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林云芊摇摇头,“自然是有关系的,这封书信既然是匿名,便说明了送信之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却偏偏又送来了陆远将军的字迹,便至少说明了他知道陆远将军如今的情况,而且正在给我们传达一些讯息。”
陆达点点头,让林云芊继续说,“云芊,你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封书信是出自陆远将军自己或者陆远将军的同伴之手,而且陆远将军的这位同伴身份不一般。 ”
元墨一直看着林云芊,听见她的话,赞赏的笑了笑,也说道,“也就是说,陆远将军知道了我们现在的困境,在暗中帮助我们且试图与我们取得联系。”
“太好了!”陆达也彻底明白过来,神情有些激动,他忍不住大笑几声,又朝林云芊问道,“那依云芊你看,我们要如何才能联系上他们?”
“嗯……”林云芊坐低头想了想,而后抬起头来,看着众人,说道,“如今临夏的困境,不是不能解,但是办法执行起来会有些困难,但如今陆远将军还活着,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了。”
闻言,陆达更加开心了,笑着说道,“云芊,说说你的想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等时机成熟,想见的人便能见到。”
“好!”
林云芊话音刚落,陆达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云芊,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哦不,应该是你和章儿想到一处去了,你同章儿真是心有灵犀啊,好啊!好!你说的,正是昨晚章儿同我说的话……”
元墨也反应过来,瞧着陆达,迟疑确认道,“你们二位的意思是去敌国求援兵?这……这能行得通吗?”
“自然是可行的。”陆达朝众人解释道,“塞利联军、月国联军,其中主和者并不比主战者少,我们若是能将敌国主和者联合起来,与他们先有了和平协议,主战者只会越来越少,到那时,说不定我们不必费一兵一卒便能取得胜利……”
陆达激动的同这般那般的说着要如何潜伏出城去同敌国主和派联系,以及要如何说动他们,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的叫一声好。
而林云芊在大家忙活之时,却悄悄退出了议事堂。
陆章方才突然离开,她有些不解,听见陆达说了她与陆章心有灵犀的话之后,她便有些明白了……
陆章这又是介意她与元墨吧?
。。。
林云芊在城楼上找到了陆章。
陆章一见到林云芊,猛的一下便将她抱了满怀,将她抱得紧紧的,却一句话也不说。
“陆章,你不是真的倾心于我了吧?”
林云芊任由他抱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所有物,我便不能同别的男人过多接触,哪怕多说一句话也是错的?”
闻言,陆章微怔,下意识的想说是。但一想到他承认这些话,一定会惹得林云芊不高兴,便违心的说道,“不是。我只是想父亲了,便出来透口气。”
心中却忍不住暗想。林云芊的话说得不全然对,他介意她与元墨之间的情谊,绝对不仅仅是他将林云芊当做他的女人、不想别人觊觎她,更是因为他嫉妒她与元墨之间的默契。她与元墨那般默契,他们之间无需多言也知对方在想什么,但她与他却几乎无话可说。
这样的认知让陆章感到难过,却又无可奈何。他介意的是,他与林云芊不是同一类人,他害怕的是林云芊会嫌他蠢笨,不懂风雅……
“林云芊,你实话同我话,你心中是不是挺怨我的?”
“我怨你什么?”
“怨我,怨我……”挡了你同元墨的缘分。
“没什么。”陆章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林云芊,我只是个粗人,与我沾.染上了关系,真是委屈你了。”
“陆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云芊微微不满,推开了他的胳膊,抬眼静静的望着他。
陆章双目微红,神情有些狼狈,他此刻的模样,看着有些令人心疼。
林云芊有了一瞬的失神。
陆章是一个叱咤战场的大将军啊,为何她却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大将军该有的自信与武断。
是陆章向来便是这样的性子,还是因为在她面前才会变得如此?
想起之前在军营时,陆章训练新兵时的威风与严厉,聪明如林云芊,立刻意识到,陆章变成如今的模样,全是因为她。
她承认自己心直口快,是个有什么说便说什么的人,一般人是讨厌见到她的,也不喜欢与她相处。
陆章一定也觉得她是个难相处的人吧?
直到此时此刻,瞧着在她面前有些失魂落魄的陆章,她突然意识到她的直爽性子可能无意识中伤害了许多人。
又想到离开业州城那个夜晚,刘今那番表明心意的话,林云芊心中便有些愧疚起来。若是她能好好说话,不那么傲慢,或许刘今也不至于变坏吧……
思及此,林云芊同陆章耐心解释道,“陆章,你何故这般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自然有你的好。你是陆章,是陆家军小将军,打过无数胜仗,忠君爱国,一心一意守着大衡江山,你该骄傲的,你该昂首挺胸,不该像现在这般妄自菲薄。而我更是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有时候我们之间的想法有些差别罢了。”
“你……你真的这般想?”陆章陡然被林云芊夸奖,很不习惯,有些不敢相信,还有几分忐忑,“你心中真的这样认为?”他看着林云芊好看的面庞,一再确认。
“大家都这样认为,而你的确也是如此。”
闻言,陆章的眼神却瞬间暗淡下去。他想要的不是大家的认为,他想要的不过是林云芊的认为。
他想知道林云芊的答案。
“你呢?”
陆章问道,“在你心中我算什么?”语气中含了期盼与急切,还有不易察觉的委屈,“还是说,纵使我陆章再怎么厉害,在你林云芊心中也究竟什么都不是?”
闻言,林云芊默然了。
她知道,陆章问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他要问的依然是她能不能留下。
她推开陆章的手,走向城楼边,眺望远处的景色许久,而后缓缓说道,“陆章,我不是个能跟你过日子的女人,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你这般,只会受到伤害,你不该对我抱太多的希望。”
“我知道。”
陆章目光追随着她,望着她的背影,苦笑起来,“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想我没有办法放开你。
陆章说完。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
他们静静的站在城楼上,隔着些许距离,就好像他们之间似近似远的关系一般。最后还是陆章靠近,忍不住将林云芊又抱在怀中。
林云芊抬眼看陆章一眼,不言语,最后顺势静静靠在他胸口,心里迷茫陡生。
她承认,她是有些贪恋陆章温暖的怀抱的。
若她与陆章相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未尝不是人生一幸事。
但,这终究不是她平生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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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一)
——
京中之乱结束,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吴非被抓后,跟随吴非的那些人马也无心继续恋战,纷纷缴械投降,塞利军因托木惨死,也乱了阵脚,吴非与托木联盟的战斗力直线下降,西面大军一时占了上风。
很快,荀亦又带着南面大军赶到,塞利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走投无路,最后也只能缴械投降。
终于,敌军、奸细具除,皇宫之乱总算结束。
大衡江山也总算是保住了。
第二日,江澈便派人将元熙接回了宫里。
众人这时才发现,皇帝此次回宫,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变得寡言又冷静,开口闭口谈的都是京都城元气的恢复和边关战乱的尽快的平定,言语之间多有帝王风范,与从前那个荒唐叛逆的元熙简直判若两人。
最难得的是,皇帝回了皇宫,一心扑在朝政上,并未先去后宫,甚至没有询问任何一个后宫女人的下落,就好像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们一般。
这样的元熙帝让人们感到陌生,却也感到安心,民心总算稳定了一些,元熙在江澈与荀亦等人的陪同下,见过臣民,论功行赏后,直到天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后宫。
到了后宫,德子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询问元熙要去哪个妃子的宫殿,而是直接吩咐宫人抬着元熙的轿撵去了龙泉宫。
元熙到了自己的寝宫,有些木木然的沐浴一番便打算歇下,也并未传妃子前来侍寝,德子默默的看元熙一眼,终于还是替他更衣,伺候他睡下之后,自己便退了出去。
想到江澈曾交代过他的话,德子心中仍觉得不踏实,今夜便决定亲自守夜。
但守到了后半夜,让德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德子在睡眼惺忪中被另外一名小宫人叫醒,说陛下方才醒来,便吩咐起驾凤栖宫,现下估计已经到了凤栖宫了。
“你个小东西,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我也不小心睡着了……”那小宫人委屈巴巴道。
“回来再收拾你!”德子怒啐那小宫人一声,便带着几个人急急忙忙往凤栖宫方向赶。
凤栖宫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灯火通明,只因寝殿的主人林云影昨夜便被林云初接出了皇宫。
凤栖宫院内点着几盏灯火,寝殿内却漆黑一片。借着暗淡的光线,元熙看着毫无生气的凤栖宫,心中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他自己却不知道那哀愁到底来自何处。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吩咐宫人带他来了此处。
他方才噩梦醒来,便再也睡不着,脑海中浮现的便只有“凤栖宫”三字。
江澈同他说,他因战乱被敌人所伤,摔坏了脑子,过去的一些记忆便没有了,就像现在他站在凤栖宫的寝殿门前,却完全记不得自己是否踏足过这里。
他只觉得此处又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想捉住那丝熟悉感仔细感受,那丝熟悉感却又瞬间消失了,他怎么都捉不到。
方才那些宫人同他说,凤栖宫里,曾住着他的皇后,是一名唤做林云影的商贾之女。
他觉得林云影这名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他觉得她应该认识她、记得她,可是他又根本不认识她、也不记得她。
他的皇后不该是李兮兮么?
他深爱的女子不是李兮兮吗?
为何他做了皇帝之后竟同意别的女子做他的皇后?
难道那个女子比李兮兮还要好吗?
元熙不知道,也想不通,也完全记不得林云影的样子。
德子来到时,元熙已经在凤栖宫的寝殿门前坐了下来,似不知道地上冰凉如雪一样,他就那样席地盘腿而坐,丝毫不理会德子的劝说。
“德子,朕从前是一个好皇帝吗?”元熙望着凤栖宫的深处的黑暗,一直不说话的元熙忽然开了口,他眸光似比夜色还要深邃,德子看不到他眼底的茫然。
听见他的话,德子认真想了想,想到了林云影曾对元熙说过的话,便原句搬了过来,“我们都相信陛下您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即使别人不相信,奴才也永远相信。”
“江澈同朕说,朕的皇后是染了重病,怕过给朕,便被家人带出了皇宫,是这样吗?”
“陛下,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你后宫的女人也多的是,陛下您何必……”
“朕何必惦念一个重病的女子,是吗?”元熙打断了他,眼中不知何时竟生出了悲伤,“朕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惦记她,朕如今连她长什么模样甚至都想不起来了,又何谈惦念?朕大概猜到,朕同她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至少她也同朕一样,忘记了我们之间过去的一切,是吗?”
“陛下……”德子察觉元熙的周身已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江澈不是说陛下之前是因为情蛊之毒才会那般痴恋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