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他觉得值得。
但他等了许久,却只听她略微失望的说道,“元墨,我以为你同他们不一样的,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还有,我方才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以朋友的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因为我深知我要走的路,也是你向往的……”
“不是,阿芊,现在我所向往的,或许不是你所说的那条路了……”元墨豁然站起身,背对着她站着,却再也无法继续说出还未说完的话。在遇见林云芊之前,他向往的不过是游历远方,但遇见林云芊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他清晰的认识到,他如今最渴望的是和林云芊一一起游走四方。
林云芊看他动作,微微怔住,这一刻,忽然便明白了那日她同陆章在房内,他在门外为何那么焦急了。
原来,他竟是喜欢她么?而不仅仅是把她当作一个知己吗?
想到这里,林云芊微微激动,也微微遗憾。
倘若……他们能早些遇到,至少在她与陆章纠缠不清之前遇到,他们之间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吧?
但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是因为害怕自己已不是完璧之身,配不上元墨吗?
林云芊认真想了想,好像并不是这个原因。但是是什么原因,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倘若你同陆章没有成亲,你又知道了我便是白墨,你还会像从前梦想的那般要嫁给我吗?”元墨望着她,认真问道。有一些话,明明在问之前便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林云芊也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果然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元墨的确很好,他们在一起会有说不完的话,那晚在望月山元墨同她说要同一起去月国,她亦是激动的……但那些,并不代表她便倾心于他了,她更不会因此就会嫁给他。
“好,我知道了。”
袖中的手紧了紧,元墨在她目光不及之处,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有什么错呢?她只不过不爱他罢了,她有什么错?
“你走吧,此去月国,山高水长,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终于还是开口说了道别的话,心痛得如刀绞一般。
林云芊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忍不住悲伤心头。
此次离别,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好,我走了。”
林云芊抱拳,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此行之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爷,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而去。
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站在原地,说道,“劳烦二爷帮我带一句话给陆章。”
闻得此言,元墨转过身来,看到她背身立在门口。
“什么话?”他问道。
“请二爷帮我同陆章说一句对不起。”
“你还是在乎他的,对不对?”元墨望着她淡漠的背影,问道。
“我只是对不起他。”忽略心头那一丝莫名的不安,林云芊淡然说道。
“那若他现在便有了危险,你会如何做?你是去,还是留?”
终于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林云芊瞬间转过身来,娥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看她这般,元墨便笑了,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元墨现在终于知道,昨夜陆章离开之前为何会说他要赌一把了。
轻叹口气,元墨还是将情况如实同她说了,“昨夜葛云传来急报,葛云战事陆家军吃了几次败仗,葛云局势渐渐恶劣。”
顿了顿,又道,“陆达将军受了重伤,军中无将领,陆章连夜带着两万人马赶回葛云守城了。”
林云芊终于听懂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伤还未好全,现在上战场跟去送死有什么分别?”满眼的担忧与无奈而不自知,“你可以去啊……你完全可以替他去葛云的,你为何不去?他可是帮你解了胧月之困的!”
元墨摇摇头,他倒是想去,可是他若去了葛云,胧月该怎么办?
既然朝中都有了塞利的奸细,一直交好的月国也敢来侵犯胧月了,那么便足以说明大衡现下正危机重重。胧月城是北疆的要道,他作为守城将领,此刻不能离开——因为他已经得到线报,塞利将联合月国和月国周边的几个国家再次攻打胧月。
北面国家的联盟,他们要攻打将不仅仅是胧月,而是从胧月开始一点一滴攻占大衡疆土……
“阿芊,新帝继位,吴非把持朝政,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边关的安稳不会太久,大衡的战乱还会持续。”元墨看着她,耐心为她解释,未了,又加一句,“陆章身为边关将领,他有他的使命。”
“不行,我得去找陆章。”林云芊低头沉默半晌,最后自言自语道。说完,没有看元墨一眼,便转身朝外走了。
元墨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那晚与陆章一同醉酒的场景来。
那晚,也便是他同林云芊从望月山回来的那晚,他接受不了林云芊与陆章在一起的事实,便喝了许多许多的酒,但那晚的酒却怎么都喝不醉。
陆章当时来找他已是深夜,彼时陆章手中也拿着酒,显然也是喝多了,可是陆章喝多了却也不忘向他解释他同林云芊之间的事情。
记得那时陆章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娶她,但娶了她之后,也没有再想过娶别的女人了,我这辈子就这样吧……”
此时此刻,元墨终于意识到作为一个局外人是悲哀。
故事看得那么明白,却永远不是故事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叮当~
江山(二)
——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年关将至,边关的战事却更加吃紧起来。
胧月城被月国联合北面国家攻陷,本想着殉城的元墨在下属的力谏下,带着残兵一路南下逃亡,最后被困在了银霜。
与此同时,葛云城也传来了陆家军被塞利打得节节败退的消息,看这局势,葛云城失守也是早晚的事。
更糟糕的是,北面月国联军来势凶猛,胧月被他们攻下之后,他们又从西面往南进攻,几天之间,西北面的几个城池便又失守了,照此下去,月国联军早晚要打到京都去……
边关战乱四起,大衡顿时陷入了战乱甚至亡国的恐慌之中,举国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之下。
。。。
元熙作为一国之君,听闻这些消息,心中自然也是着急,但是想到自己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心中一凉,便将边关战报随手丢在桌案上,继续与怀中的林云影嬉闹起来,仿佛边关的战乱与他无关一般。
德子见皇帝是铁了心不理会这事,便自觉屏退了前来报信的人,将那报信人送到门口时,还提醒他或许可以去求一求太后,报信人茫然的看了一眼德子,最后还是朝太后宫中走去。
德子屏退那报信人和其他宫人后,龙泉宫内便只剩下了元熙和林云影。林云影自然察觉到了元熙的心情是不佳的,他亲吻了她一番之后,便抱着她静静闭上了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陪着他假寐,思绪万千,自然也无法入睡。更何况现下还是白日,她更是没有什么睡意。
“陛下在想什么呢?”林云影睁开眼,瞧着他,轻声问道。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元熙,决定要同他说说话。
“嗯……”元熙只轻哼一声,闭着眼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便算作回答。
“陛下是不是在担心边关战事?”林云影不死心,又问道,这下感受到了男子的身子变得有几分冷了起来。
紧接着,她果然听见元熙有些不悦道,“影儿,朕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说完,仍闭着眼,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腰身,算作是她的惩罚。
见他如此反应,林云影心中更加确定了,他心中在意的分明就是这一件事。即使朝政大权都在太后和吴非手上,但好歹皇帝还是他,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大衡江山和百姓死活呢?
他应该是有心无力吧?
林云影望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庞,想了想,又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外敌来侵犯我大衡,首先要做的事,难道不是派大军将他们赶出去吗?”
“哪里有什么大军?朕的手上又何曾有过一兵一卒?!”元熙下意识的说道,情绪有些不稳。说完便立刻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又连忙闭上了嘴,睁开眼来,望着怀中的女子,有些不悦的又说道,“这些不是你该问的,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从一开始便只是个傀儡、一个工具而已,根本什么都不能做的。他们也从来不会给他机会做什么。
“是,臣妾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该问。”林云影在他怀中蜷缩着,有些心疼他,也有无奈道,“可若是大衡的江山都没了,陛下该怎么办,臣妾又该怎么办?”
“你这是担心自己不能再继续做皇后吧?”元熙瞧着她,怒气未消,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就算是亡国了,朕死了,凭你的容貌和手段,照样能做下一任君主的后妃……你平生所求的,不就是这一点吗?”口中这般没心没肺的说着,心却忍不住狠狠的痛了一下……林云影要成为别人后妃?林云影要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这怎么可以呢?
脑海中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便有些受不住了。狠狠一拽,便将怀中的人儿压在身.下,口中又问道,“还是说,你已经开始盼着朕死了?嗯?”
“陛下,你在说些什么呢?”林云影瞬间红了眼眶,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分明在担心他!
瞧着她微红的眼,微微愣住,又问道,“包包是谁?”
“什么?”
就是你那晚醉酒时,口中一直喊着的人的名字!
“没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便又从她身上离开。一想到她心里有别人,他心里总是有些别扭,两人恩爱之时他总忍不住想起那夜她动情之时喊出别人名字的场景……
“总之,朕的江山,朕的死活,你都管不着。”闷闷的,背对着她躺着,似乎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林云影心中也有些发闷,他到底还是把她当做一个外人吧?
“听说太后要将她接回宫里,也是你的意思吧?”林云影望着他疏远的背影,忽然问道,眼里是藏不住的忧伤。终究还是她太贪心了。得了皇后之位还不够,还想要他的心,却忘记了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个疗伤的物品而已。
元熙仍背着她躺着,听见她的话,自然知道她口中所说之人是李兮兮。太后要接李兮兮回宫一事,的确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太后要将李兮兮接回来,他觉得也没有理由阻拦。毕竟李兮兮之前是他的太子妃,现在来说也还是他的女人。
所以,林云影到底还是介意李兮兮回宫的吧?只是现下心中有些烦闷,他根本不想同她解释什么。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的默认了。
林云影自嘲一笑,也在床另一侧背着他躺下了,不一会儿之后,却又忍不住问道,“她回来了,臣妾的皇后之位,是不是也该还她?”
“林云影,这皇后你若不想做,自然会有人做,你不必担心。”男子已经有些不耐起来,他这个皇帝能做多久都不知道呢,她倒好,想的全是自己。
“其实这个时候将她接回宫里,又何必呢?接她回来陪着你受苦吗?”
“你是说,陪着朕是受苦吗?”元熙恼怒,忽然转过身来,拉着她面对着自己,却不曾想对上了她布满泪水的脸庞。
“怎么哭了?”微微怔住,心似被人用针狠狠刺了一下,下意识的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以为是她害怕失去皇后之位,便连忙安慰道,“朕答应你,就算是朕死了,也不会废你的皇后之位,这总该行了吧?”
林云影却哭得更加伤心,缩在她怀中一抖一抖的,抖得他的心也跟着难受。
“林云影,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元熙眼眶微红,又自嘲问道。她在乎的应该只是权势吧,只在乎能不能做皇妃吧,这是那晚她委身于他之前就说的。
闻言,林云影停止了哭泣,望着他半晌,十分认真的说道,“臣妾在乎的是陛下能不能一辈子做皇帝,臣妾能不能一辈子做皇后。”
“真的这么喜欢皇后之位?”元熙轻笑,有些无奈,“若是朕不是皇帝,便会立刻离朕而去?”
“嗯。”林云影仍然很认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