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沈澜不去理会他们的目光,走近了才急忙从怀里掏出钥匙,朝离她最近的人递过去:“你们试试,这是不是钥匙。”
那人点头接过钥匙。
正在那人尝试开锁的同时,李高拽过她手腕:“你腿怎么了?”
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她即使已经尽力隐藏,但这柔弱的躯干也丝毫不起作用。
她强装淡定,用另一只手覆上李高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没事,你们先出去要紧。”
啪嗒一声,锁链落到地上。
众人相视一眼,相继解锁,速度快了起来。
李高的动作比较慢,它的脚边和手腕上的血肉几乎粘在了肌肤上。
她看到李高强壮镇定的慢慢掀开,却也见到他疼的冒汗的额头已经浸湿了头发。
最后一条锁链落地。
正在这时,四人突然一同朝着门口看去,眼神漆黑的可怕。
沈澜心中一沉慢慢的转过身。
李符卿就那么依靠在那扇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神里面有说不清的复杂。
她明明自认耳力不错,竟连李符卿开门的声音都听不见吗,何其可笑。
但是绝不可能。
那扇木门,她推门进来时,发出的声音绝对是她能够听见的,况且这暗门敞开着,这点距离,她不可能全然不曾听到声音。
何况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几乎拿了所有的精力去倾听耳边的声音,不可能听不到开门声音。
除非他…
一直在这里未曾离开过。
恍惚间,四人已经将她挡在身后。
李高的声音从前面响起,他歪了歪脖子,算是活动筋骨的样子:“怎么?想斗一斗”
她听到李高的话不禁蹙眉,李高的话参杂了情绪进去,没有看清现在的局势,眼下的局势对他们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他不知道其余几人武功到底如何,但李高她是知道的,李高之前身为将军,应该是有和李符卿对抗的能力,也许还能压他一头。
但是…
她将目光看到李高脚腕上血肉模糊的勒痕,也许他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打斗时机。
何况这里是李符卿的府邸,外面全是他的人,王府一般离皇宫近,此时又是晚上,外面全是巡逻的官兵。
他们就算侥幸逃脱,只有四人也很难有足够的体力去抵抗那么多人。
她见过那三人跳下围墙救她的画面,所以知道那三人轻功定然是没有问题的,李高肯定也没问题。
她原本计划中,最好的法子便是他们偷偷溜走,以他们四人的轻功,想要逃脱区区一个王府且不被发现绝非难事。
那道清冷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不是要走吗,还想弄出点动静来?”
闻言,沈澜抬起头,眸中闪过一种可能。
李高咒骂了一声,撸起袖子就打算奔过去决斗的样子。
她左手撑着书案保持平衡,上前一步,赶在他跑过去之前用右手拽住了他的手心,将他拉了回来。
李高手腕上的伤口绝非玩笑话,若是拉他的手腕多半会要了他半条命去。
其余三人刚迈出的脚,都伴着这个变局将脚收了回来。
“先别轻举妄动。”她严肃的望着李高,视线扫过三人,最后望着门口的李符卿。
李符卿的眸子不在看她,而是用一种几乎狠戾的目光看着她握住李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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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二更提醒!早些睡。
第114章
多日来的积怨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她没有放开握着李高的那只手,而是上前一步挡在李高身前。
“放他们走。”她用一种近乎对陌生人的语气面对他。
李符卿眉眼冷了几分,周围像是散发着寒气:“他们可以走,但你不行。”
“好。”她松了一口气,这是她最好的设想。
“她必须走。”还没等她悬着的心落地,李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澜蹙眉,侧过头带有责怪的望向李高。
李高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无所忌惮的说道:“你上次的条件,我若是答应了,你会放她走的吧。”
李符卿拳心一紧,黑目上蒙上一层冷意。
见李符卿久不言语,沈澜眼中闪过诧异,她自然是知道李符卿是何等执拗,李高口中的条件,到底是何等价值,竟能让李符卿在那纠结。
生姚蹙眉,与沈澜一齐朝他望过去。
李高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我父生前的那些将士,由我去调动,但他们想不想听从你,我管不了。”
沈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你疯了?”
生姚和其余两人也蹙眉。
生姚上前一步,试图劝解:“此事非同小可,你打算如何去说,说岔了可是…”他咽下他设想的结果,不再多言。
“给你盖个谋反的罪名,轻则流放重则丧命,李高,我允许你这么做。”
她不难看出,李符卿是要谋权篡位,但这本就不该与李高有关。
李高一生正直,若是参与这场行动,败则一世将毁于一旦,还会被百姓诟病,李符卿是皇子,也许能够落个流放,罪不至死。
但李高不同,他无权无势,一败则丧命,这便是定局。
她一条贱命而已,何至于如此。
一阵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那声音越笑越大声,半响才结束。
沈澜看着远处的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痞里痞气的样子,这幅模样倒是有些像从前的柳言了。
李符卿气定神闲,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我应了。”
“不可!不留在这里,李高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不仅是弃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更是给黎民百姓带来无限灾难,更是将他的脖子架在了刀刃上。
说罢,她便想去到李符卿那儿,被李高握紧的手给拽回来,半条腿失了力,踉跄了一步跌倒在他怀里。
她伸手抵住他胸口,奈何李高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李高泰然自若:“既然已经谈好了,我们何时才能走呢?”
李符卿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歪了歪头朝着门外做了个请的动作:“相信以各位的能力,离开王府,应当绰绰有余吧,想走便走吧。”
几人刚想有所动作,只听李符卿接着说:“只是李将军,你得留下来。”他顿了顿,勾唇“我们还有事要商议。”
沈澜感受腰间突然脱力,忙拽住李高的袖口:“你!”
李高从容不迫的看着她:“放心,我早些回来。”
李高将她送到生姚身边,一步步朝她走远。生姚死死拉住她的手,任由其如何都不松开。
最后的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姚伯的住处,只记得李高那眼神,带着诀别的意思。
昏睡醒来时,姚伯忧心仲仲的望着她。
见她醒来,姚伯用布满褶皱的手握住她,满眼都是欣喜。
“姚伯。”她这么喊道。
姚伯的嘴巴开开合合,半响后,满脸堆笑的应道:“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她被一种不知哪来的疲乏所催促着闭上眼睛,压着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她用足了力气才打开一条细缝。
姚伯看着她,并不出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心疼,又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自然能理解,姚伯此时的心情比她还要难受,她虽不认识那些村中人,但姚伯定然是认识的,并且还是熟识,此番却永远的葬在了黎山下。再者李高为归,回路无期。
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是罪魁祸首啊。
一直一直,她就是个累赘。
许是莫名的落泪,让坐在一旁的姚伯慌了神,他有些仓促道:“澜儿,可是哪儿疼?”
“没事。”她用沙哑都声音解释,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姚伯再操心这么多。
她闭着眼,听到姚伯站起来的身影,琐碎的衣服摩擦声音,以及碗勺间擦碰的声音。
她被扶起靠在床沿上,用了点力气眯开眼睛,只见得姚伯正吹着碗里的什么吃食,用勺子不断的拿起落下。
那是碗汤。
她刚刚一直没有闻到屋子里有汤的味道,屋子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贯彻在她的鼻尖,全然盖住了那汤的味道。
身上得伤口需是裂开来了,着一定让姚伯忧心了。
心中的愧意不断翻涌,眼泪顺着面颊流进了汤里,被送进嘴里的汤也像是参杂了泪水一般,咸了。
那是碗骨头汤。
姚伯用温热又布满褶皱的手抹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即使她不断的在流。
她抽抽嗒嗒的道歉:“姚伯,给你们添麻烦了。”
“澜儿,你不能这么说。”姚伯用一种严肃的口气否认她的话“我们那一代因为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外祖母,所以一直带着负罪感度日,这样的日子对我们来说是煎熬的,我不想让年轻一代的他们也过上那样的罪孽过日子。”
“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过好你的生活,我们也要做好我们自己,做好我们应尽的义务。”姚伯这么说道。
对他们而言,信仰足以高过一切,甚至他们的生命,没有什么能凌驾于信仰之上。
可是,她面对那样一条条为她逝去的生命,又怎能视若无睹。
想到深处,她的腹部一针抽疼。
她脑中一顿,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接踵而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犹豫的摸向肚子。
姚伯的勺子顿在她嘴边,见送不进她嘴里,有些担忧的问道:“喝这么一点儿,哪儿呢补身子,再喝一点。”
补身子?她反应过来,发了疯似的强撑开眼睛:“姚伯,我到底怎么了!”
姚伯看到她的身体状况,一定为她请过大夫!大夫一定会诊断出她怀孕了,姚伯此时的骨头汤是大补,刚刚姚伯脸色那么奇怪,难道!
姚伯将勺子放进碗里,佝偻的身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不想吃久待会再吃吧。”他有些含糊其辞的应道,直接越过了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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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遥望五一假期
第115章
心中设想的一种可能慢慢浮上心头,巨大的绝望慢慢升腾。
她抿了抿唇,强装淡定下干扯了下嘴角着看向姚伯:“姚伯,你不妨直说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饶是再努力的乔装掩盖也毫无作用。
姚伯望着她,眼神深邃如深渊。
“那孩子是谁的?”
她顾不得那么多,下意识直言不讳:“李符卿,孩子呢?”
姚伯收回目光,眼中满是疲态:“没了。”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的心无限下沉,像是去往了深渊毫无知觉。
她的世界霎那间下了一场大雨,她独自一人在大雨瓢泼下,倾诉着自己所有的罪行。
一定是她的原因,沈澜指尖掐紧肉里,也不觉丝毫痛意。
她昨日过于莽撞,忘记了肚子里还有孩子,磕磕碰碰间定然是将孩子滑掉了。
深红色的裙子!
对,那裙子一定是干扰了她,滑胎是不是要见血,一定是那裙子的原因,她看不出有血!
不对!
她的手约捏约紧,本就疼的发抖的手像是没了知觉一般,任由其摆布。
如果出血了,地上一定会有血,她走了这么多路,不可能哪里都没留下痕迹。她也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她太着急了,没注意不成?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一定有什么不对。
她想的头痛欲裂,双手忍不住抱住头,蜷缩起来,眼神瞪得大大的,像是丢了魂。
姚伯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半响,他才说话:“大夫说,闭子汤的药量不多,主要调理几日便会好了。”
沈澜慢吞吞的挪过头,赤红的眼睛望着姚伯,像是没听清般:“避子汤?”
姚伯闭上眼摇了摇头:“皇家子嗣都很严谨,那个人应该是给你吃食里面下避子汤了,你身子骨弱,即使药量轻,孩子也被滑掉了。”
绝不可能。
沈澜面露惶恐,抓着头的手将头发弄的凌乱不堪。
李符卿绝对不可能知道她怀孕,她这几日事事谨慎,行为举止上没有丝毫暴露,她自认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被李符卿所知道。
不。
难道当真如姚伯所说,李符卿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成。
他凭什么替她擅自做出这个决定。
闭子汤!
闭子汤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
她这几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除了那日,李符卿说要找大夫,她情急之下吃了一些,难不成那里面加了东西不成?
一遍遍记忆的细数,她实在找不出,除了李符卿府中吃的东西,自己还吃了什么。
到底为什么!
李符卿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她双手拢住膝盖,像是从前在墙角落那般紧紧拢住双膝,眼泪不住的落下,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姚伯。”她侧过头“那大夫走了吗,我亲自问问。”
姚伯侧过头,不忍再去看她:“走了,开了方子之后便走了,昨日大晚上喊他来,已经积了些不快。”
沈澜止不住手上的颤抖,在空中停滞了良久,她才握住姚伯的手。
“姚伯,你是骗我的吧。”她勾唇“你是怕我爱上李符卿。”
她另一只手抹干净眼泪:“可我早就已经断了他的念头了,姚伯,我早就不爱他了。”
不爱了,她早就不爱了。
从他不是柳言开始,她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场面突然寂静下来,直至鸟掠过长空发出啼鸣,水卷过堤坝泛起波纹。
沈澜从那双苍老的眸子中,得到了答案。
没了,便是没了。
再想挣扎,也只会是这个答案。
只可惜了缘分浅薄。
她收回手,忍着身上的疼意,慢慢点挪进被子里:“李高可有回来?”
可能是话题转的太快,姚伯一时间有些愣住。
“李高说过会回来。”她应道。
她看到姚伯的手心渐渐握紧,眼神也变得躲闪。
“我知道了。”沈澜闭上眼睛“姚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可以,可以。”姚伯慌乱的起身,一阵脚步声最后在门口稍作停留,过了一会才听到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