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欢再次否定,可心底却是怕极了,与三少,那可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交情啊,谁有点儿心思,都是瞒不住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否认呢?
还不就是心虚捣鬼!
“四爷,要亲亲,要抱抱。”花娘知言识趣儿,一听顾寻欢如此说,便顺着他的话,向他身上贴了贴。
顾寻欢顿时挺直了身子,只觉全身寒毛竖起,整个人都不舒坦了。
顾寻欢想,忍忍忍,一定要忍过这一关,一定要试着与她们亲近。千万别被三少看出来,也千万别喜欢上自己的小厮。
可是,脚底像是爬了小虫子一般,痒痒的,继而蔓延至腿、胳膊、手,终于再受不住,直接站起,吓了花娘和三少好大一跳。
“海棠,你......你给我过来。”意识到失态,顾寻欢极力为自己找补,心一横,一咬牙,决定为自己乱成了一团麻的,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斩草除根。
他要当着三少的面,与海棠分清界限。
“做什么?”雅座外,海棠没好气地回道,对于顾寻欢今儿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她很是不满。
“你的爷叫你来,你就得来。”顾寻欢偷瞥海棠一眼,虚张声势对她吼道。
“我不去。”海棠瞧他微醉,舌头发卷就来气,别过头不理他。
顾寻欢眉头一挑,眼皮直跳,没想到海棠的脾气也上来了。
但是,三少和花娘们还在看着,这时候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酒壮怂人胆,顾寻欢端起酒杯将满满一盏酒一口饮尽,而后重重地搁到桌上,并用命令口气道,“今儿你若是不来,晚上回屋去,我......我打扁你屁屁......”
好吧,重话只能说到这里了,再重......舍不得说出口。
打屁股?怎么又来这招数?海棠闻言,紧蹙眉头,恨不得能用目光杀死他。
但是,怎么办?总不能真被打屁股吧?海棠赌气,恨得握拳跺脚,心不甘情不愿来到顾寻欢面前,并不看他,只问道:“作甚?”
“你告诉三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而这个人,铁定不是我。”顾寻欢眼看窗外,不看她,强作很是坦荡地问道。
海棠听了他的问话,抬眸看他一眼,一时只觉,心底翻江倒海,全是酸涩。
海棠忍着泪花,咬牙伸手至他面前道:“四爷,给钱。”
“要钱做什么?”顾寻欢闻言,很是诧异地瞥海棠一眼,又迅速挪开。
“狎妓。”海棠面无表情回他。
顾寻欢一口酒尽数喷出,“噗......”
“你说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顾寻欢一把擦去嘴角酒水,全忘了刚刚的辗转心事,终于正视海棠,满脸不敢置信,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四爷,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她貌美如花,我心生痒痒,热情难耐,求四爷成全,让我去爽快爽快!”海棠也直视向顾寻欢,向他很是笃定地说道。
“你确定?”顾寻欢恨不得要撕一撕自己的耳朵。
“您不要小气。”海棠转顾三少和花娘,“这么多人看着呢?您落了小气的名声不好听,您就爽快点,给我点银子,再说了我也确实不喜欢您,更对您一个糙爷们儿,提不起兴趣啊!”
小气?糙爷们儿?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个形象?
“我……”顾寻欢气打不一处来,也顾不上三少了,直接拒绝,“你年纪轻轻这样不好,年轻人要懂得爱护身体。”
“不给是不是?”海棠懒得和他啰嗦。
“不给。”顾寻欢斩钉截铁回。
“行吧,那我先去赊着,回头记你账上。”海棠转身就走,“我今天花得可能有点多,您先有个心理准备。”
“你到底要做什么?”顾寻欢冲着海棠背影追问道。
“你别管。”海棠头也不回,扔他一句。
第44章 一闹
海棠头也不回, 进了隔壁天字一号。
顾寻欢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撩开天字一号的红珠帘,而后跨大步进去。
珠帘摇晃, 流光溢彩,隐隐散着靡靡之气,不难看出, 里面比他所在的这间更为富奢和旖旎。
这小厮今儿要玩真的?
顾寻欢默默吞咽一口气,其实心底七上八下的。
其实, 他真想踏步上前,将海棠给拉回来。
可是面子不允许, 他顾寻欢向来操天操地,还没有向人低头的时候。
而且身边还坐着三少和花娘, 他怎么能在他们面前, 打自己的脸?
顾寻欢想了想,强迫自己, 按耐着性子重新坐下。
“这小厮今儿估计来了男人的葵.水, 我们......谅解, 毕竟谁都有那几天。”顾寻欢竭尽全力为自己找补。
三少摆出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看向顾寻欢。
顾寻欢最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一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心下发虚, 于是又很夸张地耸了耸肩, “我不是喜欢她,我是可怜她。”
“切......”三少齐齐喝倒彩。
“真的只是可怜!你们看,就这小厮的脾气, 幸好是男人, 若是换做女人, 那天天来葵.水,我还真受不住,铁定要将这暴脾气打发走,卖得远远地,永远不见,眼不见心不烦。”顾寻欢又竭力道。
“女人?葵.水?”三少之一,杜秋笙闻言,蹙眉问道,“寻欢,你刚刚说的什么?”
“我要将这小厮打发走。”顾寻欢很是浮夸地摆摆手,强调道:“不要她。”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杜秋笙又问。
“女人天天来葵水。”顾寻欢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三少齐齐:“噗......”
“怎么了?”顾寻欢被他们笑得一脸懵。
“哎呀,我的傻四爷。”花娘笑得花枝乱颤,“照您这说法,我们还有活路嘛......”
“什么意思?”顾寻欢很无辜地眨眨眼,他清晰地记得他曾经和海棠也聊过这个话题,那时候海棠只是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其他什么都没说啊?
花娘见他满脸天真,是又好笑又怜惜地附到顾寻欢耳边低语几句。
花娘语毕,顾寻欢顿时......苦了脸!
另一侧,三少早已经笑弯了腰。
顾寻欢瞅一眼东倒西歪的三少,再瞅瞅对面的天字一号,默默饮尽一杯酒,只觉心底苦到了极点。
得,被踩到脚底的面子还没捡回来,又被人按到地上狠狠摩擦了。
他回想海棠当时的语气和眼神,心底恨呀......
海棠一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恨海棠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告诉他?还像耍猴儿的一般,耍他。
顾寻欢以手扶额,后知后觉,他当时在海棠面前出了多大的洋相。
对面,天字一号。
海棠大咧咧入了内,直接端坐在案桌边,并呵一声,“管事儿的,帮我请花魁来。”
“这位小爷,花魁......”管事儿的认出了海棠是顾寻欢的小厮,一时有点儿懵,隔着走廊看看顾寻欢,又扭头看看海棠,心底纳了闷儿,顾四爷还没要花魁,怎么这小厮倒要上了?
“就要花魁。”海棠坚持道,同时取出顾寻欢曾经给她的玉佩,将它按在手底,故意亮给管事儿的看。
管事儿的常年待在风月场,迎来送往,最会以财看人,现一见这玉佩,一眼识出此玉价值连城。
有钱人家的小厮也是惹不起的,管事儿的顿时服了,转身去请花魁。
海棠淡定背对顾寻欢而坐,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对门儿,顾寻欢伸长了脑袋,偷偷打量着海棠的动作,朦朦胧胧的红帘使他看不真切,隐隐约约猜出海棠在喝酒。
好家伙,那酒量,一杯饮尽,一杯满上,大有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之势。
顾寻欢捂着半边脸想了又想,海棠不是不能饮酒的吗?怎么如今全变了?
顾寻欢忽觉,牙疼,脸疼,疼得厉害极了。
“小二儿,再上酒,上好酒,上镇店之宝。”对面,海棠又道。
没几时,管事儿的领着花魁,端着好酒翩翩而至,经过顾寻欢面前,不做停留,扭头进了天字一号。
随即,顾寻欢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门被海棠急不可耐地关上。
管事儿的被挡在了珠帘外,连门儿都没进得了。
当然,一同被挡的,还有他顾寻欢的视线。
“离谱!”海棠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顾寻欢的火气也彻底被点了起来。
这火来得莫名其妙,可就是这么令顾寻欢很是不爽。
“管事儿的,你过来。”顾寻欢不待多想,直接招呼道。
“四爷有何吩咐。”纵管事儿的混迹红尘这么多年,硬是没遇到今儿这种情况。
“我问你。”因着三少和花娘在身边,顾寻欢不好将心底的火气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耐着性子对管事儿的道:“你就不怕我那小厮赊账?”
管事儿的摇了摇头,低眉顺目道,“四爷您家小厮说了,今儿酒水都记您账上。”
这小厮,果然是说一不二,火辣性子。
顾寻欢吊了吊脸,又道:“花魁的钱,我不出”
“这恐怕不是问题。”管事儿的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直接道出了实情,“那位小爷手里有一块玉佩,价值连城,我曾在您身上看到过,那位小爷说,如果您不出银子,她就把玉佩抵押给醉春乡......”
玉佩?顾寻欢与三少当场愣住。
“是不是通体皆白,众星拱月佩?”杜秋笙问道。
“是。”管事儿的回答。
“顾寻欢!”杜秋笙急了,“那块佩我问你要了好多次,你都以贴身之物为由,拒绝了,可是现在你怎么解释?”
顾寻欢已经很痛心疾首,再顾不上三少,只道:“她竟这么不在乎我的玉佩,枉我还视她也为我的贴身之物......”
“好你个顾寻欢,你还说你不喜欢你家小厮,我看八成你已经陷进去了!”杜秋笙直指顾寻欢骂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顾寻欢被他激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底,想起海棠伤他,直接站起,举手起誓,“我顾寻欢绝对不喜欢海棠。”
可是,他的誓言还没完全说完,就被对面天字一号里传出来的声音给彻底打断了。
“哎呀,你轻点。”对面房间传来花魁青城子嗔怪的声音。
“轻了你就不舒服了。”紧接着是海棠气喘吁吁地回应,青城子说后背痒,海棠正在帮她用痒痒挠抓。
本是很寻常的话,可是在顾寻欢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什么虎狼之词?
顾寻欢一听,蹙眉。
“那你就快点。”青城子的声音里多少带着些不耐,哼哼哈哈的。
“我已经在加速了。”海棠又回一句。
顾寻欢二听,黑脸。
“她们在做什么?”起誓的手停在半空,转而变了弧度,修长手指,直指天字一号。
“您这不是在说笑吧。”管事儿的偷笑着低下了头,促狭道,“当然是有情.人在做有情.事。”
“我......”顾寻欢伸出的指头,顿时收回,变成了拳头。
他忍着脾气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天字一号,强迫自己深呼气,深吐息,如此两三个轮回......还是没能忍住。
一脚踹翻凳子,撸袖而起,踏大步往天字一号而去。
什么三少,什么花娘,什么醉春乡管事儿的,全都不在乎了。
他气,非常气,气海棠没定力,怎么看到一个花魁就走不动路,没了节操,没了仁义礼智信?
两三步的过程中,顾寻欢已经想出了无数句,用来训海棠的话。
男人需要重情重义,不可以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要一心一意,全心全意,为心爱的人守住自己的本心。
不仅如此,还要守住自己的身体。
海棠怎么可以这么快变心?这才见了花魁几眼?满打满算不过两眼罢了,这么快就熬不住,以身体投诚了?
顾寻欢只觉气到身子发抖,手指打颤,三两步直接来到天字一号外面。
可是,当他叉腰站在海棠门外时,竟一时又有了种我是谁?我站在哪里?我在嫉妒什么?我在害怕什么的恍惚感。
是啊,他刚刚还起誓说不喜欢海棠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要气海棠牵手其他人呢?
他在作什么?又在醋什么?
一定是自己喝多了!
顾寻欢恨恨返身,折回去,强迫自己对天字一号的动静,不理,不睬,不放在心上。
可是,刚走几步,又难受得挠心挠肺。
再转身,再返回,举手,想要敲门,可手提起了又不敢落下去。
他比谁都想叫海棠出来,可是又怕门一打开,他又不知要如何面对海棠,更害怕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好矛盾,好痛苦,好纠结......
顾寻欢暴躁到想跺脚。
“寻欢。”三少看着他来来回回折腾的模样,终于不再开玩笑,只不放心地关切问道,“寻欢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必,我才没有喝多。”顾寻欢生平最害怕被人同情,现见三少满脸担忧,于是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故作轻松,耷拉着脑袋,指了指花娘,对她说道,“我只是有点上头,走,去你屋里,我要睡一会儿。”
“哎呀,四爷,您是不是听着别人那个,自己也受不住了。”花娘早就有意攀上顾寻欢,现见他如此说,早就乐得喜笑颜开,生怕他会反悔,于是直接拉着他往屋里走。
顾寻欢避了避,不让她拉。
“我记得,你的屋就在天字一号隔壁?”顾寻欢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