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拉着陛下的衣袖睁大双眼四处看着,嘴巴微张感叹着眼前的景象。大皇子本是想牵着殿下的手,但陛下让大皇子让殿下休息一下,大皇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拉着陛下的衣袖。
大皇子对花灯节的东西都好奇,但比起这些,更想在殿下身边,跟着殿下走着看着。
殿下给大皇子挑了个满月样式的提灯,大皇子接过,高兴道:“谢谢娘亲。”
“曦儿喜欢吗?”殿下问。
“喜欢!”
“喜欢就好。”殿下笑着摇着团扇。
“我呢?”陛下突然道。
“宇哥哥想要个什么样的?”殿下问着,又看着花灯摊子,认真挑着。
“只要是你挑的,什么样的都好。”
殿下侧头看了下陛下,笑着拿起一个递给陛下。“这个。”
是一个金鱼样式的花灯,还会左右摇摆。
陛下笑着接过。“我很喜欢。”
殿下用团扇掩脸,露出一双眼睛,笑着的,明亮的眼睛。
陛下一手拿着提灯,另一只手牵着殿下,大皇子便跑到殿下旁边伸手拉着殿下的衣袖。
花灯节好多人,殿下他们就像寻常人家一样,逛着花灯,尝着路边小摊,挑着各种小玩意儿。
我瞧见殿下看着远处,又随着移动着视线。“殿下在看什么?”我问。
“发现了一点有趣小东西。”殿下转过头小声道。
我看着殿下刚刚看着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瞧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不是特别的,只是很微妙的东西。”殿下笑着道。
我很是不解,疑惑地看着殿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很小很小,其中的有趣可能只有我明白的。”殿下解释道。
我便不再想殿下看见了什么了。
殿下本是不想放花灯,让大皇子放便好,但大皇子央着殿下一起,殿下受不住大皇子撒娇,一起挑了花灯。
在写愿望时殿下道:“自己好好写,不要让旁人看见,也不要说出来,不然就不灵验了。”
“嗯。”大皇子拿着笔点头。
“自己折好纸,塞进花灯里。”殿下又道。
“知道了,娘亲。”
陛下没有要花灯,看着殿下跟大皇子说注意的地方,笑着道:“带着明曦倒也有些有趣。”
殿下飞速写下,折好纸条塞进花灯里。“下次还带曦儿出来?”
“那倒不必。”陛下想都没想直接道。
殿下拿着花灯笑了出来。
“怎么?”
“宇哥哥做主便好。”殿下轻声道。
大皇子捧着花灯过来,跟着殿下去了河边,大皇子蹲下时陛下拽着他,防止大皇子不小心坠河。
大皇子学着殿下将花灯放入河中,毕竟年幼,放得还有些困难,好在是好好放下了。
大皇子还特意让自己的花灯靠殿下的近些,真是可爱。
殿下起身,大皇子便跟着起身,陛下等着他站稳才松开,大皇子接过刚刚让侍卫拿着的提灯,在河边瞧了会儿花灯,才跟着殿下离开继续闲逛。
大皇子精神很足,一直都很兴奋,直到看了烟火,在回去的路上才在马车上睡着了。
庆元三年八月初一
殿下十九岁生辰。
大皇子送给殿下一条手链,是大皇子自己做的,不是多精致,但能看出是努力用心做了。
“母后很喜欢。”殿下将手链带上后道。
陛下送的便不止一样,其中殿下最喜欢的是一套笔。
二少爷给殿下送来的便是从各地收集来的话本子,殿下很喜欢。
还有各种送来的贺礼,凤栖宫就在这时收礼最多,各种想在殿下眼前留个印象的。
庆元三年八月初十
二少爷从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升正三品大理寺卿。
庆元三年九月十二
大皇子五岁了。
庆元三年十月二十九
四少夫人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凤府如今竟是还未有个姑娘。
四少夫人孕期时殿下去看望过,眼睛不瞎的都能一眼瞧出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很恩爱,两人在一起的氛围很温馨,和老爷夫人一样,但比老爷夫人还要明显些。
“凤家的夫妻便是如此。” 殿下道。
第五十八章
庆元三年十一月二十九
四少爷长子满月,取名凤长逸。‘逸’,安乐,安闲,亦有超凡脱俗、卓尔不群的意思。
我想真是个好名字。
庆元三年十二月十二
贤王十四岁生辰。
贤王慢慢褪去孩子模样,身子也在抽条,曾经雌雄莫辩的容貌慢慢变化着,棱角明显了些,却还是极为美丽的一张脸,长开了倒是更美了。赤色的衣裳衬得贤王更白了,精神气十足,鲜衣少年,有几分张扬。
殿下送给贤王的生辰礼是一幅画,长五尺三寸,宽三尺。画的是花灯节的夜景,是贤王曾经跟殿下提过的,殿下便在今年画好送给了贤王。殿下说过自己绘画并不擅长,但在我看来殿下的画很好,是写实类的,看着的是什么样,殿下笔下的便是什么样。
贤王只是接过,等着回去再看,现下打开也不太方便,贤王估计是没想到殿下送的是什么。
“四弟长高了许多。”殿下道。
贤王抱着锦盒道:“臣已十四岁。”
“我知道,趁着还未下雪快些回去吧,天色也暗了。”殿下同贤王也闲聊了些时候,冬日里白日本就短,若是下雪便更冷了,早些回还是好些。
“是,臣告退。”贤王行礼离开。
次日是段若白十二岁生辰,殿下依旧送了生辰礼去。偶尔遇着段若白,殿下也会和他闲聊片刻。‘段若白是个聪明的人’,殿下这般评价。
我不在乎段若白是不是个聪明的人,殿下只要好好的、开心就好。
庆元四年二月
今年樱花花期又遇着倒春寒,刚开第一日便遇着降温下雨,接连的雨水、冷风,花全被打掉,冻坏了。
外头下着雨时,殿下站在窗边远远看着雨中的樱花树,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母后。”坐在书桌前的大皇子道。大皇子看着殿下在窗边发呆,希望引得殿下注意。
“怎么?”殿下转过身,走到大皇子身边。
“可是有不懂的?”殿下坐在大皇子身边道。
“嗯。”大皇子点点头。
“哪里?”殿下问。
殿下教着大皇子,大皇子认真听着、学着,即便大皇子问的东西不难,是殿下教过数次的,殿下也一一解释着。
“母后会一直教儿臣吗?”大皇子突然问。
“当然,只要曦儿不会,母后要是会一定会教曦儿的。”殿下笑着道。
“那我后边会去文书殿读书吗?”大皇子接着问。大皇子快到正式上学的年纪了。
“这可不好说。”
“为什么呢?”大皇子看着殿下道。
“曦儿若是当了太子便不会在文书殿读书。”殿下道。
“太子?”
“嗯,你父皇曾经就是太子。”
“那是在哪儿读书呢?”
“崇文殿。”
“崇文殿在哪儿?”
“在东宫。你幼时便是在那儿长大的。”
“不在宫里吗?”
“在,但也可视作独立的,东宫有自己的制度,由太子做主。”殿下解释着。
“离母后这儿远吗?”
“既然是在宫中,那自然是不远的。”
“平日在凤栖宫母后便能教我,为什么还要去崇文殿教儿臣呢?”大皇子不解。
“若曦儿当了太子,那自然是要住在东宫,不再在凤栖宫居住。况且,等曦儿过了六岁的生辰,教你读书的老师便是有专人来了,不管是在文书殿还是崇文殿。在文书殿是和别的皇子公主、有皇室血脉的人一起读书,在崇文殿便是只你一人,所有的老师都只为你教学。”殿下笑着道。
“不是母后教儿臣吗?”大皇子急忙道。
“母后可以教你,但不会只有我一人教你,母后亦有不会的东西,而曦儿往后的老师也不会只有一人,会有许多。”瞧见大皇子有些不愿,殿下又道:“曦儿可记得母后同你说过的君子六艺?”
“记得。”
“都是什么?”殿下问。
“礼、乐、射、御、书、数。”大皇子一一说出。
“母后的射、御皆不会,曦儿也是瞧见过,明白吗?”殿下看着大皇子不说话,接着道:“母后不是无所不能,母后能教你的自会教你,但母后不会又如何能教予你?只有母后一人对你教学那便是害了你。”
“那儿臣能不当太子吗?儿臣不想离开凤栖宫。”大皇子轻声道。
“曦儿,你要知道,现在你父皇只有你一个皇子,若是册封太子,那只会是你,曦儿,你要记住,身其职尽其责。”殿下轻抚着大皇子道。
“母后希望儿臣当太子吗?”大皇子问。
“母后希望曦儿好好长大,其他的母后只希望曦儿开心。宫里的人没有几个是顺自己心意的,这世间一帆风顺、事事如意,谈何容易……所以曦儿,有时候的不如意不要在意,过好当下便好,努力过好。”殿下又轻声道:“健健康康,好好长大,好好生活。”
“我明白了。”大皇子想了想道。
“若儿臣当了太子,儿臣能每日来看母后吗?”大皇子小心地问。
“当然可以,母后永远都是母后,这儿也是你成长的地方,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母后在凤栖宫,曦儿永远都能来。”殿下笑着道。“现在的曦儿不是太子,不需要伤心,当了太子亦不需伤心,曦儿还是曦儿,是母后的孩子,只是多了一重身份罢了。”
“嗯!”大皇子坚定地点头道。
倒春寒结束,天晴后,殿下在樱花树下站了许久,花苞已是没了,叶芽倒是生长得极好,有不少嫩芽已是长出,随着微风抖动着。殿下蹲下身轻轻拾起被摧残的樱花花苞,叹气道:“可惜了……”
“殿下,还有来年。”我在殿下身后道。
“嗯。来年……”殿下道。
庆元四年三月初五
四少爷次子周岁。
殿下去参加了周岁礼。
凤府好热闹,都在。老爷夫人、凤太师、小姐姑爷、小公子小小姐、二少爷二少夫人、二少爷的长子次子、殿下、大皇子、四少爷四少夫人还有襁褓中的四少爷长子。
周岁礼并没有大办,却也有不少人前来祝贺。
殿下喜欢出宫,也喜欢在凤府,今日很是高兴。
陛下在抓周礼前到的凤府,和殿下一起围观了抓周礼。
长怀少爷抓了二少爷放上去的剑。
“这是习武之才呢……”
“是能在战场上获军功的……”
“长子次子,一文一武,这是好事啊……”
……
周围的人都恭喜祝贺着,说着好听的话。
陛下也祝贺着。
回宫的路上,大皇子问殿下:“母后,儿臣抓周礼上抓的是什么?”
“曦儿,你没有抓周。”殿下道。
“为什么呢?”大皇子问。
“因为你父皇我也没有,宫中不会办抓周礼。”陛下在殿下解释前开口道。
“哦……”
殿下抬手摸着大皇子的头,无声安慰着大皇子。
下马车时,大皇子就高高兴兴地去牵殿下了。
我看着大皇子这样,轻笑着,果然还是个孩子。
第五十九章
庆元四年五月
前吏部尚书的夫人病重。应当说去年冬天便病着,如今更是病得厉害。
殿下得到这个消息还差人去慰问,今日得到消息,何小姐到京城了。
殿下再三确定了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差人给何小姐递消息,让何小姐有空的时候进宫叙叙旧、说说话。
“秋容,你说她会在什么时候来?”殿下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殿下给何小姐的是随时可以,何小姐应当会很快前来的。”我回答殿下。
“何小姐是谁?”大皇子问。
“是母后的好友,记得母后固定时候收到的信和礼物吗?还有给你的,都是她送来的。”殿下轻声道。
“那儿臣为何未见过?”
“因为她与母后相隔千里,路途遥远,往返数月只是为了见上一面便是浪费时日了,自是难以相见,加上她比母后先出嫁,身子因着难产伤了,有着牵挂出远门便是更不方便,不过曦儿很快便能看见她了。”殿下解释道。
“母后见不到她会想她吗?”大皇子又问。
“当然会想她,想她身子可还好,想她过得好不好……书信来往总是间隔许久,看她信中写近来发生的事,有些只言片语带过不好的地方,但母后怎么瞧不出其中的难处,但母后并不能去看望,她也不能来这儿,只能寄去东西,希望她照顾好自己。”
“母后与她多少年没见了?”
“好多好多年。”殿下轻声道。
“那为什么还想着她?”大皇子不明白。
“没有见面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来往,信纸千张,礼物件件,都是我们情谊的见证和维系。曦儿,你要知道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维系,相互之间都思念着对方,往来的信件不仅仅是信还是感情,多年来从未间断,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母后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有共同的一重身份,那就是对方的好友。”殿下认真道。
“嗯。”
“看见那个贝壳铃了吗?是她亲手做的,不是贵重的东西,可情谊便值千金。”殿下笑着道,给大皇子指了指挂在书架那边的贝壳铃。
贝壳铃这些年来殿下护得很好,估计何小姐做得也结实,一直都好好的,声音依旧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