓茶漱口,抬头看到正在服侍父亲洗手的芳荷, 见她穿着一件银红色的比甲, 身姿苗条,眉眼生的还算秀气。
她记得芳荷原是祖母身边的丫头,父亲膝下无子, 三年前祖母做主把芳荷给了父亲。芳荷是祖母手下的刘嬷嬷一手□□的, 做事周全, 当初母亲在的时候有意把芳荷提了姨娘的,但后来母亲病重,再未提过此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小丫头重新上了茶, 长宜接过一盏茶水,拨了拨茶盖道:“芳荷姐姐今年有二十了吧?”
芳荷听到长宜和她说话,笑着回道:“回姑娘,婢子已经二十二了。”
傅府的丫头一般到了年纪就会放出去,像芳荷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去的很是少见,一来芳荷是傅仲儒的通房,身挈又攥在傅老夫人的手中,傅老夫人不发话,芳荷自然出不去。
长宜朝她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水。
八月初三是沈氏的忌辰,府上的仆妇都换了素淡的衣服,沈家也派了人前来祭奠,长宜提前一日跟着父亲去了大兴的祖坟,烧了楮钱纸锭方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