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说得理所当然,似乎没想过陆萤会喜欢自己。
陆萤便解释道:“你很好,只是我一直将你看作弟弟,从无他想。”
“我只小你一岁,我会做一个可靠的夫君的。”他眼里盛满了真挚,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
陆萤移开视线,“可我心里还有别人。”
“我知道。”
陆萤看着他,“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白丞晏说:“我并不是无所谓,我只是信你。做不到的事情,你不会承诺。所以你若是同意嫁给我,就必定会舍弃心里放着的人。”
陆萤无奈地笑了,“你确实了解我。”
“你拒绝了周大哥回到山寺镇,便是做好了守在这里的准备。其中有何缘由我不清楚,也不多嘴。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里,我想做你最好的选择。”
“若是我割舍不下呢?”白丞晏都看得出来的事,陆萤实在没有信心自己能够舍弃。
“时间会淡忘一切。”
从前,陆萤只觉得白丞晏木讷,却没想到他慧眼如炬,洞察世事。小时候跟在女孩后面玩闹的小子,如今也长成堂堂男儿了。
陆萤颇有些欣慰地看着他,“真是长大了。”
白丞晏别扭地红了脸,“别像我娘一样说话。我是要做你夫君的人。”
“好。”陆萤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最后一次。”
“嗯?”白丞晏竖起耳朵,“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嫁给你。”
“真的吗?”白丞晏不敢置信。
陆萤点点头,加强语气,“真的。”
白丞晏欣喜地跳起来,“赶紧告诉我娘,让她开始筹备典礼!”
陆萤好笑道:“你急什么?”
“怕你反悔啊。”
陆萤淡去笑意,“不会。”
白丞晏一定要把陆萤送回酒肆,然后他便激动地跑回去报信了。
陆萤看着白丞晏的身影,心中只觉得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她知道,她已经不能反悔了。
她与周临渊没有结果,白丞晏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嫁给白丞晏,她的现在生活丝毫不会改变。她能陪伴父亲,照顾生意,亲近伙伴。更重要的是,能够解开父亲的心结,让他放下愧疚。
她选的没错。她一直对自己说。一遍遍地说。仿佛说的多了她便是对的。
连翘还没回来,现在大概已经宿在太虚山山脚了。
等她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不一定会惊讶成什么样呢。
陆萤想着连翘的反应,自己也觉得好笑。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话又说回来,白丞晏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打烊了,陆萤回家,告诉陆敬烟自己同意与白家的亲事。
陆敬烟高兴地连声称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白家是应二娘当家,应二娘又是陆家姐妹的干娘,白夫子又甚通情理,不讲什么三从四德。陆萤嫁过去,一定会被爱重。
加上白丞晏聪颖,若能一举得中,日后再考中官职,那陆萤也就不算下嫁。
如此,他也算对得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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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侯府令牌
这是连翘走后的第三日。
吃罢午饭,陆萤待在酒肆莫名地有些不安。
连翘怎么还没回来?
杨大夫本来不急,被她这么一趟趟地跑来问,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按往常,连翘下半晌就该回来了。
陆萤想起那天自己的失言,坐立难安。干脆跑到镇子口的牌坊下等她。
来往的马车一定会从这里进镇。
从下晌等到日薄西山,眼瞧着天色要黑了,陆萤等不住了。
连翘一定出事了。
她立刻跑到云来客栈,应夫人一听也觉得事情不妙。当即让店里的伙计去沿途寻人。
陆萤又去借了辆马车,让晁邑驾车带自己去太虚山。
驶到镇口,马车被白丞晏拦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
陆萤心急如焚,也不与他推辞,“上车。”
晁邑不敢走得太快,天色已晚,灯笼的光又暗,走快了不仅危险,还会错过路边的情况。
陆萤和白丞晏一人看着一边,睁大眼睛搜寻着连翘的身影。
没有,没有马车,更没有人影。
整整找了一夜,天亮了,他们也到了太虚山下。
山脚下有一家客栈,名太仙居。
跳下车,陆萤跑进客栈,直奔柜台。“掌柜的,这两日有没有一个叫杨连翘的姑娘前来投宿?”
掌柜防备地看着她,“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是她的朋友,她已经失踪两日了,若你不说,贻误了时机找她,我定会报官告你!”
掌柜面色不善地瞪她一眼,“她昨天早上就走了,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
“你确信?”
“骗你做什么!”
那掌柜的话不像作假。看来,连翘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事的。
“别急,我们再往回找一遍。昨夜看不清楚,可能错过了呢。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白丞晏安慰道。
陆萤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晁邑尽职地做着车夫,一夜没睡,仍然精神抖擞。
陆萤和白丞晏心里都很担忧,也都打起精神找人。
他们不敢休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伸长脖子观察道路两边。
官道上每日往来车辆繁多,也不能凭借车辙来判断去向。
“他们会不会没有走官道?”白丞晏突然说。
陆萤被他一提醒,想起往来的路不止官道一条。只是官道平坦又近,任谁选都会先选官道。
可一路来他们都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发现。那么,极有可能是车夫舍近求远,走了另一条路。
白丞晏坐在车辕上给晁邑指路,马车调转方向,往一条芳草掩映着的路上走去。
走近了,可以看到,那些花草有被马车压过的痕迹。
陆萤的心一提,心口不安地乱跳。
土地公,你一定要保佑连翘,千万别让她出事。
这条路寻常几乎没有车走,如今却有一条车走过的痕迹指引着他们。
沿着车辙印,他们一路走进山林,马儿连轴转了一宿,体力枯竭,越走越慢。他们便放它去吃草休息,自行下车寻人。
沿着车迹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马车的踪影。
马已经不知去向了,只有翻倒的车厢,已经四分五裂了。
他们跑过去掀开木片,没有连翘。
绕着马车四处探找,什么也没有。
这里已经是山林深处了,他们不熟悉这里,再往深走,只会迷路。
别无他法,他们只能原路返回,回去搬救兵。
事关重大,搜寻的难度很大。陆萤直接让晁邑带他们去秦州府衙。
敲响鸣冤鼓,等了许久,县衙的大门才对他们打开。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啊?”
陆萤朗声道:“启禀大人,民女陆萤,家住山寺镇。回春堂的杨连翘于四日前离家前往太虚山,至今未归,请大人派兵前往寻人。”
秦州知州安玉良本是巡抚,因去岁溁水泛滥,治水不力被问责降职,贬为知州。刚从上面下来,还有些拿大。
“太虚山与山寺镇往来少说也要三日,走得慢一些,四五日也是有的。说不定留在哪儿借宿了。”
“不会的,连翘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向来心系病着,都是快去快回的。这次去太虚山,也是为了采药。”
安玉良捋了一把短须,“府衙的人手就这么些,太虚山路远高峻,你要本官从何找起?”
陆萤急急道:“大人,我们昨夜已经找过了,现已发现了她乘坐的马车,可以确信她是在太虚山西侧山林失踪了。恳请大人派兵随我们前去搜山寻人。”
倒是个有备而来的。
“高明,带四个人随他们去找。”安玉良指着为首的差役说。
“是。”
“大人,山林深广,须多加派些人手!”陆萤请求道。
“好了,府衙里还有许多差事,岂能都派出去?”安玉良不耐地制止道,“若不是看在回春堂救死扶伤的份上,差三个就足够了。”
“大人……”白丞晏不死心地开口,安玉良一撂惊堂木,“退堂。”转身就要走。
“且慢。”晁邑上前拦住安玉良,速度之快使在场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
“你要干什么?”安玉良警惕地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生怕他出手伤着自己。
晁邑眼神锋利,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示于安玉良眼前。
他瞬间变了脸色,“这是……”
晁邑警告地看他一看,堵上了他的嘴。
“还请大人多加派些人手。”
“好,好,所有人,都跟着去,务必把杨姑娘找回来!”
在白丞晏诧异的目光中,晁邑收回令牌,淡然走回陆萤身后。
白丞晏看看晁邑,又看看陆萤,两人都一派平静。只有自己惊疑不定。
来不及多说,几人跟随府衙的队伍前往连翘失踪的山林。
以马车翻倒的地点为中心,两两结伴寻人。
陆萤跟着高明,顺西南方向直行。
林中树木丰茂,但脚下还算平坦,只是野草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日光从林子上方斜照下来,光影斑驳地落在地上,草上。
忽然,陆萤好像被什么光刺了一下。她朝那个方向走去,看到了掉在草间的一根银簪。
这是连翘的簪子!陆萤记得很清楚,这个簪子是连翘自己画了图让银器铺定制的,簪头有个暗格,关键时刻能拿来保命,所以她从不离身。
如今,却丢在这里。她一定是出事了。
陆萤捡起簪子收好,回头看,高明不知道走去哪儿了。她焦躁不安,一刻也等不得,又往前探去。
心里记挂着连翘,陆萤只顾四处张望,一时分心没注意到前方是个丘崖,一失足竟从丘上滚落下去。
陆萤只觉得天地倒转,四肢都失去了控制,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还好是个草坡。陆萤摔下去,躺了一会儿,渐渐恢复了知觉。她撑着右臂要起来,却感到一阵锥心的痛,刹那间收回右臂,又落回地上。
看来伤到骨头了。
陆萤抱着右臂艰难起身,抬头看,这个山丘并不陡峭,只是她伤了右手,只怕一个人爬上去有些吃力。
她掉下来的位置刚好是个缓坡,再往下,都是荆棘草木掩映的山坡,无路可走。
环顾四周,陆萤本想找根粗的树枝做支撑助她上去,却突然发现,一块衣料挂在斜坡叉出去的树枝间。
那天水碧的料子,是连翘走的那天穿的颜色。它隐在丛林之间,十分不引人注目。
陆萤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把那布扯出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陆萤顿时泪盈满眶,胳膊的疼比起心疼,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不知道连翘经历了什么,她只希望她能平安活着。
“陆姑娘!”
高明在叫她。
陆萤擦掉泪水,强装镇定,“我在这儿呢!”
高明把她拉上来,也看到了她手里攥着的布。
“这是?”
“这是连翘的衣衫碎片,她应当也掉在这里过。”
从这个山丘滚下去,都会落在缓坡上,山丘不高,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高明跳下去检查了一番,最后说:“杨姑娘应是自己逃出去了。”
他们继续在山林中寻找连翘的身影,直到黄昏时,才为了安全退出来。
一路上,大家都累了。沉默着不说话。
快到子时,陆萤三人回到山寺镇。
一下车,就看到连翘等在镇子口!
“连翘!”陆萤激动地跑过去抱住她,“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连翘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是啊我没事。辛苦你们了。”
陆萤放开她,紧盯着她的脸问:“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连翘笑笑,“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得过来呢?你看你,为了找我弄成这个样子,先回去梳洗一下吧。”
陆萤连日奔波,蓬头垢面,又跌落山崖,衣衫刮破了,还沾有许多青草的汁液。
“好。”
连翘去拉陆萤的手,“诶呦。”陆萤却失声叫起来。
“怎么了?”
陆萤捂着右臂,憨笑着:“大约是手断了。”如今找到人,胳臂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连翘赶忙托起她的右臂检查,还真是。亏她还笑得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声音暗哑带着哭腔。
陆萤安慰道:“没事儿,已经不疼了。”
连翘板着脸训她,“怎么没事儿,弄不好你就成残废了!赶紧跟我回去,给你接骨!”
正骨的过程,陆萤紧咬着牙,额前的头发都被沁出的汗珠打湿了,她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连翘极利落地用绑带和木板把陆萤的手固定住,“最少要养一个月,记着别乱动。”
陆萤点头。咬牙太久,下颌骨都僵了。
“快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不知道,我掉到山坡下看见了你的衣料时有多惊惧!”
连翘一顿,若无其事地回答:“也没什么。回程路上,车夫喝多了酒翻车了,他醉倒在那儿,我一个人害怕,就乱跑,结果摔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陆萤没说完就调转话锋,“这么远,你是怎么回来的?”她关切地问。
“摸黑走出林子后,我就没力气。在官道旁等到太阳出来,才看见有车往秦州来。我便搭了车赶回来。”
“我们找了你一路,看来是错过了。”陆萤抓着连翘的手,“你一定也吓坏了,回来了还没好好休息吧?”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