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不答,他走到柜前,打开门让陆萤看,“你的。”
陆萤走近一看,柜子都是女子的缎裙,布料、缝线、刺绣都是一等一的好。她惊讶地问:“什么时候准备的?”
“去岁夏末。”
那次陆萤私上京城,只草草与他见了一面。“怎么会?”她喃喃道。原来他竟一早准备了这些?
“我原想着,你再来的时候,能有个落脚处,便命人赶制了几套衣裳,谁知,竟一直没等到它们的主人。”
陆萤负疚难安,半晌才道:“谢谢你。”
周临渊笑笑,“还好现在等到了。”
换好衣服出来,大夫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号过脉后,大夫说没有大碍。静养即可。
周临渊来得仓促,厨房来不及备饭,简单准备了清粥,刚好为陆萤压惊。
陆萤受了惊吓,胃口却一点也没受影响。大概也是因为站在门口等了太久,早已饥肠辘辘。
两碗粥下肚,身子都活泛了。
等陆萤放下勺子,周临渊问道:“吃好了?”
陆萤带头。
“那就好,那我们来谈谈,巷子里发生的事吧。”
陆萤有些惊惧地抬起头,干笑两声,“这么可怕的事,不必再谈了吧。”
“可我还有一事不明,需要你给我解释解释。”
“什么事啊?”陆萤打量他,周临渊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那个人是怎么到你身上的?”周临渊冷声质问。
“!”他看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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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越闹感情越好~
第33章 怜香惜玉
俗话说,不见棺材不落泪。陆萤觉得自己还能再负隅顽抗一番。
她拿出手帕捂住脸,状似凄苦地哭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那个暴徒他,覆在我身上……意图不轨,如此难堪的事你又叫我说一遍吗?”
可惜她演技有些拙略,让人一眼看穿。
周临渊半天不回应,陆萤挪开帕子,偷觑他一眼,见他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不禁心里直嘀咕,“这该怎么往下唱啊?”
“嗯,”陆萤假装清嗓,拭去眼角没挤出来的泪水,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周临渊平静地注视着她,看得陆萤直发慌,“怎么了嘛。”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忽然,周临渊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沿着宽大的袖口一直摸进去。
他的手带着凉薄的寒意,一寸寸攀在陆萤的手臂上,陆萤瞬间僵住了,心口像被鸿毛撩拨一般,麻酥酥直发痒。
“这是什么?”周临渊从她衣袖里掏出一管银针,直直地盯着她。
“普通的银针啊。”陆萤强词夺理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是麻醉针啊,其实不是,上回射你就把那针用完了,这就是一般用来针灸的。”
“哦?那你为何随身携带,寸步不离?我竟不知你也通医术?”
“对!连翘教我的,没事儿随便扎一扎。”
“是吗?”周临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跟我来。”
周临渊带陆萤回了房,站定。
“做什么?”陆萤狐疑地问。
周临渊什么没不说,突然拉开衣袍的系带,青色的官服落到地上,堆成一团。
陆萤惊恐地看着他脱掉外衫,又开始解里衣,她忙叫道:“你要做什么?!”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周临渊。
很快,白色的里衣落到了青色的官服上。周临渊转身向床上走去陆萤猜到了周临渊的意图,故意打岔道:“裤子还没脱呢。”
周临渊闻言瞪了她一眼,“过来。”
陆萤磨蹭着走过去,坐到周临渊身旁,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周临渊一把按住她的手,厉声斥道:“你干什么!”
陆萤嫣然一笑,险些晃乱周临渊的心神。“做你想做的事啊。”
周临渊面色一红,咬牙说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做事了!”他死死地按住陆萤的手,不叫她挣脱出来。
陆萤歪着头看他,委屈道:“你难道不想吗?”
周临渊避开她妖媚的眼神,双手翻飞给她的衣袍系了个死结。陆萤低头解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他是怎么系的。只好作罢。
陆萤泄气地投降,“那你想干什么?”接着用周临渊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也不脱干净。”
周临渊被她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无赖呢?歪招真是多。不对,初见时她就泼了他一身水,自己怎么忘了呢。
“你不是会针灸吗?来,给我治一治。”
果然。陆萤知道他生气了,可也不能以身犯险啊?她哪里会下针。
“额,你又没病,随便扎针会出问题的。”
“谁说我没病。”周临渊背朝上趴下,“我体虚气短,风寒伤肝,陆祺帮我针过一回,你就按着背上的穴位来吧。连翘既教你针法,不可能不教穴位吧。”
“……”这是把路都给她堵死了。
陆萤无奈地拿起针管,里头的针还剩好些。她从开口处倒出一根最细的来,捏在手上。周临渊的脊背精瘦光滑,在烛光下泛着细亮的光泽。陆萤想,触感一定很好。
“我真动手了啊?”她左手摸到周临渊背上,果然很滑嫩。
周临渊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低声回道:“嗯。”
闪着银光的长针慢慢靠近周临渊的肩胛骨,陆萤在赌,赌周临渊会躲开。她看到床幔上投映出来的两人粘连着的影子,透着僵持。
针头马上就要碰到周临渊了,陆萤拿针的手开始发抖,针头快触到周临渊的皮肤了,陆萤猛一撒手将银针扔到地上,颓然道:“你赢了。”
周临渊勾了勾唇角,转头时又恢复了冷然,“怎么?”
“这就是麻醉针。”陆萤低着头,她感觉右手现在还在发抖,于是用左手压着右手。
周临渊坐起身来,好整以暇道:“哦?然后呢?”
陆萤瞟他,“什么然后?”
“陆萤!”周临渊突然喊她的名字,把陆萤吓了一跳。
她这次真的惹恼他了,可她要是和盘托出,他一定会更生气。
陆萤长叹一口气,老实交待道:“我原本是在门口等你的,可等到天黑你也没出来,我想你一定是被公务绊住了,再多等一阵就出来了,你不会失约。”
周临渊暗自握紧拳头,“是我失约了。”
陆萤没有反驳,等不到他时的失落陆萤永远也忘不了。
“府衙里好像没什么人了,门口的差役也开始松懈。眉上有痣的那个人见我在门口站了许久,便来与我搭话。我看他一脸色相,就跑到对面的巷子去了。”
“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谁想到他一直知道,只是装作不知。天黑后,大约是你赶来一刻前,我百无聊赖地守在巷口,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也不知是从哪儿绕过来的。”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把我往巷子拖,他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拉走,还好我随身带着防身的银针,趁他不备我将银针刺进他的心口,这才得以脱身。”
“然后……”陆萤侧头看了一眼周临渊,他目光沉沉,看不出表情。
陆萤咽了口唾沫,轻吐了口气,“然后,他跪倒在地上,我看他还能动,便又补了几针。再后来,我就听到你在叫我。”
“所以为了让我内疚,你就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吗!”周临渊低吼道,他看着陆萤的眼神里喷发着怒火,那火瞬间点燃了陆萤的脸。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想让你自责。”
“我跑进胡同看见有人对你……趴在你身上,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陆萤不敢看他。
“我想杀人!”周临渊的话中浓烈的杀意利刃般刺入陆萤的耳中,她惊恐地抬头,撞进了周临渊杀气腾腾的眼底。
“若不是你拦着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这样的周临渊陆萤从来没有见过。陆萤怕了,真的怕了。
她抓着周临渊的手,这时才发现他一直紧紧攥着拳头。陆萤拉开周临渊的手指,因为用力太久,他的手心刺出了深色指印。
陆萤抚开他的双手摩挲着,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让他挨着我的。我躺在费了好大的力气撑着他,到现在手都是抖的。”
怕周临渊不信,陆萤还给他演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抖得有多厉害。
周临渊拨开她的手,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没关系的,你也挨过针,你应该知道它的威力。他早都麻了。”
“正因为我挨过,所以我知道它是有药效的。如果他恢复过来怎么办?你能保证脱得了身吗?”
“我……”陆萤低下脑袋,“我错了。”周临渊正在气头上,再多辩解的话也要烂在肚子里。
周临渊站起来,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陆萤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
“走吧。”
陆萤噌地站起来,“去哪儿?”
“送你回去。”周临渊淡淡地说。
“回去?!”陆萤反问道。
周临渊转过身看她,投以不解的眼神。
陆萤张张嘴,扯出一丝微笑,“要回去的,要回去的。”
周临渊迈步便走,陆萤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面。
白忙活一场。
想起将那人撑在身上的样子,陆萤就一阵恶寒。本想让周临渊怜香惜玉,看在自己遇险的份上忘记往事,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陆萤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不住地后悔叹气,旧恨未消,又添新愁啊。
送走陆萤后,周临渊又回了刑部。
地牢里,只有亮剑牢房,关了两个犯人,一坐一趟。
“周郎中。”刑部的地牢只是短暂地关一些罪犯,使用率并不高,因此只有一个牢头。他本来在桌子上睡大觉,谁知今夜地牢这么热闹,久违地来了犯人,还惊动了两位官员亲自下来。
“辛苦了。”周临渊递给他一壶酒,又塞给他一张银票,指了指其中一间。
牢头心领神会,把银票塞好后,转身给周临渊打开牢房的门,“您随意,我去外头把风。”
周临渊点头。
曹旦这会儿已经醒了,只是头破血流,又四肢虚软,坐不起来。
听到动静后,他偏过头来,只看见一袭青色倒立在眼前。
“哪只手碰的她?”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冷冽得让曹旦遍体生寒。他昏昏沉沉地,还不清醒。
“啊!”突然曹旦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把旁边牢房里的人吓得直哆嗦。
周临渊狠狠地踩在曹旦的手上,不断碾轧扭转,曹旦的手骨与粗劣的地面不断摩擦,没一会儿就见了血。
剧痛让曹旦清醒过来,“周郎中,你,她是,你们……”
周临渊踩着曹旦的手蹲下来,看着他,目光凛如寒霜,“哪只手碰的她?”
曹旦连连求饶,惊恐万分地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周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确,该死!”
深夜了,牢头蹲在门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门里不断地传来凄厉的惨叫,一声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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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就是要拉扯~
第34章 姐妹情深
没想到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
陆萤回到叶夫人的院子里,看见她房里的灯还点着,想着去打个招呼,不叫她担心。
开门的是丫鬟梅儿,她一看见陆萤,就转头朝屋内喊到:“夫人,萤姑娘回来了。”
“快进来。”叶夫人的声音传来。
陆萤径直走进内室,陆祺也在。
“我回来了。”陆萤省去了“母亲”的称谓,和叶夫人说道。
叶夫人点点头,亲自拉开她身旁的凳子让陆萤坐。
陆萤顺从地坐下,转头看向陆祺,“什么时候来的?”
陆祺说:“来看姐姐和母亲,谁知你不在府里。”她笑着问道:“可是去见周公子了?”
陆萤笑笑,“是啊。”
叶夫人关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
“对啊,已然亥时了,姐姐让母亲好等,一晚上都念着姐姐呢。”
陆萤看了陆祺一眼,说:“叫您担心了,也没什么,周周临渊公事繁忙,脱不开身,因此出来晚了。”
“你一直在门外等他吗?”叶夫人问。
陆萤摇摇头,“我在酒楼里坐着。”
“那就好。你不许人跟着,还待到这么晚,我真怕出事。”
“下回一定叫人跟着。”陆萤乖巧地说。
“好。”叶夫人慈爱地看着陆萤,“快回去歇吧。”
“是。”
陆祺跟着陆萤来到她的房间,她忽然道:“姐姐,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陆萤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祺咧嘴一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我们姐妹聚少离多,很久没有一起睡过了。小的时候,我们还常常睡在一起。”
是啊,自从陆祺嫁给秦越后,她们两人许久不曾如此亲密过了。
她笑着说,“好啊,今晚不睡了,我们来个彻夜长谈。”她也有些话要跟陆祺说。
交谈总是要互相交换的,要想知道一个答案,就要用一个自己的答案来换。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
陆祺问说:“姐姐,你没有说实话对不对?”
“是,何必让她担心呢。”
陆祺撑起身子看她,“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