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洹在齐国巡视顺风镖局,得知容嬷嬷回到兰家堡后,便猜测纳兰雯必是碰到困难了,而后知悉纳兰雯亲自带兵督战后,立马集结了齐国顺风镖局所有镖头一起前往京都支援,一路星夜兼程,只为了能早点赶到京都助她一臂之力。
“东家,为何要参与朝廷的事情呢”。年轻的镖师疑惑的问道,走镖之人向来是不参与黑白两道的事务,以和为贵。陈洹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出神的望着天上的星星。
“二爷,喝口酒,暖暖身子,再赶路吧。贵人自有菩萨保佑,必能逢凶化吉。”
“阿明,你也觉得不应该,是吗。”陈洹冷冷的问道。
“自打二爷出生,奴才就在你的身边伺候着,奴才看着你和那位贵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奴才是心生欢喜的。若没有那些变故,大爷也不至于半生落寞寡欢,二爷也不至于夜夜独饮,还如此为其奔波,早年奴才也怨过那对姐妹,后来奴才不怨了,这是两位爷的劫,奴才只希望两位爷能对自己好一些。” 陈洹身边的小厮阿明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陈洹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起身又继续连夜赶路。
通过福州,前往齐国京都的路,让陈洹触目惊心,又碰巧遇到了云畅的精兵,而云畅以为陈洹是匪寇,差点打了起来,经陈洹一番陈述,又看到陈洹腰间的玉箫,突然清楚了。二人便坐在一起详细分析探讨目前的形势,陈洹计划夜袭福州匪寇的大后方,断了他们的粮草供给。
云昭自匪寇暴动以来,就一直跟随纳兰雯,前两天因为纳兰雯旧疾复发,一直高烧,所以云昭带着平六,迎春迎夏等人,代替自己的母后巡视京都各城门,碰巧遇到匪寇强攻东门,被射中肩膀,受了重伤,当他昏迷且满脸的血被抬进长乐宫御书房的时候,着实吓到了云晟,纳兰雯摸着云昭的小手,心悸的疼痛再次发作,吐了一口血,顿时清醒了。看着身边的太医叶诚和谢及悦,留下狠话,如若云昭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太医院为其陪葬。自己更衣后又前往京都正门督战。
或许是粮营被突袭了,卫昌平的兵马不顾性命的强攻,纳兰雯心里很是担心,当看到后方来的救兵时,纳兰雯顿时放松了,微微一笑,二人多年不见,陈洹与纳兰雯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彼此。不用言语表达就能明白意思。陈洹远远看着身形消瘦,脸色惨白的纳兰雯,心里十分的不爽,立马参与战局。有了云畅的骑兵,京都华阳宫之难终于落下帷幕。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在大地上的时候,云昭醒了,纳兰雯终于放心了,可随着而来的高烧,又让纳兰雯迷迷糊糊了,她把云畅当作陈洹了,拉着云畅的手,时而让云畅不要走,时而跟云畅说永不相见。云畅终究是清楚的知道了王兄多年的心病了。待纳兰雯清醒后,云畅带着亲信,急急忙忙的赶去景都,助云瑾攻下景都。
纳兰雯康复后,又一次来到梅花庵,正值炎夏,梅花庵一片寂静,除了蝉声,一切静得可怕。庵里的主持不知纳兰雯的真实身份,以为陈洹是纳兰雯的夫婿,担心纳兰雯的心悸,便安慰陈洹道,只要好好的静养,不惹纳兰雯生气,二人定能白头到老的,弄得陈洹脸都红了,很是尴尬。纳兰雯谢过主持后,与陈洹漫步在树林间,询问这些年的情况。
“还记得那首桃花的诗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纳兰雯心里起伏不定,有些无措,说着说着,眼泪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阿雯,我们都忘记了吧。”
“嗯”
纳兰雯和陈洹静静的走完了那条梅林。当陈洹跨上马,纳兰雯登上车,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的时候,是否放下了这段爱而不得的痴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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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云瑾得知儿子云昭重伤,纳兰雯心悸发作,陈洹火烧暴民粮营后,沉默了许久,他一直都知道,纳兰雯的底气不是来源他的宠爱,纳兰雯的依靠也不是他。这些年,看似恩爱的两人,始终是有一道距离的,骄傲的两人,都不愿向前一步。
景都地形险要,景人感念皇恩,在京都外进行顽强的抵抗,公子旭战死,攻下景都后,云瑾采用的是屠城策略,一时震动了东陆大地,连纳兰雯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相当的震惊。景国的王庭是东陆的第一庭,原本打算一统东陆后,景阳宫将成为齐国的王庭,纳兰雯实在是无法想象屠城后的景阳宫会是什么境况。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的瑰丽。纳兰雯带着云昭,云晟,协诸妃,及各大氏族站在华阳宫正门承天门下,大家喜气洋洋的等待凯旋的君王。身穿铠甲,炯炯有神,意气风发的云瑾,一时间令不少世家子弟倾慕。云瑾下了车撵缓缓的走向大殿,纳兰雯携同众人匍匐在地上恭迎,众人平身后,云瑾左手牵起纳兰雯,右手牵起云昭,缓缓的走向华阳宫的玉阶,庆功宴过后,云瑾立云昭为世子,瑞,博,惟三子皆按制前往封地。
“孤将兵分两路,对兰国与越国同时用兵,兰国那边云畅是主帅,越国那边孟洛是主帅,孤答应你,无论如何,孤都会留下你的王兄。”今晚云瑾宿在长宁宫,一番恩爱过后,云瑾抱着纳兰雯,温柔的说着。说完又亲了亲纳兰雯,看着身旁慵懒的纳兰雯,怎么看都觉得舒心。
“明日沐休,孤陪王后一起睡懒觉。”云瑾拉起纳兰雯又闹腾起来了。大殿外守候的人都会心的笑了笑。
清晨,纳兰雯自律的醒了,看着熟睡的云瑾,想起昨夜的话,对于兰国,她是有感情的,她希望哪片土地的人民能够安居乐业,更希望自己的兄长能够荣华富贵长命百岁一生。如果不是纳兰沐登上兰王之位,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纠结,纳兰雯知道这是无法避开的,所有的恩怨就在他们这代终结吧。
早上云瑾在校场上陪着孟丽妃的儿子云曙,还有云昭,云晟,云昱他们几个踢球,下午云瑾又在御书房考察他们的功课,云瑾对云昭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待儿子都离开后,云瑾拉着纳兰雯,看着案台上的图,认真的解说着:
“东陆这片大地,未来将分成三十六郡,东西南北各九郡,每郡置一守、一丞、两尉以典之。南方九郡分别是巴郡,蜀郡,柳郡,桂郡,平郡,琼郡,沙郡,江郡,海郡;西方九郡分别是内史郡,南阳郡,太原郡,巨鹿郡,三川郡,大同郡,安庆郡,保定郡,凤翔郡,北方九郡……,东方九郡……。阿雯觉得如何呢。”
“西方是齐国的根本,设为直隶,其赋税,徭役等相比其他二十七郡都要减少一分。另外加设三司,如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掌军事,提刑按察使司掌刑狱,以使之分权,不致顾地方官权力过大。”
“此举甚好,以史为镜,以史为鉴。”
纳兰雯总是时不时的给云瑾带来惊喜,云瑾真的不能想象,此生若是没有遇到纳兰雯,是否可以实现自己一统东陆的梦想。
兰国与越国的军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越国半年左右就被攻下了,越国被列入南方九郡中的五郡,云瑾任命年仅二十岁的慕容无缺,慕容无双二人为五郡中最富裕的琼郡,平郡的郡守,并让无缺与无双改回原姓百里,无缺与无双回去后狠狠的清算了旧账,认真推行云瑾的新政,深得他的君心。
兰国起初顽强的对抗,随着战场逐渐的失利,在云畅及大臣的“一姓之兴亡,私也,而生民之生死,公也”一番的劝说下,进行一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纳兰沐肯接受招降,关键还是陈洹的劝说“大齐的王后是王的胞妹,大齐的世子是王的亲外甥,大齐未来的天下,一半是纳兰氏的血脉,齐国一统东陆已是大势,打,铮铮傲骨,然社稷宗庙在否?降,王是大齐最强大的外戚。”纳兰沐在众人的劝说下,接受云瑾给的条件,成为大齐唯一的异姓王“沐王”,从一国之君成为了实力强大的外戚。
第三十八章
云瑾统一东陆后,正式称帝,史称瑾帝,又一个春秋过去了,这两年一转季,纳兰雯就生病,似乎又回到了六七岁的时候,经常卧病在床。大齐的帝都定在岳山封禅的东方,以岳山为中线轴,西边是景阳宫,东边是云安宫,与华阳宫相望,另外还将原来的景都扩大了两倍,修固城池的同时,也打通了东陆紫汐江,朝夕池,碧波海各条江河,使齐国的帝都成为一座江水环绕,高山巍峨的帝都。纳兰雯趁着迁都之际,便提出了回东郡(旧兰都)看看,云瑾一开始有所担心,后来还是同意了,纳兰雯一边让平六,迎春迎夏冷秋巧冬等人要好好收拾新的长宁宫,一边让阿朱阿罗等人好好收拾静园。
经过一个多月的车程,纳兰雯终于来到东郡,看着自己的王兄跪在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忙让云昭扶起自己的舅父。纳兰沐还是住在兰国以前的王庭里,只是如今的王庭,被拆分成两半,一半是超品的王府,一半是东郡的郡衙,没有了九拱桥,也没有了九门,虽保留了□□的大部分建筑,但前庭的大殿都被拆了。王兄的日常就是撰写各类书籍,他创立的九源书院,已初具规模,如今的东郡,俨然已成为读书人的求学之地了。
“王兄,可好。”纳兰雯扶起自己的兄长,拍拍手背,心情激动不已,望着兰王庭宫门曾经的大道,犹记得纳兰淳的送亲车队,纳兰雯看了许久的红墙。
“王兄,静安殿还在吗?我已不认得路了,王兄带我四处看看吧,今晚就歇在静安殿吧,明日去静园。阿季和阿余,你们二人是知道的,下去替本宫准备吧。”纳兰雯让王兄身边的余嬷嬷,季中官带着冷夏,落秋等人去准备。自己与纳兰沐逛了逛王府。二人逛了一个多时辰,说了不少家常话,纳兰沐看着脸色惨白的纳兰雯,甚为担心。
“王兄,这两年,你受委屈了,妹妹我或许坚持不了几年了,陛下却正值春秋鼎盛,他有十二个儿子,往后还会有更多,我虽有昭儿他们四人,可你也知道晟儿和昱儿是双生子。我若是离开了,还望王兄为我照看他们几个。”纳兰雯屏退宫人,与纳兰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望着平静的湖面说着。
“阿雯,好好养着,你的身体自幼众医师便说只要心平气和,勿大喜大忧即可,我们是一定可以看到昭儿登上大宝的。”纳兰沐安慰道。
“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啦,你先好好休息,今晚大宴上好好欣赏歌舞,品尝美酒。”纳兰沐让人抬着软撵,送纳兰雯去静安殿好好休息。
尹过,尹迅带着云昭,云晟和云昱还有纳兰沐的四个儿子等一群锦衣少年参观了王府,百里无缺,百里无双两人收到姨母来东郡的消息,也跟朝廷告了几天假,来到王府里了。今晚的家宴相当的热闹,看着年轻一代的孩子们斗嘴吵闹,纳兰雯和纳兰沐甚至开心。
翌日,纳兰雯早早的来到了水月庵,参拜菩萨,拜见师父主持妙善,妙善看到纳兰雯后甚是开心,当见纳兰雯要行跪拜礼的时候,连忙扶着说“使不得,使不得。”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若没有师父,哪有阿雯的今日,师父受得起阿雯这几个响头。”纳兰雯虔诚的说着,云昭心想主持师太自然受不起母亲的跪谢,但见母亲如此,便带着云晟和云昱,代替母亲向师祖磕头。
经过前殿一番礼数后,纳兰雯来到静园,这个自己住了近十年的地方,记载着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努力拼搏的地方。看到坚守在静园的阿桂,纳兰雯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阿桂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公主,都为人母亲了,还是这么矫情,一点都没有变”。阿桂笑着激动不已地说着。
“几位公子,你们去周围玩玩吧,老奴自幼服侍你们的母亲,她这是要跟老奴撒撒娇啦。”阿桂笑着望向云昭他们几个说道。兄弟几人很识趣地走开了。
“公主今日好好在静园休息,明日老奴与公主一起去后山走走。”经过二十年的沉淀,阿桂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阿桂啦。这次看到阿桂后,纳兰雯更加坚信,要让阿桂跟在云晟的身边,她一定可以跟容莲一样,帮自己把孩子培养成才。
东郡的冬天,万里雪飘。这样的情景相信在现代的南方是无法看到的,“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现在的我,会在干什么呢?如果没有慕容家的那些产业,现在的我,又会过得怎样呢?”纳兰雯站在后山的山坳里,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
“主子,这里风大,该走了,”身披黑色披风的阿桂轻轻的说了一声,纳兰雯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应声道“是啊,该走了。”随后走出山坳,向下山的小道走去,阿桂紧跟着。
第三十九章
“宫里闲杂人多,难免多口舌,今日母后就跟你们兄弟几个说说母后这半生的事。”吃完早饭后,纳兰雯留下云昭,云晟和云昱三人。
“众人皆知,母后是兰王之女,必定会认为虽没有万般宠爱,但也是娇生惯养,衣食无忧。六岁之前确实如此,但自母后的舅父兵败越国、卫国后,母后外祖一家便被抄家问斩,你们的外祖母被赐死,母后和你们的舅父、姨母被兰王庭抛弃了,你们的姨母远嫁越国,落了个挫骨扬灰,你舅父这一生又何尝欢喜过。帝王家便是如此,宠爱固然重要,但实力更为重要。”
“母后从不自傲,从不看轻任何人,靠着勤奋,一步一步走过来。今日母后就跟你们三人详细的道清楚,只要大的方向不要错,总归是有成绩的。昱儿如今掌控的兰家堡,是母后的产业,旗下有锦绣绸庄,四海客栈,信丰钱庄,还有燕子船坞。接下来是晟儿的,落云山庄,也是母后的产业,落云山庄不只是在叶城,那只是一个小别院,落云山庄在青郡,旗下有品茗居,金楼,胜雪盐行。茶和盐历朝历代都是收归官府,实行专买,只因你父王与舅父的关系,所以母后的这些产业才能安然无恙。落云山庄接下来就由晟儿来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