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飘飞雪轻盈如柳絮,落在虞翎灰白披风上,她倒是少见雪,静站在小院里看屋外雪景,细手伸出接过几片雪花后,放在胸前。
前几天她倒是留过信问谢沉珣自己能否去侯府底下宅院泡汤池子,赏雪正好,他派人来说这几天冷,让她在府里多待些。
他最近都这样说,就是不允许她出府。
虞翎刚跨出佛堂,脚步倏地顿住,看到谢沉珣的小厮候在门口,她心中忽然有种预感,一转过头,看到他本人提着灯笼站在长廊里。
男人高大挺直身形半隐在夜色里,只有手中灯亮驱散淡淡黑暗。
从那天他问过一句有谁欺负她以后,他就没再私下见过她,虞翎还愣了愣,没料到他竟在这时候出现,只唤他一声,提起裙摆小跑过去,差点被绊了一跤,惊呼一声后被他伸出手臂扶住纤细腰部。
他身体结实,刚回来不久,身上又有股淡淡酒气,混合清冷的木质檀香。大臣出门应酬时会喝酒,谢沉珣平日不喜好酒,只偶尔会斟了两杯。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她们不久前才去送的姜汤。
谢沉珣沉默抬头,让丫鬟小厮离远些跟着,他有事找虞翎。
侯府上下诸多事宜由虞翎管,谢沉珣来寻她无可厚非,虞翎柔软身子还压在他怀里,不知他有什么事,却也没在丫鬟面前问。
她纤白双手轻扶住他硬实的手臂,从他怀里慢慢站直起来,被他领着往回去方向走。
他不说话,四周被冬日寂静夜色笼罩,她慢慢走了一会儿后,看他劲身颀长挺拔,小声问道:“姐夫找我是有什么事?可是侯府哪些地方出了错?”
她刚才见到他时,高兴至极,现在的娇媚声音里,却有一些迟疑。
久未相处,容易生疏,她又是安静性子,总会拘谨。
谢沉珣缓步走在她面前,道:“没什么错,新来的嬷嬷性子可合得来?”
虞翎无奈说:“还好,我不挑这些。”
他对她这个回答没什么评价,只过了会儿,才问:“怎么会想来佛堂?”
虞翎一个月能来好些次,最多是这个月忙些只在月初来过一次,她琢磨不透他怎么突然就挑着这个问题问,更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在,只如实道:“突然想过来就过来了,姐夫问这些做什么?”
谢沉珣步子顿下来,他现在是政务缠身,难抽得的出空,真闲下来,也该先好好休息一趟,能过来找虞翎,小厮和丫鬟皆以为是谢沉珣真有什么大事,远远跟着后头有段距离,不敢掺和。
门檐下挂灯笼,照亮一条长廊小道,他声音缓问道:“很想姐姐吗?”
虞翎姐姐是个禁忌,不仅是下人不会提,连谢沉珣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她姐姐,虞翎站他身后侧,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他怎么会过来找她。
该是她在佛堂呆得太久没出来,有人去告诉他了。
她轻步走到他跟前,抬头抿笑道:“姐夫今天专门过来,是怕我一个人孤独吗?我在山上习惯了,最近四姑娘总爱来找我玩,我和二公子也渐渐说得上话,姐夫还在我身边,我不怕的。”
姑娘家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好看,见之便觉如见朗月,虞翎性子聪颖纯善,自幼失父失母,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最是亲近又信赖,如今连姐姐都没了,这个人便变成了他,难以纠正。
谢沉珣慢慢抬起手,去摸她的头,又被她的双手握住手腕,轻轻放到脸上蹭了蹭,眸中有笑,是想他了。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覆她温热面颊,宽厚身影遮住她,他慢慢开口道:“若是想出门玩,去找冯管事留个信,让他安排。”
谢沉珣是允了她出门玩。
虞翎微愣,顺势提了一句想出去泡汤池子,他嗯了声,没同以往样说什么。
……
这几天确实是冷得不行,虞翎出门时带上了谢四。
小姑娘不怎么喜欢出门玩,但谢沉珣管她和谢二两个小的十分严厉,就算要到年关也必须要练字读书,现在好不容易能得时间玩,刚下马车就欢天喜地。
虞翎倒知道她是压抑久了,只笑了笑,没说她,让丫鬟领小姑娘先过去住的地方歇息。
丫鬟倒先领虞翎在宅院四周走了一圈,这里是京郊,周围住的人不多,因为虞翎她们要过来,还特地加强了守卫。
她还走在回廊里,就有小厮来告诉她,人到了。
虞翎没问是谁,只点头说知道了,先随着丫鬟在附近走过一圈后,又回了房,小憩片刻,这才出的门。
虞翎快半个时辰后才露面,正厅侯着焦急的苏栀,谢沉珣不让虞翎在侯府见苏栀,虞翎便寻了外边,让她抽着空寻过这边。
苏栀整个人都疲惫许多,她坐在客位,见到虞翎就眼眶微红,苏栀被罚是圣上亲口所说,偷不得半点闲,不管是什么狂风下雨日子都要去,有人为了巴结丽妃又给她穿小鞋,她养尊处优多年,这些天过得实在不好。
倘若是只有这般,还不至于让苏栀亲自来向虞翎解释,是有人在针对苏家生意,让苏家生意近日寸步难行,少见的开始亏损起来,丽妃还做不到这一步,是谢沉珣。
虞翎打量她,有些戒备,她问:“苏夫人?”
苏栀捏帕子抹泪,说:“我实在不是故意,只是我哄骗了娘娘,怕她日后要惩罚于我,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