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没事吧?”魏贵妃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殿下。
“无事,我不好好坐在这儿吗?”殿下笑着道。
“听着消息可吓着妾了。”魏贵妃拍着胸口坐在殿下身旁。“您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霜宝林紧跟着来了。
“殿下。”一瞧也是慌忙前来的,衣裳也是有些乱,喘着气。
“过来坐吧。”殿下招手道。
“殿下没事?”霜宝林也紧张兮兮地看着殿下。
“无事,无事。”殿下道。“我宫里的人亦不是吃素的。”
“吓到妾了。”
“都用用茶水,缓缓,瞧你们满头的汗。”殿下轻声道。
魏贵妃和霜宝林这才捏着手帕擦去额上的薄汗。还是早春,天可还算是凉的,这般出汗魏贵妃和霜宝林怕是跑着来的。
没一会儿,白淑妃也来了。
“你怎的也来了?身子可是很重了。”殿下连忙让白淑妃坐下。
“妾无事,殿下呢?”白淑妃急忙道。
“我在呢,我在,我无事的,无事的……”殿下安抚着白淑妃。
“那厮可真是个疯子,尽是做些疯癫事。”白淑妃恶狠狠地道。
“你可仔细着身子,放松些,放松些。”殿下轻轻拍着白淑妃的手。
“殿下无事便好,无事便好。”白淑妃用手帕点着双眼擦去泪水。
“你这般慌张前来,身子可还好?”殿下问。
“妾无事的。”白淑妃轻轻吸着鼻子。
“身子重了,可是禁不起折腾。”殿下叮嘱着。
“嗯,妾知道,只是听着消息,难免担忧。”白淑妃抹着泪水。
“不流泪珠子,嗯?”殿下拿着手帕给白淑妃擦着。有孕之人泪水总是多些。
两位公主也来了。
“母后,母后,母后。”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无忧,安宁。”殿下道。
“母后没事吧?”两位公主围着殿下道。
“母后没事,谢谢两位乖孩子的关心。”殿下轻轻抚摸了两下两位公主的头。
“快去安慰你们生母,泪珠子就像断了线一样,母后没法子了。”殿下轻声道。
“好!”两位公主又去围着白淑妃。
陛下慌忙赶来。
“妾见过陛下。”白淑妃地泪水已是止住了。
“无忧/安宁见过父皇。”
“陛下。”
陛下都不理会,快步走到殿下身边,牵着殿下的手仔细看着。“没事?”
“没事。”殿下轻声道。
“真是胆大妄为!”陛下怒气冲冲。
“还好你无事。”陛下又轻声道。
胡杉在轻轻揉着肩膀。
确定殿下无事,陛下又带着宫人怒气冲冲出去了。
妃嫔和公主陪着殿下说了会儿话,白淑妃缓过来,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退了。
妃嫔们刚走,太子殿下便跑了进来。
“母后!”
“曦儿。”殿下笑着道。
太子殿下跑过来抱住殿下。“母后没事吧?儿臣来迟了。”太子殿下闷闷道。
“母后无事,曦儿也未来迟。”殿下轻抚着太子殿下的后背,安抚着他。
“那人真该死。”太子殿下道。
“你父皇大约是去罚她了。”
“该罚,亦该死。”太子殿下重重道。
“课可是上完来的?”殿下问。
“嗯,得来消息,儿臣刚下学。”太子殿下看着殿下道。
“那便好。”
“母后可受惊了?”太子殿下又问。
“母后并没有,虽说事发突然,但也在母后预料之中。”殿下轻声道。
“当真?”
“自然。曦儿往后也会知道如何看人,如今不也学着吗?”殿下道。
“嗯。”太子殿下点头。
“用了晚膳再回东宫吧,母后也正好考考你最近的功课。”
“好!”太子殿下高兴应下。
贤王和平王一起来了,两位长公主亦是,确定殿下无事才离开。
贤王则多说了会儿话。
第六十四章
慕容婕妤被贬为正八品采女,终身幽禁,暂时还关在兰庭宫。
殿下去兰庭宫看慕容采女。
慕容采女暂时被幽禁在兰庭宫偏殿,外头有宫人把守。
殿下坐在兰庭宫正殿,等着宫人将慕容采女带上来。
“好久不见。”殿下笑着道。
“不是昨日才见了吗?”慕容采女仰着头看着殿下。慕容采女被宫人压制着,应当是被打了板子,衣裳上还有着血.迹,也不知是被打了多少。
“松开她。”殿下下令。
“是。”宫人放开慕容采女,慕容采女暂时还没有力气,跌在地上。
“你们先下去。”殿下接着道。
“是。”宫人应声退下,将正殿大门关好。
正殿只剩殿下、慕容采女和我。
殿下坐在上方给慕容采女缓和的时间,看着慕容采女艰难地支起身子,因为才被打了板子,一动便动了伤处,一张脸皱着,发出‘嘶……’的声音。
“可要个垫子?”殿下问。
“用不着你假好心。”慕容采女咧着嘴道。
“孤可没那个心思。”殿下也不发怒。
“你可是十足十的假好人,你是当我傻吗?”慕容采女嗤笑着。
“假好人?孤何时说过孤是好人吗?谈何假呢?”殿下道。
“呵……”
“孤知道你讨厌孤、恨孤、想让孤死,但你也是蠢,那么多法子可以用,偏偏用了最愚蠢的办法。”殿下慢慢道。“你说孤说得对吗?”
“只要你死,用什么法子那重要吗?”慕容采女道。
殿下轻笑一声:“可是孤没死,甚至你都没伤到孤,如今孤好好坐在这儿,坐在你上边,你却受罚跪在地上,一身的伤。也不事先做好准备,孤身边的人都没支走就动手,这不就是你蠢笨吗?”
“你这是事后才这样说,你以为你是谁?”慕容采女嘴硬着。
“你又何必嘴硬,一时冲昏头脑,做事不考虑后果,不记住教训,执意如此,不知变通,白日做梦,这不都是你吗?”
“嗯……”殿下想了想又接着道:“从前孤不将你放在眼里,现在也是,将来亦是。”
“凤晚秋!”慕容采女红了双眼,愤怒道。
“怎么?”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除了家世,相貌、才华我哪里不如你?先帝的皇后是我们慕容家的人,可为什么,太子妃是你,而我却是家族硬要她塞给陛下的?在东宫数年,她半点不抬我位份,事事都想着你,从未召见过我,也未赏赐过我什么,半点不想着我是她娘家的人。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为什么?”慕容采女激动地道。
“一家人?你与母后血缘已是很淡了吧,还没有感情基础,说什么一家人呢?母后为何不喜慕容家,你当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殿下单手撑着头问。
“你什么意思?”慕容采女眯起双眼。
“你知道,不是吗?”殿下轻轻笑着。
“你笑什么?”
“太初年间,先皇在一众皇子中极为不起眼,生母身份低微,早早逝去,先皇在宫中就像是透明人一般。当时近二十岁还未成婚,一个二十岁的皇子还未离宫立府,这是什么概念,你当是懂的。母后是这个时候指给先皇的。当时的慕容家还未败落,站的是七皇子阵营,对于被赐婚给先皇的母后便是弃子。母后的父亲身子不好,孩子本就少,而在母后出嫁后第二年,母后的父亲便病重,母后和先皇自身难保,让慕容家善待母后的父亲,可惜,慕容家做了什么呢?让母后的父亲自身自灭,大夫,药材?想都没地儿想,甚至克扣了他冬日的份例,让母后的父亲短短半月便病逝了。半月,只怕不是病逝而是被冻没的。母后的父亲好歹是慕容家的人,最后连副棺材都没有,一席草席便扔去了乱葬岗,就算后头母后差人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他的尸骨。你说母后为何不待见慕容家呢?”殿下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慕容采女震惊地看着殿下。
“你觉得呢?”殿下也不明说。
“那又如何?血缘是无法割舍的,陛下也是留着我们慕容家的血!”
“无法割舍?那你瞧,现在的你还有慕容家的下场是什么?”殿下轻声道。
“要不是你哥哥,我慕容家怎么会这样?”慕容采女愤怒道。
“因为孤的哥哥?慕容家从里到外都已腐烂,母后从来都没有善待过慕容家,你以为母后不知道慕容家那点事吗?只是还未过线,懒得搭理,而慕容家贪心不足蛇吞象,做了什么,你也许不是完全都知道,但总是知道一些的,慕容家当真无辜吗?”殿下笑着道。
“我慕容家与旁人本就不同,自是高人一等。”
殿下笑出声:“高人一等孤未瞧出来,自命不凡却又没那个命,孤倒是瞧出来了。不过你也别说你们慕容家了,这世上已是没有慕容家了。”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慕容采女激动道,又扯着伤口,脱力伏在地上。
“你不知道?也对,已经没有慕容家的人能给你递消息了。”殿下说着慕容家最后的结局。
“你撒谎,你撒谎!!”慕容采女猛地咳着。
“雁城之事,慕容家不仅参与了,还阻挠大理寺的调查,而慕容家还不止一人参与,是近乎所有的。一桩桩、一件件可是摆得很清楚,半点没有冤枉慕容家。你明明知道你父亲已是抄家砍头的下场,怎么会不知道慕容家的下场,这自然是一样的,怎么会有差别呢?”
“凤晚秋!!!”慕容采女的声音已完全沙哑。
“你再怎么愤怒也是一样,而你往后的日子也是可以预见的。”殿下看着在地上蠕动的慕容采女。“初次见你,孤便知道你大概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即使你嘴不干净,没在孤面前说,孤就当不知道。从始至终,孤都善待着你,也有告诉你好好在宫中待着,不生事,日子便好过,且不止一次,隔些日子便提醒你一回,可是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呵……你不过是假好心罢了,你不也是个心思深沉、手段残忍的人吗?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慕容采女扬起头道。即便是一副惨样,还是咬着一口气。
“装?孤装什么了?孤没说过孤是好人啊,从始至终孤说过吗?”殿下笑着歪着头道。
“真不知道陛下喜欢你哪里?凭什么,凭什么陛下近乎日日去你那里,而我从进东宫那一日起,便是要数月,甚至更久才能见着陛下一面。就算是我的生辰,就算是我告诉他那日是我生辰,陛下还是不来看我,陛下究竟不喜欢我哪里?就是来看我都不愿待多久,甚至不怎么同我说话,我找着话说,陛下又嫌我烦,在东宫不让我靠近前殿,在宫中亦不让我靠近大兴殿,从未召见过我……我母亲一直写信催我,催我,让我有个孩子,有个傍身之人,可是陛下都不来,我如何能有?陛下又总是因为你禁我足,那日子便更难熬了……你一个不能生的占着太子妃、皇后之位,养着陛下唯一的儿子,明明不是你亲生的,就算我跟他说你不是他生母,为什么他还是那么亲近你,还叫你母后,难道不应该是把你当做害死他生母的仇人吗?”
“还有白宛婉,为什么陛下一去,一两回就能有?就算不是儿子,那也是有孩子了,她的命凭什么比我好?一个出身低贱之人。”
“魏铃……家世高些又怎样?多好啊,有了也没了,还不能生了,哈哈哈哈哈哈……”慕容采女说着说着放声狂笑。笑到近乎喘不过气来,猛地咳嗽着。
等着缓过来,又道:“像霜雪,明明长得也不出,身子也软,出身低就算了,怎么就没半点上进心,整日自顾自练着舞,不给陛下跳,给你跳?我都那般拉拢她了,就跟木头一样,张嘴闭嘴都是你,她们都是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向着你,啊?”
殿下就这么坐在上方看着慕容采女发疯,等着她说完。
“你哑巴了?”
“等着你说完呢。”殿下道。
“说完了?”殿下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问。
“还没有。”
“那你继续。”殿下不在意道。
“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慕容采女看着殿下这个态度,很是不解。
“什么都没想。”
“你说什么?”慕容采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孤说,孤什么都没想。”殿下道。
“你……你!”慕容采女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不能继续说了,那孤便来说上一说。”殿下稍微改变着姿势。
“首先孤告诉你孤为什么会是太子妃。”
“你应当知道母后在安国公府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在孤母亲的大嫂嫁进安国公府再到母后出嫁前,数年都在安国公府,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母后才会嫁给父皇。所以说母后出嫁不是因为慕容家而是因为安国公府。母后和孤母亲是闺中好友,可惜的是母后父亲的事孤母亲并不知道,毕竟慕容家与凤家井水不犯河水,母后亦不想害了孤母亲,便没有同孤母亲说这些。我初次见到母后是在永和七年,初次见到母后,她便起了这心思,孤却没有。”殿下慢慢说着。
“你不想嫁给陛下?”慕容采女死死盯着殿下。
“很奇怪?凤家何时出过嫁给皇亲国戚的女子?本就不是孤想的,孤从前想象的未来从没有这一步。孤与陛下不过是圣旨下,不得不从。”殿下顿了顿道:“这便是不求而得和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