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总是被杀——一块板砖
时间:2022-06-23 06:49:06

四分之三柱香过去,宋翰墨已经击败了六人,他们落败后,也不出声,只是面色惨白坐在椅上,盯着棋盘出神。
香燃尽,八人已全军覆没,宋翰墨背手站着围棋中,舒了一口气。
望着宋翰墨,皇上无情挥了挥手,士兵一拥而上,把还想求饶的围棋大师堵住嘴,拖了下去。
“好好好,”拍了拍手,皇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宋翰墨,“景君居然还有朕不知道的本事!这一手棋,师从何人?”
“十四岁时,得运拜在子五先生名下,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宋翰墨从容回道。
听得景王的话,陈力冷不丁一哆嗦。皇上喜围棋,一直对子五先生有些崇拜,还曾亲自去子五先生下榻处拜见,却是被拒之门外。
景王这样说明显是在嘲笑陛下啊!
皇上从桌上抽出一把剑来,“次啦”的出鞘声,十分刺耳。院外传来人的哀嚎声、求饶声,叫得人脊骨发凉。
似是没有听见,皇上拿剑,指着宋翰墨:“你到底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出城的?是谁带你出城的?”
宋翰墨轻笑一声:“是位轻功高手,能在密不透风的东宫来去自如的那种。”
“东宫?三竹方印!严修洁把三竹交给你了?!”
“是。”
看着眼前的人,皇上心底涌起一种畏惧。
为什么!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了!
宠爱、地位、尊严全都是我的了啊!
为什么还是有人不断亲近他!不断有人支持他!
想让手中剑,刺入他的胸膛,割破他的喉咙……
让他永远躺在自己的脚下。
想起二十年的仪式,皇上渐渐冷静下来。不过是三竹罢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朕还是天子。
“我一直有件事情想要询问三哥。”宋翰墨无视锋利的剑,朝皇上走近了一步。
“朕说过,不许你叫三哥!”
“我十岁高烧失了六岁前的记忆,自那以后就有了失忆症。三哥哥可知道实情?”
“……”皇上没有回答,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宋翰墨又向前近了一步,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他又道:“我记得,六岁前,父皇最喜欢的是别墨哥哥和我。可后来,父皇喜欢的却是别墨哥哥和三哥。为什么?难不成…三哥是我的替身么?”
“宋翰墨!”皇上吼了出来,他手也不抖了,剑向前近了些,已经刺穿了宋翰墨的衣衫,“不要惹怒我!你这是在找死!”
宋翰墨低头看了看渗出血的地方,缓缓抬头看进皇上的眼中:“三哥哥…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第34章 国泰民安
 
皇上面露挣扎,想起第一次见到宋翰墨的情形,他尚在襁褓中,白白净净,被那个漂亮宫女抱着,朝自己伸手傻笑。
他长大到五六岁,乖巧善良,聪明伶俐,像是阴暗宫中的小太阳。很讨父皇喜爱,很讨娘亲喜爱,宫里的人都喜欢他,包括自己。
“三哥哥,你为什么不一起玩呀?”
“三哥哥,翰墨要陪哥哥一起。”
后来,八岁的他躲在角落,拉着自己的衣角,眼里盈着泪:“三哥,为什么大家都变了?”
十岁时,他手拿剪刀,抵在脖上,眼里带着绝望:“耀王,阿巧死了……”
记忆的最后是被缓缓撩起的床幔,母妃睁得很大的眼睛,她以极其扭曲、骇人的姿势僵死在床上……
宋翰墨!你早就该死了!
什么二十年!什么保他性命不可伤他!
都抛于脑后!
皇上双眼通红,咬牙收剑,向前迈出两步,剑锋对着宋翰墨的胸口就是刺去。
“嗙”
千钧一发之际,皇上手中的剑被击飞,一个黑衣人挡在了宋翰墨面前。
“保护陛下!”院中的士兵都围着皇上。
黑衣人拉起景王就要走,皇上看清那人身形喊出了声:“江羽成!”
黑衣人身子一僵,并未回应。
见他没反应,还是要带宋翰墨走,皇上又喊了一声:“动手!”
一队士兵从景王府门口进到院子中,对着宋翰墨和黑衣人架起了弓箭。
院里所有人都停了动作,只弓箭手拉着弓弦的手略微抖动。
微风拂过,一片静默,黑衣人拉下蒙面,正是皇后亲哥哥,当朝太尉,江羽成。
他面上毫无惧色,对着皇上拜了一拜:“陛下。”
“果然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是末将选错了人。”
皇上深吸一口气,指着宋翰墨,气急败坏:“连你也要选他?!”
江羽成面不改色:“是。”
皇上喊出声:“杀了你!”
“怕是不行。”江羽成话落一群黑衣人从院外翻了过来。
两帮人争斗起来,箭矢乱飞,一时间耳边全是哀嚎,眼前全是鲜血。
“除了景王,不留活口!”
宋翰墨被江羽成拉着胳膊躲避,脑袋却是越发混沌。眼睛似有千斤重,合上后,他又想起了十岁那年阿巧为自己而死,想起那日元宵节严大人说的承诺。
再睁开,眼前是熟悉的王府帐顶。他失神片刻,呼出一口气来。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撇过头看见被摆放在桌案上的香紫檀木马球槌,那是祝虎之前从太尉府带回来的。
那天他刚入手便觉得这马球槌太过轻减,果然其中有蹊跷。马球槌的顶部内里被掏空塞了一张纸,是太尉写给宋翰墨的书信。
信中说皇上不会杀他,还鼓励他积极参与政事,说自己会帮他。本以为太尉只是嘴上说说,宋翰墨将信将疑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全然不信的。
根据昨夜的情况看,江羽成不惜忤逆皇上也要帮助自己。行为匪夷所思?他目的又是什么?
“王爷,该起了。”二柱的敲门声打断了宋翰墨的思考。
连忙起身,今日是宰相的寿宴,他还得去阻止严修…严果。
一想到严果,他嘴角便带了笑,对着进来的二柱吩咐道:“本王可有新衣裳?都拿来给本王看看。”
装扮一番赶到严府,正好遇到严力夫牵着马从后门绕过来。宋翰墨上前阻拦,想起宰相德高望重,今日文武百官都会前去拜贺。若是单单严果不去,倒是显得不合群。
严力夫被景王拦着皱了眉:“你来做什么?”
宋翰墨看着严力夫道:“希望你今日拖着点时间,让严大人晚些去管府。”
严力夫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严府的,又不是王府的,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宋翰墨没有在意他不敬的态度,反倒是认真看着他,十分诚恳:“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在管府,可能有人给严大人下毒。这是本王准备的银针,入口都给她测一测。
我叫你拖延时间,是因为我还得将这件事告知宰相。所以,请你帮我。”
有些惊讶看着宋翰墨递过来银针,想起之前宋翰墨也捉了要刺杀大人的刺客,严力夫心中对他所说没有怀疑。
他没有接银针,转身摸了摸打了个响鼻的老马,自言自语道:“我与大人说马车准备得晚些就行,至于银针,我就是一小厮,下毒之事,还是得王爷自己想办法。”
话落,严力夫不再看宋翰墨,自顾自拉着马车走了。
宋翰墨在他经过时道了一声:“谢谢。”
严力夫将马车停好后,远远望见景王,他一身青衣,骑着马,穿过人群朝宰相府的方向去。
拍了拍老马,严力夫道:“大人要是能宽心些就好了……”
来到管府,时候还早,除了门前的戏台子,倒是没什么人。管文阳正在门口送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丈出门,宋翰墨见老丈的样子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管文阳见到景王,眼里满是惊喜,他带着笑,迎上来:“景王!你怎么……?!”
“那位大人是谁,本王有些眼熟。”宋翰墨问。
“那是姜御医啊!他老人家和家父是忘年交,又喜静,每年我爹寿辰都会来小酌几杯再回府。”管文阳回道。
“哦,原来是他。”宋翰墨这才记起来,那老丈是陛下最信任的姜御医,从前他在宫中也是见过的。
“对了,文阳,本王有要事,要见管宰相。”
管宰相,名辛,字如风,十四岁入朝为官,从六品小吏到一品宰相,只用了二十五年。
初任宰相时,正是宇平先皇年老昏庸,皇子争权夺势,百姓苦不堪言的时期。他掌控朝政,统协六部,换得宇平的安宁,功不可没。
后来,新帝登基,国泰民安,他倒是慢慢放开手中的权利,颇有些要修生养息,置身事外的意思。
宋翰墨跟着管文阳,见到管宰相的时候,他穿着宽松长袍,正在园中仔细修剪盆景。
“爹,景王来了。”
景王?!宰相拿剪刀的手一抖,剪坏了些枝叶,他微微皱眉。
转身见到宋翰墨,脸上带着笑,斜了管文阳一眼:“怎的没有叫人来禀报?不靠谱!”
管文阳咧了咧嘴,讪讪道:“哈哈哈,我给忘了。”
“行了,下去吧。”管宰相朝他挥了挥手。
“哦,”管文阳后退两步,又道,“对了,爹,待会儿你得把那件红衣裳穿上。那可是娘亲手做的,她仔细吩咐了,那是你上戏台子祈福穿的,你定不要忘了啊。”
管宰相脸色略微为难,道:“知道了,就属你娘的话你记得最牢!”
管文阳下去后,宋翰墨朝管宰相恭敬行了一礼:“老师。”
管宰相曾在国子监给诸位皇子上过课,这一声老师,他还是担得起的。默默看着眼前人,管宰相想起从前。
景王从前三岁能识字,四岁能熟读三字经、诵诗句,曾被先皇寄予厚望,也很得先太子喜欢。
后来他失了宠爱,没有母妃支持……世事无常,最后沦为闲散王爷。
想起姜御医曾酒后失言:“我观景王……不是…池中之物,宇平…安宁…难啊……”
深深看了宋翰墨一眼,管宰相请他入了房内,笑着问:“景王今日来,不知所谓何事?”
“我来一是祝老师福寿延绵,二是得知有人想在老师寿宴上下毒,所以请老师严格看护入口的食物和酒水。”
管宰相略皱眉头,思考后开口道:“知道了,我会派人仔细照看着,人手也查看一番。”
宋翰墨倒是有些惊讶,管宰相居然这么相信他,他低头道了声谢。
管宰相摆了摆手:“本就是我的寿宴,出了事责任确是在我,我猜景王也不会这么无聊,特地来逗弄我。”
宋翰墨点了点头。
“景王近日在朝堂很是活跃?”管宰相给景王倒了一杯茶。
“是。”
“景王若是想辅佐陛下,这是件大好事,可为陛下分忧。”
宋翰墨默默看了管宰相一眼,垂眸,没有回话。
管宰相摸了摸胡须,继续道:“陛下三年前登基的时候,东边顿京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北边向疏国也有些小动作。
这三年,陛下每日鸡鸣而起,子夜方才入睡。推行新政,朝中上下之事,不管大小,他都有过问。
强兵富国,宇平之兴,陛下功不可没。”
“……”宋翰墨静静看着眼前温润儒雅,侃侃而谈的老师。
管宰相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衣衫,继续道:“三十年前,宇平与向疏的战事,打了四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自那后,顿京国在三国实力中最为鼎盛,行为肆无忌惮。七年前居然…居然……毒害先太子……”
忍下面上的痛苦,管宰相朝宋翰墨行了一个大礼:“先帝曾说过‘天下难得太平’,先太子也是以宇平和平、安宁为重。
景王您深受两位喜爱,臣以为景王定不愿见到宇平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
许久,宋翰墨才缓缓开口。
“老师知道陛下要夺飞燕一事?”
“强兵壮马不可少。”
“老师知道陛下赐死我贴身小厮一事?”
“小厮护主不周。”
“老师知道陛下当朝杖责严大人一事?”
“严大人品行不端。”末了,管宰相又拜了一拜,“为了宇平的安宁。”
凝视眼前的人,半晌。
宋翰墨缓缓道:“从前在国子监,老师也见到我的处境,那时多谢老师的照拂。”
“景王言重,为师者一视同仁。为宰相者,当守家国百姓。”
沉默良久,宋翰墨喉间有些酸涩,目光从恭敬的老师身上移开,落到院里那棵被宰相修剪的盆景上。
他声音低沉:“管宰相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第35章 全都是你
 
今日休沐,又是宰相寿宴,严果早早起身,为母亲出门做准备。
严力夫笑着道:“大人不必如此忧心,昨日按你说的,小的都去安排好了。”
“嗯。”严果点了点头,她远远望着坐在梳妆镜前梳头的老夫人,她正与嬷嬷说着话。
严老夫人瞧见严果正看她,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严果笑着走近:“母亲,你今日气色看着大好。”
“嗯,我心里高兴。前几日萱娘来同我说,她点了我最喜欢的天仙配,叫我定要去看呢。”严老夫人边说,边挑拣着梳妆盒中的饰品。
萱娘是管老夫人的闺名,两人年少时就已是好友。
严果拿过梳子随意给老夫人梳着,她梨窝浅浅:“宰相今日寿宴,怎么点了天仙配?”
“嘿嘿嘿,”严老夫人掩唇轻笑,“我也这么问萱娘的,她说,家中她最大,她点了天仙配,没点梁祝就是给她那老头面子了。”
严果听了也是笑道:“一物降一物,管宰相在朝中权威相当,在家中倒是居于夫人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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