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带球跑了——青鸢沉鱼
时间:2022-06-23 06:46:25

  如今她厌恶的世族没落,身为寒门的自己崛起,她这几日连做梦都要笑出声。
  若是春风得意下能嫁给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那边是锦上添花,喜上加喜了!
  孙洛唇角微勾,想起刚才顾霖低声下气离开地落寞背影,她心中愈发自信──无妨,她可以仗着哥哥与陆熠的关系留在定国公府,来日方长,她就不信世上哪个男子能够逃过她的手段。
  从前在莫城,她可是使计诱得大半个莫城的富户子弟对她俯首称臣呢!
  陆熠看了孙洛一眼,解释道:“你哥哥虽在大理寺却很安全,我已经上下都打点过,寒门大臣在里面都不会受刑讯,不出三日,他们即可离开。”
  “当真!”孙洛笑起来,朝男人行了一礼,“陆哥哥果然被百姓尊为战神转世,怪不得哥哥从前总说,只要有陆哥哥在,寒门就永远不会出事。”
  这一连串赞美兜头而下,饶是谁都会眉开眼笑,可陆熠却依旧眉目清冷,似乎刚才赞美的对象并不是他。
  男人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觉得耳边甚是聒噪,便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孙姑娘不宜在此久留,不送。”
  孙洛脸色一僵,再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只好慢吞吞地离开了书房,临走到门口,她还依依不舍地回头叮嘱:“陆哥哥,夜里凉,你又如此辛苦费神,记得喝洛儿亲手熬制的燕窝人参羹。”
  回应她的,却是男人伏案的冷峻侧脸,以及屋外呼呼的风声。
  孙洛咬了咬牙,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徐答望着孙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澜沧院门外,鼻子里冷哼一声,正要回身将书房门关进,突然发现主子正一脸阴沉地站在漆木门后,手里还端着个精致的托盘。
  他双腿一软,踉跄几步才堪堪站定,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男人抿唇,声音依旧淡淡的:“她人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徐答立即心领神会道:“回世子爷,夫人出了书房后,就回了自己的偏室。”
  陆熠“嗯”了声,随手将手中的托盘塞到他手中,径直往外走去。
  徐答一脸懵的望着托盘内满满的一碗汤羹,又往往早已空无一人的院落,忽然开始纠结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正犹豫着,屋顶上噼噼啪啪一阵响,林建飞身而下,落在他身侧。他看一眼对方手中的碗,酸溜溜道:“哟,到底是随侍福气好,这就又续上了?”
  哪料到徐答却没好气地将汤羹整个往林建怀里一递:“那送给你吃了!”说完,他拔脚就走。
  林建吐掉了嘴里的干稻草,追上去:“你今天怎么像吃了炮仗似的?燕窝人参这么好的东西,你还嫌弃?你真不吃?那我吃了你可别后悔。”
  “谁后悔!”徐答脚下不停,他的胃可是被娇养惯了的,熬的人不对,食材再好也没用!
  ──
  顾霖离开书房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在那个阴冷又黑暗的地方站了许久,面对的又是陆熠,她委实身心都不太好过。
  此刻回到属于她的简陋偏室,她整个人都松泛下来,药院已经差人送来了压制风寒的汤药,只是时辰应该过去久了,整碗汤药黑漆漆的,一点热气都没了。
  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炭火,顾霖不想再折腾,就着凉茶一口气喝了那碗药,又向澜沧院的烧火房讨要了点热水沐浴。
  烧火房对她还算和善,给了她一大桶热水并帮着搬去了偏室,顾霖这才免去了劳力之苦。
  折腾了半个时辰,顾霖已经疲乏不堪,身子缩进被褥中就沉沉睡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夜半之后,屋门轻声而开,紧跟着踏进来一双玄黑云纹锦靴。
 
 
第11章 
  那人慢慢走近,直至走到她的床榻前才停下。
  从前并未有人胆敢深夜闯入她的闺房,又有灵樱和灵月细心守护,顾霖一直以来睡得都很沉,更何况今日她实在是太累了,只要屋子里不吵翻天,她都可以安然入梦。
  陆熠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小小的一张脸埋在被褥堆里,热气扑在上头映出几分粉色。
  小姑娘似乎在做梦,梦中场景不甚如意,就连睡着也微微蹙着眉心,一副时时刻刻都准备逃离的模样。
  男人回想方才她跪地咳嗽时,那双饱含着恐惧与哀戚的眸子,心中一阵刺痛的难受,不知为何,他有些看不得她现在如惊弓之鸟般的脆弱。
  仿佛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欺凌。
  捏了捏额心,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陆熠掀袍在榻边坐下来,床板冷硬,一丝温热都没有。
  他大掌探入被褥中找到了她蜷缩着握拳的手,也是一片冰凉。
  “呵,这样还能睡得这么死?”陆熠捏了把小姑娘依旧柔嫩的手心,转而捏到了她白皙的脸颊,触手滑腻。
  顾霖在睡梦中也觉得不太舒服,胡乱躲了一下,又开始轻轻地咳嗽。
  陆熠撂开手,凤眸沉沉,看她难受地憋气轻咳,却无动于衷。
  忽然,他重又起身,巨大的阴影罩在榻上那具小小的身子上,嗓音渐渐冰冷:“顾霖,你倒是睡得安心,呵,见到孙洛那般也……”
  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屋内一下子寂静无声,男人又站着看了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抬脚离开了偏室。
  ──
  摘星阁
  孙洛首次示好碰壁,心里压着一肚子火,回到卧房,就噼里啪啦将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挥落到了地上。
  莲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告罪:“姑娘息怒。”
  哪知孙洛怒气丝毫没有消减,一脚踢在莲儿的臂膀:“你不是信誓旦旦打包票,说外头陆熠休妻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吗?那么今日,顾霖为何出现在书房?”
  书房重地,她只有拿兄长入狱的事作借口,才得以准许进入,还只呆了一会儿就被赶出来。
  可顾霖一个罪臣之女,被厌弃的没落世族女,为何有资格长久呆在书房内,呆在陆熠身边!
  “姑娘,奴婢打听时,外头便是这么说的。”莲儿痛得半趴在地上,沮丧着脸,“而且奴婢还特地私下联络了咱们公子的小厮德子,德子说公子也曾提过,世子打算等发落了顾氏就休妻。”
  “休妻?既然是联姻捆绑,夫妻感情淡薄,为何又在顾氏入狱后让顾霖待在身边?”孙洛气得咬牙,手里的丝帕被攥得变形。
  原以为顾氏倒台,哥哥又与陆熠是生死之交,她有的是机会靠近他。
  可陆熠分明对自己冷淡得很,也并未对顾霖像传言说的那样疏远厌恶。
  如果真当厌恶,又怎么会时刻留在身边?
  她忽然又极气愤地踹了莲儿一脚:“澜沧院里的那个嬷嬷贿赂得如何了?”
  莲儿忙道:“应……应当没问题了,那婆媳拿了银钱眉开眼笑的,说是姑娘有事吩咐即可。”
  “她口风可严?”孙洛不甚放心地问了句,“别到时候拿了银钱,转头就把我们卖了。”
  “那应当不会,奴婢手里捏着她孙子的住址呢,她不敢声张的。”说着,莲儿连忙将袖中的把柄交上去,“姑娘您看。”
  孙洛这才稍稍消了气,将写着住址的纸条看了几遍,道:“你现在去把那婆子偷偷叫来,记住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姑娘。”
  ──
  一夜凌乱梦境,顾霖是在冷风中醒来的。
  原因无他,她的屋门不知为何大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原本就冷的屋子更加寒气森森。
  顾霖无法再睡,看时辰差不多便起身穿衣。
  徐答已传来口信,陆熠已经一早上朝,她一上午都不用伺候,只要等午间摆膳时到正屋即可。
  闻此,她也松了口气,如今她的处境,自然是越少接触那人越好。
  只求三日尽快过去,她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也能够遵守诺言,大发慈悲请旨赦免顾氏的死罪。
  至于以后──
  陆熠要继续折磨也好,一纸休书将她休弃也好,都无甚要紧的。
  当然,她私心还是希望陆熠能够给她一纸休书,这样她可以做回顾氏女,与爹爹娘亲重聚在一起。
  这样想着,屋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嬷嬷,那人笑容满面的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夫人,老奴姓林,给您送药来了。”
  她笑得异常真诚,言语也没有半点轻慢,顾霖心中一阵暖意,起身去接。
  可她道谢还未说出口,那端在嬷嬷手中稳稳当当的药突然一歪,全部倒在了顾霖柔嫩的手背。
  汤药应当是刚熬好,烫得惊人,她肌肤娇嫩,手背上火、辣辣的像要烧起来,痛得眼里都泛出了泪花。
  那嬷嬷连忙捡起地上的药碗,一脸抱歉:“哎呀夫人你看,这……您怎么没接稳呢?老奴也是,放手太快了。”
  顾霖尚沉浸在手背钻心的痛中,听闻林嬷嬷这么说,也没有计较,她将手用昨夜剩余的冷水冲洗几次,转身道:“无妨,只是汤药撒了,麻烦林嬷嬷帮我再煎一碗。”
  林嬷嬷却不动,手里拿着药碗道:“并非是老奴偷懒,这药院每日送来的药都是定量的,这碗撒了,就要等下一次的了。”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得晚膳之后。”
  顾霖脸色一凝,心就沉了下去,这么说,她今天白日里都不能喝药了。
  昨夜屋子里这么冷,她已经是勉力支撑,今早又被寒风冻醒其,喉间明显比昨夜沙哑痒腻许多。
  如果一整日都喝不到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过去……
  “林嬷嬷,这药应当是刚煮好,”顾霖斟酌着,“药渣应当还在,我就着药渣再熬一份应当还有些效用。”
  她如今的处境实在尴尬,也不好再让人伺候,便想自己到小厨房熬药,身侧的人却拦住了她。
  林嬷嬷有些着急,神色闪烁不定,支吾道:“夫人,老奴……老奴对不起夫人,那药渣老奴瞧着碍事,已经倒进泔水桶了。”
  顾霖一怔,重新抬眸看向挡在身前的人。
  她虽褪去了华贵的衣裙,发上也未作装扮,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尊贵气度丝毫不减,林嬷嬷本就心虚,被她这么直视,低下头尴尬道:“夫……夫人这么看老奴作甚。”
  “无事。既然如此,林嬷嬷去忙吧。”顾霖也未戳破她,将视线挪开,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
  林嬷嬷连忙应声点头,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顾霖一人,她捂着心口咳嗽了几声,才觉得憋闷阻滞之气消散了些。
  桌上是昨日剩下的糕点,是灵樱昨日从寒月院强行搬来的,已经有些发硬,顾霖腹中空空,强忍着不适就着茶水吃了几口又放下了。
  她半撑着脸,一袭青丝倾斜而下,开始怔怔出神。
  这里是澜沧院,刚才林嬷嬷既然有这个胆子在汤药上做手脚,应当是得到了陆熠的授意,只是她不明白,他既然打定主意折磨她,昨日又为何要请府医为自己看诊。
  难不成是怕她死得太快,折磨得不够尽兴?
  顾霖苦笑,望着桌子上发硬的糕点,思忖着一会儿要去小厨房取些吃食热水,否则这样的日子,恐怕自己的身子坚持不了多久。
  陆熠既然要钝刀磋磨,她也要勉力撑着配合才对。
  顾霖整个半日都窝在冰冷的偏室里,索性今日外头日光很大,她搬了把小椅子靠在门口避风处,一来是为了取暖,二来也是能第一时间看到院门的动静。
  徐答曾嘱咐过,陆熠一回澜沧院,她就要过去伺候。
  果不其然,晌午时分,陆熠一身镇国将军的轻戎装装扮,大步踏进了院中。
  他脚下走得飞快,沉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引得廊下走过的婢女纷纷羞红了脸。
  这样俊毅威势的人,也不知赢得了多少京都少女的芳心。曾经顾霖也是众多少女中的一个,如此痴迷,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现在她坐在这简陋的偏室里,再看这个意气风发、权势擎天的男人,那种少女追逐的热切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叹了口气,顾不得悔不当初,忍住轻微的眩晕站起身,匆匆走小路赶去正屋。
 
 
第12章 
  赶到正屋的时候,陆熠还没回来,徐答在门口见到她,客客气气地道:“夫人,世子爷要在书房忙一会儿,您先跟我进屋,午膳已经摆好了。”
  顾霖点头,徐答一向对自己十分热络,纠正了几次莫要再叫她“夫人”,他也丝毫不改,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正屋内烧着地龙,暖融融的,顾霖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梨花木圆桌上摆着各色的菜肴,十分丰盛,香气诱人,她上午只在小厨房要到了几个白馒头,此刻腹中馋虫被勾起,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等了许久,屋外一点动静都无,顾霖身子弱,到底有些支撑不住,便小心地在附近的一把圈椅上坐下,双眸紧紧盯着闭上的屋门──
  一旦陆熠回来,她就立马起身伺候。
  可屋内暖融融的催人昏昏欲睡,顾霖又实在太累了,勉强撑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
  处理完几个要紧的军务,陆熠换下沉金铠甲,又穿上了往日的玄色锦衣,脚步不停直往正屋而去。
  行到屋门口时,男人脚步一顿,沉凉如寒潭的凤眸望过去,徐答立马脖子一缩,恭敬道:“世子爷,午膳已经备好了,夫人也已经在内等候。”
  陆熠方“嗯”了声,推门而入。
  室内温暖如春,飘着一股食物的诱人香气,陆熠环顾四周,一下子就见到了圈椅内睡着的人。
  小姑娘睡得很沉,暖气扑在柔嫩的面颊上泛着轻微的红,可唇色却苍白,像是极其虚弱的样子。
  男人走上前,并不立即叫醒她。等到睡着的人似乎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微微有转醒的迹象,他伸手捏住她的一只腕子将人提起来。
  哪知道小姑娘反应竟然如此大,她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随即露出极疼痛的表情,双眸里泪水一下子被蓄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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