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嫁——挽乾
时间:2022-06-22 07:54:46

好在近了午时,谭儿来叩门了,多半是觉得她还在睡觉,犹豫着才来敲门,声音轻柔。
但这声音对于熟睡的人而言,确是足以让人苏醒的。
身侧的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第一次翻了个身,撤下她腰间的手。
沈澜赶紧掀开被子,一个大跨步跃下床,生怕再被拉回床塌。
谭儿没多坚持,只是提醒了一下便走了。
不过好在她来的有效,沈澜她侥幸的想着,好歹她总算可以活动活动刚刚僵硬酸痛的肢体了。
沈澜换了衣服便出了门,满屋子的酒味,想必柳言是吃饱饭足回来的了,也就没叫他。
正堂内李高正喝着稀粥,看样子他适应得了这个条件。
谭儿也正喝着粥,她这是来这儿之后,第一次有人陪着她吃饭,往常要守着主仆不同吃的规矩,现在她和李高算是共俸一主,总算是有个可以搭伴吃饭的了。
沈澜来时,她俩正有一嘴没一嘴的搭话,没听清在说什么。
谭儿最先发现她,赶忙站起身到沈澜身侧,还未等沈澜说什么,她便说道:“可是谭儿刚刚吵醒你了?”
沈澜摆手:“不是,我饿醒了。”
“饿了就来吃吧。”李高听到话下意识回道,而后抬眸看门口,眼神忽然滞住。
女人一身青色襦裙,衣摆坠地,宛如画中仙子,书中妙人。
他闭眼又睁眼,把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粥艰难的咽下,不禁感叹,外人常说的沈家嫡女容貌倾国倾城一言果然不假,甚至还夸的不够。
就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原来是个女娃娃。
沈澜的眼神望过来,正好与他的眼光对上,他赶紧撇过眼,心头莫名的起了心虚的意思。
沈澜走上前:“我们这吃食可能会招待不周,抱歉。”
“没事。”李高强行镇定下来“你日日吃这些?”
“不是,只是今日还未来得及买。”她解释道。
“哦。”他顿了顿“正好,我待会要回客栈一趟,顺便买点吃的来。”
沈澜赶紧开口阻止:“不用了不用了,这些事儿怎么好劳烦于你呢。”
“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为民服务嘛。”李高说罢就起身,往前迈了一步,看样子已经准备离开。
沈澜伸手扯住他的胳膊:“这使不得。”
李高身子蓦然一顿。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谭儿,观察到这一幕,表情若有所思。
沈澜倒没觉得什么,看他不动了,便松开手,跟他继续说道:“姑娘家一般都吃的比较少,我和谭儿吃的很少,要不你日后在外头吃好再来…”
“怎么?那家伙不在家吃吗?”他撇撇嘴。
“是啊!”谭儿抢言道“姑爷很少回来吃饭的,我们一天都见不到几次。”
“谭儿!”沈澜带有训斥的眼神望过去。
谭儿立马收声。
李高想了想,突然俯身,在沈澜的耳侧轻轻说道:“圣女,你别为难我,若是让我亡父知道了,我亏待于你,他定然是做鬼也不放过我了。”
“既如此…”沈澜抬眸望向他,认真的说道“那好吧,多谢。”
“哦?来了客人?”柳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面无表情的走来。
沈澜望过去,柳言走路无虚浮,脸上毫无醉意,明明刚刚还昏睡在床上,竟然恢复的如此快?
李高把头回正,表情稍惊:“柳公子?你也在这儿啊?”
“哦?”柳言走到沈澜身侧,将她强硬的一拉,拽到自己身侧,惹得沈澜差点踉跄摔倒“娘子,不介绍介绍吗?”
介绍?沈澜有些疑惑,他二人明明认识,前些日子还见他们聊天,怎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太熟悉?
沈澜被拽着的手隐隐有些痛意,下意识皱眉而后马上松开,耐心解释道:“这是李高,我请来给宅子帮忙的,后面的日子会一直和我们待在一处。”
而后又侧头跟李高解释道:“这是柳言,我相公。”
李高拧着眉头望着那只被虚掩到背后交缠的手。
柳言笑道:“原来如此,那往后我们家还要多劳烦李公子照料了。”
“嗯。”李高仍皱着眉“我先回客栈一趟,待会回来。”
而后在门口止住了步子,回头对着柳言道:“你哥托我同你说一声,一会到他那儿去一趟。”
“好,慢走不送。”柳言痞笑着,目送李高离开。
谭儿仔细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再仔细看着沈澜被抓的凹陷的皮肤,面露怒色,猛跨了几步上前。
“姑爷,你抓疼我家小姐了。”她耐着性子,表情却不善。
柳言闻言骤然松手,转手抓起沈澜的手腕,白的发光的皮肤的血红显得赤目。
“抱歉。”他凝神望着。
沈澜抽出手:“不碍事,既然醒了,去喝碗粥吧,还是热的。”
“谭儿。”她望过去,谭儿会意,撤掉桌上两碗喝完的粥后,满脸不耐烦的转身从后厨取来两碗清粥。
而后满脸郁气宛如受了莫大委屈般大步跨着出门了。
柳言握着汤匙却不动,转而瞥了一眼沈澜的手腕。
沈澜似接触到目光,转而作无意的将红痕掩在袖摆下。
“疼怎么不说?”他声音平静,手半撑着脑袋,目光□□的看着她。
“不疼。”她咽下粥,不去看他“只是我身上很容易留印。”
 
第32章
 
谭儿架着胳膊,站在门外,微拧着眉头。
这个姑爷,对小姐,一点也不好。
没过一会,柳言说是还没醒酒继续回去睡了,沈澜把四两银子交给谭儿,托她带给李高。
她要等柳言醒了后叮嘱他去他哥那,以防他睡久了。
谭儿不解,这二人的相处真是别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都走了,院子空寂,沈澜站在树下发愣,偶有叶片被风刮下,缓缓坠落擦过她的肩头。
门外响起“咚咚咚“的叩门声。
沈澜往门口看了一眼,又往柳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去开门。
门口的人穿着灰色圆领袍衫,讲话文绉绉的满是书生气,见到沈澜的时候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诧异,而后扬言要找一位姓李的公子,沈澜以为他是在找李高,解释他已经出门了,稍后才会回来,但他坚信李公子在这儿,说是见他进来了,没见他出来。
沈澜有些佩服这人的毅力,尾随一个人而来还能坚持看这么久。
他性子过于执拗,杵在门口也多有不便,只得请他去屋里喝口茶了。
为他泡的茶是从沈家带来的,一直没什么人来,也便没找到机会泡。
那书生喝了那茶后,说是难得的好茶。
沈澜不禁有些怀疑,那书生懂不懂茶,那茶是娘以前随手种下的,一直以来被她养着才不至于被铲掉,她也只是随手摘来了。
那书生也不急,像是料定了李高在这儿,安心的喝着茶,说是等他出来见他。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纠葛。
其间,二人聊了些有的没的,竟然聊到了同一本书上,品介相投,也算是聊的欢快。
那书生有股傲气,但为人和善,相处起来也很愉快,沈澜和他聊下来,也不会觉得没有话接,于是便安安心心等李高回来了。
且不说李高何时回来,就说谭儿都还没送完东西回来,李高肯定更晚。
犹豫再三,又为那书生再续了杯茶。
那书生和她聊开了后,也没客气,言谢接过了茶。
好在于话题结束前,李高同谭儿一起从外头回来了,手上拎着些捆好的蔬菜鱼肉。
沈澜赶忙接下李高手中的菜,言谢后,赶紧同谭儿一齐拿着菜到后厨去了,留下一句:“对了,里头有位公子等你很久了,说是要找你。”
李高疑惑着跨进正堂,又坐到那陌生人的对面,与其面面相觑:“来者何人?”
那书生皱眉道:“不是你。”
“不找我?”李高有些好笑“你找谁?”
“名讳不方便提及,我找李公子。”他解释道。
“哦,李公子。”李高饶有所思的望着远处,而后笑着看向他“你找他有何事,我可以转告他。”
“不了,我一路跟着他,他还在这儿,我知道。”
“还在这儿?”李高讶异,李符卿还没去李承那边,而后又皱眉想道,李符卿不可能不知道后头有眼线跟着他,多半是不想暴露李承民间的行踪吧。
他抬眼看向那个毛头小子,暗暗揣摩着李符卿与这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关系,若果是个壮汉他多半还能理解成为喝酒的朋友,但眼前这个拿着一杯茶当宝,瘦胳膊瘦腿的杆子来找他,那就难猜了。
而且他说的是姓李,不是柳,多半是知道些什么。
“兄弟,敢问…”他刚欲问,被门口走来的柳言打断。
书生见到柳言立马站起身来,傲气卸半。
李高抬眼:“你朋友?”
柳言抓了抓头发,看起来像没睡醒一般:“是啊,怎的,不许我和别人交朋友?”
“那没有。”李高撅撅嘴。
声音静默片刻,二人的眼光落在李高身上。
李高拱拱手,无所谓道:“行,我去看看沈澜做菜做的怎么样了。”
柳言眼中闪过郁气,目送他离开。
而后走到书生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合眸揉着抬手轻轻揉着眉心:“是有何要紧事?”
“我不认为我和魏兄毫无用武之地,您为何不让我们替你办事,我想来寻个缘由。”他轻声道,像是在把他的傲气尽最大能力保全。
柳言面色不变,平淡道:“没有缘由,只是还没到用你们的地方,裴良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举鲁莽了。”
“是,抱歉。”裴良垂首低眉“不过,我觉得我可以早点派上用场,我算到一卦象,您可否想听。”
“哦?”他停下揉眉的手,抬眼看他“你还会这些?”
“偶遇一良师,加上我读过诸多奇门遁甲之书,稍加综合便可悟到些东西。”
柳言起了兴趣:“那你说来听听。”
“别近女人,会影响你选的路。”裴良眼神认真。
柳言挑眉:“哦?好,我会听的。”
“我说真的!”他有些恼色。
“我知晓。”柳言点头“你同魏明玉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这点你放心,不用急着证明你自己,你的价值我清楚,甚至很看重。”
裴良面色平静下来,被夸了之后傲气又回来了些:“既如此,便好。”
“何时走?”他突然问。
“不走。”
“因何?”裴良蹙眉。
“我家,那是我娘子。”他说的云淡风轻。
裴良眉头蹙的更紧了:“但卦象…”
“民间妻,非王妃。”他痞气道。
裴良望着他,像是在辨别他话说的真伪:“既然如此,那便还请您记住我的话,小心为好。”
送走了裴良,柳言喉咙都要干涩了,和文人说话确实累。
望着眼前还剩半杯的茶水,他不管不顾的捏起来喝了口。
唇齿间味道流转,柳言顿了几秒。
视线缓缓落向眼前的茶杯。
他抬起右手,捧起桌上的茶杯,放在鼻尖清秀。
眼神清明起来。
那味道他永远忘不了。
是当初母后在世时从亡国带回来的茶叶,他不爱喝茶,觉得那些茶苦涩难以入口,唯有母后的那儿的茶叶能入得了他的口。
但自她去世之后,皇后怕皇上饮茶思人,便派人铲了那几颗茶树,那茶叶便再也没有在宫里喝到过了。
而如今这茶香味,和他当年喝到过的如出一辙,他不会认错的。
谭儿和沈澜二人一齐煮了锅肉,可谓是飘香四溢。
李高走来时夸了好几声。
待菜落位,柳言已经不在了。
沈澜望着空置的位置,有一刻愣神。
被李高尽收眼底。
他撕了一口肉条进嘴里,故作无意到:“不用叫他,他不在,去找他哥了。”
沈澜点点头,扒拉了口饭,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抬眸看了看李高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百般无聊的谭儿,拧了拧眉。
确实,她意识到了,自己不在沈家了,已经不需要在意那么多虚礼了,李高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这点。
“谭儿,坐过来吃吧。”
“就是,我吃饭都膈应。”
谭儿努了努嘴:“无妨的,这不合礼数。”
果然,沈家对下人的条条框框要求很严格,一直以来,他们早已习惯了。
但这不是沈家了,她们也已经脱离沈家了。
对于那些条条框框没有她的吩咐,谭儿哪敢逾越呢。
“无碍,快来吃,热乎的。”沈澜面色柔和,嘴角微微勾起。
谭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作。
李高挑了挑眉,站起身将谭儿带过来按在椅子上:“哪那么多废话。”
谭儿撅了噘嘴也不恼,像是屈服了:“总要让我去拿碗饭吧。”
她说着便兴高采烈的去取饭了。
李高想了想从袖口数了数掏出九两银子递到沈澜面前:“这月的俸禄,你拿好。”
沈澜惊了惊:“怎么这么多?”
“不是说了俸禄,我还能撒谎不成。”他抬眸对赏沈澜的眼睛,目光触及到那双美绝人寰的眼睛后有一刻愣神,感觉作无意的撇过眼神。
不禁叹道,李符卿当真舍得让这块美玉沦为钢盾吗,本质便是不同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下,得知她是圣女,自己定然是要护住她的。
如若李符卿做的过分了,他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安王府中。
安王一身紫色常服,体态又涨了些,手握着黑子正犹豫着下哪里。
对面长相和蔼的老人催促道:“快落子,和你下老让我等着你。”
安王笑着落下子:“落子自当谨慎,你又想影响我思绪。”
对面的老者是太子的太师,为官多年,办事雷厉风行,最受不了墨迹了。他们二人相识多年,在棋技上老想一较高下,偏偏两人下棋的速度差的很多,常让太师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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