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赏了些东西，不过奴婢也没那想法，太子殿下不来也是无事的。”玲珑神色淡淡，看着倒是像她说的那样。
“还是辛苦你了。”殿下道。
“这算不上什么，有了这个孩子，奴婢过得更好些。”
殿下和玲珑没有多聊，就起身离开了。
“奴婢恭送太子妃殿下。”
现下正是大太阳，我撑着伞走在殿下身旁。
“秋容。”殿下叫我。
“殿下，怎么了？”
“你觉得玲珑生产时能顺利吗？”殿下问。
“奴婢不知道，就算是不顺利，宫里这么多御医应当是无事的。”我知道的也就是何小姐生产不顺，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夫人、大小姐、二少夫人生产都是平安的，就宫里这样的，应该还好吧。
“但愿吧。”殿下抬头透过伞檐看着没有半朵云的天空。
“一定会的。”
永和十五年七月二十六
殿下的小侄子满月了。二少爷给他起名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小长安，要好好长大啊。”殿下看着睡着的小少爷道。
殿下后面也许还有希望小少爷能和二少爷一样的话没说出来吧。
永和十五年八月初一
殿下当上太子妃后的第一个生辰，与平日差别并不大，只送礼的多。太子殿下送了，太子妾也送了，皇后也送来了生辰礼，还有老爷夫人他们的……
何小姐的送的总是会提前些，上月便到了，同信一块儿到的。
何小姐信中有写她的孩子会说话了，乖得很，带着孩子也还算有趣。
殿下用了早膳，等着太子妾请完安，便去了崇文殿寻太子殿下。
“生辰快乐。”太子殿下让殿下坐在他旁边。“只是今日也要辛苦你看看折子了，近些日子折子多了些。等批完，带你出去玩玩。”
“好。”殿下拿起一旁的折子翻看，我在旁边为殿下摇扇，胡杉在研磨。
等着太子殿下批完折子已经是未时三刻，本在午时就可结束，但又送来一点，又花了些时间才处理好。
太子殿下与殿下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了东宫，先随意逛着商铺，等着用膳的点，太子殿下带殿下去了城中的酒楼。
进了包间，太子殿下点了菜，店小二便退了出去。
“没来过吧。”太子殿下撑着头看着殿下。
“自是没来过。”殿下甚至在这之前从未踏进过酒楼，酒楼里的点心倒是吃过，这里面的菜就是完全没有尝过了。
“今日便是带你长长见识，这家味道还不错，跟宫里的比别有风味。”
上菜还要些时候，包间窗户外就是商街，太子殿下和殿下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行人和建筑。
现在的商街上并没有刚刚逛着的时候人多，正是晚膳时间，大多都回家或是在酒楼里用吃食了，还有在往家赶的，或是准备踏进酒楼的。小摊的摊主已是收拾收拾走了，商铺也在慢慢关门，准备休息。殿下看着窗外更多的却是看着更远处的建筑，天空也在变化着，入了秋，白日也越来越短了。
等着上菜了，太子殿和殿下才坐回桌前。
“尝尝这个，你应当会喜欢。”太子殿下指了指放在他前面的菜。
我为殿下夹了一点，殿下尝了尝。“还可以，这是什么？”
“我就不说了，免得你听了就不想吃了，尝尝就好，也不会常吃。”太子殿下笑着看着殿下。
殿下还是吃了不少。
用完晚膳，天已经黑了，殿下和太子殿下在窗边看了会儿夜景，略微消消食，才回了东宫。
在崇庆殿外，太子殿下让胡杉把东西拿过来。“今日额外的。”
“谢谢宇哥哥。”殿下行礼感谢太子殿下。
我上前接过，实实在在有些重量。
“我先走了，早些歇息。”太子殿下微笑着离开。
进了崇庆殿，殿下将东西打开，是今日逛着的话本子，有好些，殿下每本都看了看名字，都是殿下未曾看过的。
殿下很喜欢这份礼物，因着也晚了，便好好放着，等着之后好好读一读。
永和十五年九月初一
乐安县主出嫁，殿下去看了她。
今日的乐安县主很美，正色的嫁衣，华丽的饰品很衬乐安县主。
“以后不能像往日常见了，明明这样的日子才一年多，又要过以前的日子了。”乐安县主在梳妆后向殿下抱怨着。
“也不是完全像从前，从前一年也就一回或是几回，你出嫁后，不是隔三差五能见，却也是比以前多的，你可来东宫找我。”殿下笑着道。
“说好了。”
“嗯。”
“也不会经常，每月找你一两回便好，我很容易知足的。”乐安县主道。
“好，你别忘了就好。”
“自是不会忘的。”
我跟在殿下身旁看着乐安县主上马车，殿下不会去翰林院修撰家参加乐安县主的婚礼，只在这儿看看。
永和十五年九月初二
殿下看着玲珑的肚子，满是忧心：“你这肚子太大了些，稳婆怎么说？”
稳婆已经来候着了。
“并未说什么。”玲珑稍稍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平日里可走动得多？”殿下问。
“每日奴婢都有走。”
“你这样我实在是怕你生得艰难。”殿下叹了口气。
“也只有太子妃殿下会关心奴婢这些，那些人都觉得我肚子里的更重要。”玲珑垂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我希望你肚子里的健康，也希望你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玲珑抬头看着殿下，轻轻笑着。“殿下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让人很难不喜欢您。”
“现在重要的是你。”殿下道。
“其实我不太在乎这个。”玲珑语气平淡。
殿下很是认真地道：“性命最是重要，怎可不在乎。”
“太子妃殿下对太初年间的皇子争夺知道多少？”玲珑这儿没有别的人，服侍她的不在里面，殿下这边也只让我一人跟着进来。
“嗯？”殿下皱了皱眉。
“太子妃殿下只有回知道多少就好，奴婢不会多嘴说出去。”玲珑知道殿下的顾虑。
“知道一些，其中细节自是不知的。”
玲珑拿起一块糕点，却没有咬上一口。“殿下知道姚家吗？”
“姚家？”殿下想了想，道：“太初后期的礼部尚书？”
“对。”
“太初四十八年因……”殿下顿了下。“被抄家的姚家，你是姚家人？”
“是。”玲珑放下糕点，道：“殿下不用觉得奴婢会做什么，那时奴婢才两岁，即便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怨恨，况且如今的陛下并未参与当年的事，太子殿下更是与其无关。更何况虽然是因当时六皇子和十皇子的争斗，但姚家算不上清白，姚家为十皇子做了不少事。”
“所以？”殿下问。
“奴婢并不怕死，若是当年先皇再狠些，奴婢如今也不会在殿下您面前。”玲珑笑着看着殿下。“不过说真的，奴婢自太初四十八年入宫，虽说是吃了些苦，但旁边的还有更苦的，后来来了东宫日子好过太多，比起在外流浪不知好上了多少。”
“等你生下孩子会更好。”
玲珑笑着，没有说话。
“你好好注意些，这几日怕是就要生了，还是要多走走。”殿下嘱咐道。
“奴婢知道，多谢太子妃殿下关心。”
“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殿下起身，我上前给殿下理好衣裙。
“奴婢恭送太子妃殿下。”玲珑还是起身行礼。
等着殿下踏出去，我侧头看了看玲珑，玲珑看着殿下出去才坐下，坐下已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二十章
后面几日，殿下每日都去看玲珑，玲珑也越来越期待殿下去看她。殿下能陪着她说说话，倒比往日好过得多。从前除了殿下隔几日去看她，就没人来她这儿，她与太子妾们更是不熟，太子妾也不会来与她说说话，送些东西来已是不错。玲珑大多时候都像是被困此处，除了养着身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若是无聊，我还可再陪你会儿。”殿下抿了抿茶。
“可以吗？”玲珑肉眼可见地很是高兴。
殿下放下茶杯，点点头，道：“自然，现在你是最重要的。”
玲珑想了想，道：“算了，太子妃殿下陪着奴婢也有这么久了，奴婢还是不要贪心。太子妃殿下明日还来就好。”
“也可，明日我可早些来。”殿下答应玲珑，随后便回了崇庆殿。
永和十五年九月十一
殿下本是准备午后去玲珑那儿，但刚用了午膳便来人传消息，玲珑要生了。
“不是说还要几日吗？”殿下说完就往那边走。
“早时羊水便破了，现下已是有些疼了。”宫人边跟殿下说着，边在前引路。
“怎的不早些说？”
“还未真的生产，自是不能扰了太子妃殿下。”宫人说话有些累。
殿下到了，直接进了玲珑的房里，玲珑躺在床上看着还好，稳婆、宫人们也在准备着，拿东西的拿东西，布置的布置……御医也正进来了，在屏风外候着，正商量着用什么药。
玲珑看着殿下，道：“太子妃殿下……”玲珑有些疼，额上都是细汗，声音有些不稳。
殿下先是看着玲珑。“别说话。”又转身看着稳婆问：“要多久？”
稳婆行礼道：“禀太子妃殿下，这……不好说，这才刚刚开始，太子妃殿下还是出去等比较好，这儿不算干净，免得冲撞了您。”
殿下听完想想也是，殿下也不会这些，只好先出去。
太子殿下参加秋猎前几日便离开东宫，随行去了北郊。现下玲珑生产，消息虽是要传给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暂时也不会回来，秋猎的活动明日便会结束，后日才会启程回京，那时太子殿下才会回东宫，现在东宫一切由殿下做主。
申时，魏良娣和白昭训前来。慕容承徽是从头到尾都未出现，不过她来不来都不重要，只是太子妾罢了，她也一直不喜玲珑，能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指不定还在自己殿里祈祷着玲珑出事，或是别的不好的事。
魏良娣和白昭训行礼道：“妾见过太子妃殿下。”
“你们来了。”
“里面还好吗？”白昭训问。
殿下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吧。”
魏良娣和白昭训跟着殿下坐在这儿等着。
天色渐暗，宫灯点亮，玲珑的痛声更明显了。
御医开的药接着往里面送，殿下不好进去，在外头来回走。
“怎的还没生下来，这已是亥时了。”殿下皱起眉，看着里面。
“第一胎总是慢些，殿下不要着急。”白昭训安抚着殿下。
过了子时，玲珑还是没能生下来，里头传出的痛声甚至有些弱了，稳婆在高喊：“用力！用力啊……别晕过去，快！快拿药！”
“去，让里面的御医出来一个。”殿下吩咐我。
“是。”我赶紧进去，能闻着不好的气味儿，进来后声音是要大些，里面的宫人也更忙碌些。我走到御医们前面，道：“太子妃殿下让你们中的一个出去，赶紧跟上。”
几个御医正在商量着什么，听着我的话相互使眼色，谁都没动，我催促着：“快些。”
最外头的那个也是最年轻那个跟着我去见殿下。
“微臣参见太子妃殿下。”御医跪在殿下身前。
“怎么样了？”殿下急忙问。
“确有些艰难。”
“孤知道，孤不是听不到，让你说清楚些。”
“胎儿有些大，那位生得有些艰难。”御医伏在地上回。
“胎儿大了！好一个胎儿大了，孤此前说过多少次，你们全当耳旁风了吗？”殿下难得的有些发怒。
“肚子大，不代表胎儿大，还望太子妃殿下……”御医还没说完。
“呵……”殿下气笑了。“玲珑孕后并未圆润多少，这肚子大了不就是胎儿大了，你们之前还能说正常，孤暂且能信上一信，如今还在说正常，正常会这般难生吗？你们在当孤是傻子吗？”
御医声音颤抖：“肚子大些是属正常……”
“究竟孤是御医，还是你们是御医？还是说这是在为你们的失职而找借口吗？”殿下紧盯着有些发抖的御医。
“微臣……微臣……”御医憋不出什么话来。
“算了。”殿下扶着额叹了口气。“先让玲珑将孩子好好生下来，应该怎么做，你们心里应当是有数的，该想法子就好好想，胎儿有什么问题，你们会有什么下场不用孤多说，孤不重罚，陛下、皇后殿下、太子殿下那儿想必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最好玲珑也无事。”
“是。”御医赶紧起身进去，生怕又怎么了。我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不高兴，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发怒，好不值得。
我略微安抚着殿下，明明殿下才过十四岁生辰，明明殿下不是这样的，明明……
我不希望殿下气着自己，看着殿下慢慢没那么生气，我才没那么心烦。
我小声道：“会好好生下来的。”
“但愿吧。”殿下看着算得上吵闹的产房道。
药又送进去几回，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玲珑还是没能生下来，中间甚至晕了过去，好一番折腾才醒过来。
天色见亮，黎明来临，玲珑终于生下来了。
听着里头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稳婆大喊：“生了，生了！”
外头的宫人跪了一地，高喊：“恭喜殿下！恭喜殿下！”
殿下听着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又不好进去看看，只能站在外边等着里头的将孩子抱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