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嫁——挽乾
时间:2022-06-22 07:54:46

方丈递过签筒:“心里默念你想的事情,摇一摇吧。”
沈澜结果,闭上眼睛,默想:我的以后会怎样。
签筒微晃,掉下两根木签。
她刚准备蹲下身去捡,方丈先他一步,拿过两个木签。
签落地,应以先掉的为主,这她是知道的,但看那方丈的眼神,似乎在为两根签解签。
那过程很慢。
她试图想从老者那年迈的眼神中窥得些什么。
但老者眼神毫无变化,只得作罢。
过了许久,老者终于把签子从他眼前放下,他将两根木签捏到左手手心,而后将左手附在身后,右手轻捻念珠:“阿弥陀佛,施主所求的范围甚广,老衲可以告知你的是,你一生愈想庸碌愈不得,不如纵了自己,于你与他人皆是好事。”
庸碌不得。
她现在的生活不就已经算是庸碌了。
“多谢方丈,此番我来寻人,因缘在此能得您亲自算命数,是我的福气。”
方丈点头,微皱着眉头,面色的感觉也显得比之前沧桑。
“既我要找的人不在此处,便先行离开了,抱歉叨扰了。”沈澜把签筒放置在烛台旁,转身欲走。
“施主,慢着。”方丈轻捻念珠的手停住,像是严肃的说:“待会走时,沿东道走,沿东走便可到市集,切莫沿西道走。”
沈澜愣神了片刻,侧身看向方丈,他的眼神郑重其事,像是叮嘱,又像是警告:“好,多谢方丈。”
待沈澜离开,方丈合上眸子,不断捻着手中的念珠,口中喃喃着佛词。
良久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此刻的眼神带着沧桑。
他将紧紧按在手心的两个木牌摊开。
两个下下签。
身后传来另一道哀怨的声音:“师兄把那姑娘放走了?”
“嗯。”
“殿下会怪罪你我的。”
方丈把手中的木签放入签筒:“她命不该在此绝,莫要多事了,若是由我们造下这孽缘,殿下更不会放过你我的。”
“师兄,这是何意?”另一身穿袈裟之人走近他,看着签筒“你今日替人算签了?那人倒是有福,师兄解签最是准。”
“不。”方丈脸色沉静,却是严肃的看着对方“师弟,我倒是希望是我人老不中用了,解的不准。她的命数像是强加给她的,对她来说不公平,太苦了。”
 
第22章
 
东宫内人人肃穆,太子一从皇后那儿回来就发了通脾气,惹得侍从都不敢过来送吃食。
好在太子妃问询便马上赶来解救众人了。
她端过侍从手中的吃食,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开了。
“发生什么了,鲜少见你气成这样。”她把吃食放在桌上,将李承拥入怀中,右手轻轻的顺着他的背,像是在给幼狮顺毛。
他声音低沉,还能听出有些委屈:“母后今日拦孤去寻东西,孤不明原因,便跑去问…”
“问来的结果不好?”太子妃了然,他们母子二人经常因为小事吵架。
“嗯。”他声音低低的,头轻轻蹭了蹭太子妃的颈窝,像是在等待安慰孩子。
“问出什么了,臣妾可以听吗?”
李承静默不言,又拿头蹭了蹭她的脸。
“那就不说了,快吃些东西吧,听说你午时都没吃东西。”她拍拍他的背提醒道。
“再抱一会…”李承声音有些委屈,手搂过她的腰,紧紧的拴在怀中。
太子妃神情温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脊。
二人抱了好一会,李承才松开手:“并非不愿同你讲,只是生怕你这个直性子,表情都写在脸上,知道了之后与母后生出嫌隙。”
“那便不要同臣妾讲了,臣妾还真会这样。”她拿起脆饼咬了一口,调笑道。
李承勾唇,拿起脆饼放到口中。
脑海中却挥之不去的是母后与他说的那些话。
“母后,儿臣只是去找个东西,为何拦着儿臣。”
“鸿儒寺?”坐在主位上的人,摹揣着青绿色的玉杯。
“他让你去便去?你贵为太子,还成了供他使唤的仆从了不成。
“母后,你想到哪里去了,儿臣亦是他的兄长,只是些小事有何不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承儿。”站在主位上的女人站起身,走到他身侧,俯视着他“他大可以自己做,凭什么让你供他驱使。”
“母后,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抬眼望向那个女人,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这件事没得商量,母后是不会让你父皇批给你人的。”
“娘,我们对不起他。”他垂下头,有些挫败。
“这就是你的理由?”她的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感情“宫里本就个复杂的地方,他娘硬是要来凑热闹,无权无势,只能是任人宰割,这在宫里在正常不过了,你不需要觉得对他愧疚,这只是正常女人的斗争罢了,母后能愿意留下她的孩子,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正常的斗争,就会让他们骨肉分离,分隔阴阳吗,那未免太过无情。
李承垂眸望向正在吃脆饼的女人,仅仅是一个脆饼都吃的十分幸福,十分知足。
嘴边甚至无意间沾上了渣子都没注意。
他凑过去,吻下她脸上的渣子,敏感的感觉到了女人愣了一下。
而后,看着他,傻傻的痴笑着。
已是申时,天空灰蒙蒙的,加上月色渐近,开始有些昏暗,秋日的雨天,显得更为湿冷。
沈澜拿着衣袖遮挡着突然开始坠落的细雨,衣服没一会就湿了大半。
好在雨是快到家的时候下的,她只是淋了一小会。
方丈指的东面的路虽然畅通,但那条路一路都是泥泞,更像是个小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指示,但终归是听了。
门口的伞还在,谭儿今日一直未出门?
沈澜拿过油纸伞,撑开,总算是淋不着雨,可以安静的走一段儿了。
推开门,四处转了转不见谭儿身影,照常来说,她听到声响,应当是一个人出来的。
今日事情离奇,柳言的那位朋友肯定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
“谭儿!谭儿!”沈澜有些着急的在宅中间喊着,脚步不停的往她的房间跑去。
猛地推开门,谭儿身体倚靠在床沿,没有任何伤口和打斗痕迹,看起来像是沉睡了似的。
她颤抖的跪下身子,手因为害怕打了哆嗦,慢慢靠近鼻子。
好在,还活着。
她赶忙晃了晃谭儿的身子:“谭儿,谭儿…”
她不应。
是被下药了吗。
她挽起袖子,使了吃奶的劲儿想把谭儿拱上自己的背,但奈何自己过于瘦小,有些支撑不起谭儿的重量。
手一松,蓦然把她扔到了地上。
“谭儿…”她有些自责与慌乱,语气带着点哭腔“没摔疼你吧…”
正待她打算再次提起谭儿的手,谭儿的声音突然有气无力的响起。
“摔疼了,都把我摔醒了…”谭儿欲撑起身子,但身体像脱了力一般,根本支撑不起来。
沈澜激动的抬眼拥住她,眼眶中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谭儿在背后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安心:“今天来了个人,他…咳咳”
沈澜心疼的顺着她的背:“累了就先别说,待会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的小姐…我不会有事的,我从小对味道很敏感,那个人朝我撒的粉末我闻到过,老爷曾经对别人用过,用了之后人会昏倒,谭儿可聪明了,谭儿只吸了一点便屏住气了,只吸了一点儿…现在不过就是身上有点累…”
爹用过…
那便是曼陀罗了,还好,不会致死,只会短暂的昏迷,谭儿只吸进去了一点,应当今日过后便好了。
沈澜把她抱上床榻,盖上棉被,她很便睡过去了。
她抬手把眼泪抹干净,再出门的时候外头已经没有光了,月光在雨季下也显得昏暗异常。
她沿着走廊,走到房门口。
屋里头没有烛光,柳言今日也没有回来。
她今日太累了,就连走门槛时候都踉跄了一下。
而后拧了拧眉头,强迫自己清醒一些,从衣袖中掏出有些潮湿的火折子,颤颤巍巍的走进门。
屋里头太过昏暗,她凭着记忆摸到了烛台,吹了吹火折子,火折子没有出火…
许是因为太潮了…
昏暗的环境是她神经紧张到了一种地步,就连风吹窗沿的声音都足以让她浑身颤抖。
第二次吹火折子,它终于冒出了微弱的光,她有些庆幸,生怕它暗下来,飞快的转身欲点燃蜡烛。
一阵风吹过,火折子的火被熄灭,坠在地上。
腰间猛然一紧,她呼吸一顿。
不过一瞬,被被人圈进了怀里。
身上的衣服因为淋了雨有些湿冷,一下子全部贴在身上,全身便都泛起了凉意,她这回彻底清醒了,下意识想挣脱。
“别动。”他无声无息的出现,环在沈澜腰间的手愈加用力。
柳言的声音。
她沉寂了一瞬,仍然执拗的想要挣脱他的怀里。
柳言环在腰间的手如锁链,她越是挣脱越是疼。
“今日你不是很乖。”他的下巴靠在他的颈窝下,温柔的在她耳边吹气。
沈澜微恼:“放开。”
“不放。”他的轻笑着,像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后悔了。”
后悔把自己身边唯一的道光扼杀,还好,还好计划没有成功。
沈澜被他无厘头的话弄得十分不解。
但身旁的人好像十分激动,不断磨蹭着她的颈窝,像是在寻求安抚的小兽。
今日发生了这些事,和他应当都有关系吧。
“柳言,今日发生的事,是你安排的?”她身体有些僵硬,不如说是有些畏惧。
“嗯。”他语气并无愧意。
她听得心寒:“你是做杀手的为何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是不是当时打算把我一同杀了,你为什么让你的朋友对谭儿用曼陀罗粉,为什么要把我引到鸿儒寺,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股脑的问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话中带了哭腔。
周围沉寂了片刻,柳言没有出声。
“抱歉。”沈澜继续接道“我对杀手没有歧义,你是杀手也是我的揣测,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我真的很害怕这些,我真的很…”
她的唇突然被封上,起初是细润攻池,待撬开了城门,便开始掠夺领地。
像是兔子遇上了狼,力量悬殊,了无胜念,稍起即催。
即使如此,都为他找借口吗。
但她终究不知道,他远比她想的复杂。
到那个时候,她还会这么理解他吗。
兽爪蓦然滴下了白兔坠下的泪珠。
他骤然停下动作,沈澜偏过头,终得喘息的机会。
黑暗中看到女人脸上晶莹的挂下的两道泪痕,他有一刻手足无措。
“抱歉。”他留恋的撤下环在她腰间的手,甩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暮色浓稠,沈澜太疲倦了,软糯的身子因为了没有刚刚支撑的力气,便顺着桌沿滑落下来坐在地上。
她呆愣无措的看着敞开的房门,宵禁了,他出去应当无事吧。
困意终归席卷而上,终于渐渐拢了眼皮,倚靠着桌腿,沉沉的睡下了。
“主上有何吩咐。”
自他娶亲后,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来到酒坊了。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有一批人马去了鸿儒寺,在二更时。”
“嗯。”他望着烛台上的火有些出神。
今夜忘记给她点灯了。
“按照您之前说的,他们应该在午后便行动了,此番我们的人等了许久,在要离开时才等到来人,真是奇怪。”
柳言勾唇,眼中反出了燃烧的火光,随着吹过的风舞动:“嗯,这样更好,要你们换出来的人换出来了吗。”
“嗯。”
“盯着魏明杨,他有些自作聪明了。”他皱眉,脑海中想到了那个在他怀中啜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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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澜:大骗子。
柳言:娘子你误会了…
人民群众:…
 
第23章
 
“是。”三儿恭敬的鞠了个躬,微低头的眼睛敏捷的扫了一眼主卫上的男人“主上今日要在这儿呆下?”
柳言沉默着看向他,眼神寒冷如刀尖。
“属下知道了!”他飞快地低下眸子,喘了口气“属下已经把其他人支配开了,主上您安心睡,如若有什么需要,属下就在外边,你喊喊就是。”
“嗯。”
柳言仍望着烛光,面露郁气。
雨过天晴,环抱初阳。
“小姐?你怎么了。”
谭儿一大清早醒来,本着睡足了的好心情,跑到沈澜房间,欲想分享昨日的事,没成想看到了自家小姐衣衫不整的靠在桌子旁…
沈澜早在听到脚步声时已经醒了,知道是谭儿,安心着没睁眼:“你醒了就好,放心,我只是昨日淋了雨,发烧了,觉着累,就在这歇下了。”
这理由编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谭儿冰凉的手附上她的额头,烫的不行。
“小姐!”谭儿的力气很大,一把就拉起了她的身子,将他安置在床上。
“小姐你的衣服怎么这么潮,昨日没来得及换吗?”
“小姐你手上的伤口怎么这么红!那个包扎的绑带去哪儿了!”
“小姐…”
谭儿的声音叽叽喳喳,听得有些聒噪。
沈澜背过身,抬手拱了拱被子,将自己掩在被子底下:“我可能还要睡会,你先回去吧。”
“我去为你寻块儿汗巾来!”
她想回应,却抬不起眼,连说话都有些疲惫,仅仅一会便坠入了混沌。
再次睁眼的时候,额头上沉甸甸的,冰冰凉凉甚是舒服,她的神思也清醒多了。
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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