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只想仗剑走天涯——半纸香
时间:2022-06-22 07:28:33

 
陆达等人来到时,便看到了陆章跪在林云芊床前的一幕。陆达微微吃惊,却也不阻拦。
 
林云芊有身孕之事,陆章前日便同他说了,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陆家身为武将世家,战死沙场的人真的很多,到了他和哥哥这一辈,便只剩下陆章这一个男丁,如今林云芊有了陆章的孩子,陆家也算是有后了。
 
但见此情形,陆达便知,陆章之前的担心是正确的,林云芊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林云芊,请你留下我们的孩子……”陆章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低着头,倔强的跪着,不知身后已经有人来,更不知林云芊此刻已经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
 
“云芊……”陆达见陆章这般,终还是有些不忍。骄傲如陆章,何时曾这般卑微过?那个叱咤风云的陆家军小将军,如今却跪在妻子的床边,央求妻子留下他们的孩子……
 
但不忍只是一瞬,只见陆达上前几步,也在林云芊床边跪了下来,“云芊,陆家血脉单薄,如今战火纷飞,陆章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最后,只求你留下陆家这唯一的血脉。”陆章都能跪,为了陆家的血脉,为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他的膝盖也是值得一弯的。
 
林云芊不是寻常女子,在他看来,林云芊只是和他们平等陆家军将领,甚至比任何一个其他陆家军将领都值得让人敬佩。对于林云芊,他是真的欣赏,他活了大半辈子,很少见到似林云芊这般一个大智大勇、又敢作敢当之人,她的心胸比许多男子都宽广……这样的女子,他跪一下,并不吃亏。
 
陆达身后的那些将领,见陆达也下跪了,也跟着下跪,也纷纷劝道,“是啊林将军,小将军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后,这孩子可能是陆家唯一的血脉了……”
 
林云芊心烦意乱一片,见床下跪了一地的人,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哪里当得起这样大的礼?
 
但孩子,她还是不想留下。
 
不是她冷血无情,是她怕有了孩子之后,她怕她再也走不了,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转念一想,便又想到陆家军那么惨死的将士,想到那么人无辜死去的人,她知道生命的可贵,她对自己肚子里无辜的生命也有些怜惜起来。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那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她又有什么权利却剥夺那无辜的性命?
 
“好,孩子我留下就是了。”闭着眼,不去看陆章和那满地的人,林云芊终于缓缓开口,心头却被忽然套住了一个铁笼子一般难受,好似她忽然被困在那铁笼之中,再无出头之日。
 
“林云芊,谢谢你……”陆章终于抬起头来,红着眼,确认是她亲口说下了要将孩子留下的话,才站起身,猛的便将床上的人儿抱在了怀中,“我……我,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降生,我,我太高兴了……”陆章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又哭又笑的。
 
陆达见此,只好带着众人先离开,临走前默默又看了一眼林云芊。心中却暗暗猜测,这姑娘怕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答应留下孩子或许只是她的缓兵之计也说不定。
 
唉,陆章招惹上这样厉害的女子,也够他受的了。
 
众人走后,陆章仍静静抱着林云芊,心中无比满足和幸福,许久之后,他同林云芊轻轻说道,“过些时日,我便派人将你和孩子送去业州吧,你和孩子安全了,我才放心。”
 
林云芊想了想,却回道,“现在四处战乱,业州也不一定安全,不如让我跟着你。”
 
“可我……”随时要上战场。
 
林云芊冷笑,毫不客气的激他,“若连我和孩子都保不住,你又何谈保什么大衡江山?”
 
陆章微顿,而后嘴角微扬,答道,“好,你就跟着我。”你就一辈子跟着我。
 
“你别误会,生下孩子之后我便会离开,只是不想来回折腾。”
 
陆章的心又瞬间凝结成冰,嘴角微咧,抱着她,苦笑道,“好。”终究还是要离开,孩子也留不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哦买嘎,做选择好难
 
 
月明
——
 
临夏。
 
还有几日便是年节,临夏城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记得这样重要的节日。战火纷飞,塞利随时来攻城,他们忙于自救,无暇记得这样重要的节日。
 
临夏城到底还是没有等到传说中的援军。
 
临夏又陷入了如当日胧月与葛云一样的危机——被敌军围困。
 
胧月当日有陆章带来的援军,葛云城最后寻得突破口突了围,而今的临夏却不知道去哪里寻得这样的幸运。
 
好在陆章的伤好了许多,如今能坐镇军中,陆达身子不济,便将军中的大权也全权交给了他。陆章与赶来同陆家军汇合的元墨联手,正用尽全力守护着临夏。
 
临夏是大衡第二道防线,守住了临夏,便也代表着能守住大衡。若是临夏守不住,大衡便真的危险了。
 
这样艰巨的任务,落到了陆章和元墨身上,但他们手上的兵马却没有多少,而塞利联军却虎视眈眈。陆章与元墨正焦头烂额,林云芊心中也替他们着急。
 
到了午饭时间,听说元墨与陆章还在同众将领议事,她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闯入了议事堂。
 
“你怎么来了?”陆章正同众将领说着话,见林云芊来,目光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众人也纷纷朝林云芊看去,只见林云芊难得的换上了女装,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极其朴素,但她穿着朴素的衣服,却仍是那样明艳动人,轻易的便能勾人心魂。
 
元墨见到这样的她,心不由得微微一颤。明知道她是陆章的妻,他还是克制不了对她的爱慕之情,每一次见她,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便又深了一分。
 
他不怪她之前对他隐瞒身份,他也不怪她要为陆章生孩子而放弃自由,却忍不住怨恨老天为何让陆章先遇见了她……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林云芊看着过来扶她的陆章,微微忐忑。她答应了陆章好好养胎,现下却自作主张穿着女装便来了议事堂,到底有些不合适。
 
“怎么会呢。”
 
陆章有些无奈,“你没有打扰我们,只是我不想让你太过劳累,这才没有叫你,你怎么又跑来了?”他眼中含笑,满眼的宠溺而不自知,扶着她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咱们继续吧。”一旁的陆达见林云芊来,心中也高兴,他看了众人一眼,而后朝林云芊说道,“云芊来了也好,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说不定你又给我们出奇招呢。”
 
林云芊微微疑惑的看陆达一眼,又抬头看陆章,见陆章也朝她肯定的点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认真听大家议事。
 
但陆章因林云芊的到来,却再也无法认真议事,因为自她进来,他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望着她认真严肃的面庞,他心中一阵恍惚,手上不自觉的牵住她的手,而后紧紧握住。
 
他忽然觉得,其实战事不结束也好。这样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将她留在身边了。
 
林云芊因他的动作微微惊住,抬眼责备的看了他一眼,见到他眼中的笑意,却再也推不开他握住他的手。她于是干脆便任由他握着,没有想着再推开。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全落入了元墨的眼中,元墨袖中的手不由得狠狠的紧了紧,目光无法从他们二人身上挪开。
 
林云芊,明明我们的灵魂才是最契合的,为何你的温柔都给了陆章?难不成就是因为陆章得到了你的身子,他对你来说便是独一无二的吗?
 
当日在胧月城,你听说陆章有危险便毫不犹豫去找他,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元墨眼神有一丝不甘闪过,稍纵即逝。
 
“对了将军,今日一早我接到一匿名信函。”林云芊的到来,对一直在认真议事的顾之牧没有什么影响,陆达话音刚落,只见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陆达,“信上内容有些奇怪,有些像恶作剧,但字迹有些似曾相识,您看看这信有没有什么端倪。”
 
陆达接过那信函,才一看,便瞬间不淡定了。
 
“这是哥哥的字!”陆达惊讶道。
 
“父亲?”陆章也有些惊讶起来,放开林云芊的手,急急来到陆达跟前一起看那信。
 
“竟真的是父亲的字?”陆章难得有些失态,拿过那信便一直追问道,“父亲还活着?父亲他竟然到了边关来了吗?”也不知道他在向谁确认。
 
自从到京都寄来的书信后,陆章与陆达心中都认定陆远多半是死了,没想到今日却还能见到陆远的亲笔书信,这是万幸之事。陆家人太明白活着的重要性了。
 
“竟是陆远将军的字?”顾之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于认不出陆远字迹一事感到有几分抱歉。但他的确没有见过陆远的字,想来觉得这字有些似曾相识,想必也是因为陆远与陆达的字有些相似之处。
 
其他将领听说竟是陆远的书信,也有些激动起来,将领中有人忙问道,“信中可是说了什么重要讯息?”
 
说及此,陆章与陆达顿时泄了气。
 
因为书信上只是一首寻常不过的边关童谣,说的不过是四季耕作和百姓生活,并无异常之处,更遑论什么重要讯息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众人开始传阅那首童谣,具是一头雾水。
 
一直安静瞧着众人的林云芊,忽然扯着陆章的衣袖问道,“可否给我看看?”
 
陆章点头,便连忙过去将童谣取来给她瞧。
 
“你确定这是你父亲的字?”林云芊瞧过那童谣之后,问身旁的陆章。
 
陆章肯定的点点头,“这就是父亲的字,我不会认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感觉父亲的手似乎受伤了,他这字的力道似乎没有那么大,这些字看起来便有些有气无力的……”
 
林云芊打断了陆章的话,“不,这些字肯定不是你父亲的亲手写的。”
 
“这一点,我的看法和阿芊……林将军相同,这字必然不是陆远将军亲手写的。”元墨也说道。
 
“你们凭什么断定这不是我父亲亲手写的?”陆章目光流连在林云芊与元墨之间,不解问道,众人同样也不解的看着他们。
 
“因为临摹。”林云芊与元墨异口同声说道。
 
他们这么一说,众人仍是不解。尤其是陆章看着他们一口同声之后又相视一笑,眼神里的疑惑更为明显,疑惑之中,同时也含了一些别的情绪。
 
“劳烦殿下说得通俗一些。”刘大武是个急性子,开口催促道,“我们都是一群粗人,竟有些听不懂你们的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大武的话落入了陆章的耳中,他不由得抬起来看林云芊,见林云芊正在看着元墨笑,心中忽然十分难受起来。
 
她一定也觉得他是个粗人吧。
 
她与元墨之间那般默契,她一定很开怀、很享受吧?
 
怨不得她对元墨高看一眼,怨只怨他陆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
 
她不是李兮兮,不会崇拜一身无力却胸无点墨的他。她是林云芊,从小便崇拜诗画一流的元墨……
 
她与元墨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而他陆章从未在她眼中。
 
这般想着,陆章觉得胸口有些难受得难以呼吸,他有些受不住,二话不说,抬起脚步便朝议事堂外走去。
 
陆章莫名其妙的走了,只留了一堆面面相觑的人。
 
“小将军这是怎么了?”顾之牧忍不住问道。
 
陆达看看陆章离去的背影,又瞧瞧林云芊,心下了然,没有回答顾之牧的话,而后朝元墨道,“殿下请继续说吧。”
 
“好。”元墨目光从陆章的背影上移回来,说道,“练习过书法的人,想必一定知道临摹。临摹,便是仿照或者模仿别人的画作或书法作品。临摹因为不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写字,因为总会带些小心翼翼的成分在里面。”
 
“没错。”
 
林云芊接过元墨的话,也说道,“这封书信的字看起来力道不够,便是因为过于小心翼翼,不敢下太狠的笔触,这是其一;其二,这封书信的纸张不是我们寻常写字的纸,而是稀有而珍贵的临摹纸,这种纸,一般来说只有皇室才能用到,若是这书信是陆远将军亲手所写的,他又上哪儿寻得这样珍贵的纸张?”
 
闻言,陆达有些明白过来,忙问道 ,“云芊你的意思是说,这封书信完全是伪造,与陆远将军没有任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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