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火葬场纪事——tomcat
时间:2022-06-23 06:53:05

  不曾想沈苏苏当即变了脸色,旁边拿着玉梳的如诗一听如画这话心里便暗叫不好,瞧见沈苏苏脸色不对,更是马上开口劝慰,“这不还是没影儿的事,且那沈奉仪听说在江州还染了疫症,那病……”
  如诗嗤笑一声,“殿下怕是打心眼里嫌弃。”
  果然,她这一番话说完,沈苏苏的脸色方才缓了缓。
  如诗瞧着,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她性子伶俐,也看出来沈苏苏怕是没有传闻中那样纯善,所以言语中方能净挑拣些沈苏苏爱听得话来说。
  如画虽说没有如诗机灵,可到底是在东宫做事的,也懂得何谓察言观色。
  沈苏苏脸色变得明显,她自然也能看明白。
  “如画。”察觉到了如画如今站在门口境地尴尬,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她便又再度开了口,“你去瞧瞧厨房的吃食做得如何了,那些人净爱偷懒,要他们干活就得时刻催着才行。”
  如画知道如诗这是在自个解围,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好在沈苏苏也反映过来了,意识到了方才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也没有太过为难如画,只是问起了江州的事,“二妹妹同殿下一同去的江州我倒是知道,可这染上疫症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她确实不知道。
  她刚刚回到京都,旁的地方都没去,一门心思就只想要尽快见到徐淮意。
  她当初跟着万俟砚去了南岐,真的对那野心勃勃的男人动了心思,她见识过他的本事,知道他未来必不仅仅只是成为南岐之主,还能将大齐收入囊中。
  可惜的是她高估了自个的本事。
  到了南岐之后,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法子想要勾住万俟砚的心,明明在过去十多年间从未失效过的法子在他身上却开始不管用了,嫁到南岐这样久,甚至于万俟砚连碰都未曾碰过她一下。
  她简直要疯了。
  后来她想到给万俟砚下药,想着自个要是能有个孩子,那地位也能稳固一些,可没曾想竟被他当场识破,那个男人冷笑着对她说,“你想用对付徐淮意那种手段来对付本王?难不成竟是忘记了当初是谁指点的你了?”
  沈苏苏吓得身子发颤,又听他道:“收起你那点心思,本王平生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只想着依附着男人的女子,如今你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那是因为你对本王还有几分利用价值,但若是之后你再动这些心思,就别怪本王心狠。”
  话说完,他转身离去,独留沈苏苏一人蜷缩在房中过了一夜。
  也就是那一夜,她意识到了她根本没那本领拿下万俟砚。
  “万俟砚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我还有利用价值时在这南岐便是个名义上的世子妃,若是没了利用价值,那怕就是一具白骨了。”
  她也是这会儿才生出了逃离南岐的念头。
  京都至少有徐淮意在,沈苏苏确定他还会护着她,于是她便趁着万俟砚不注意瞧瞧溜了出来,跟着前往大齐的商队一路来到大齐。
  这一路很是不易,所以如今回到这儿,她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将那些本来属于自个的东西尽数拿回来的。
  “好似是为了江州百姓染上的。”如诗的话让沈苏苏的思绪拉回,“奴婢也不知晓实情,只是偶然间似乎听宫中的其他人这样说,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瞧见沈苏苏没说话,又急忙添了句,“即便是沈奉仪真是为了江州百姓染了病那也是没法同您相比的,您同殿下是自小的情意,若不是她横插一杠子,您早就应当是太子妃了。”
  这话里都是恭维,可沈苏苏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安,她想着,难怪再见徐淮意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出来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对自个没有从前热切了,对沈昭禾……好像也没有从前厌恶了。
  不曾想这个沈昭禾倒是有些本事,对她自己也是够狠的,苦肉计都用到这种程度了,染疫症,这是拿命来赌的吧。
  她想到这儿,不由得冷笑,没用的,她只要回来了,不管沈昭禾做多少都没用。
  徐淮意心里还是只会有她一个人。
  翌日。
  入了夜,外头最后几许日光落下,沈苏苏在书房中同徐淮意说话。
  “苏苏已经好久没逛过京都的街了。”沈苏苏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声音娇糯,“殿下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徐淮意皱眉,“苏苏,你如今怕是不方便出去……”
  他为了不让旁人知道沈苏苏回来的事,为了压这个消息便费了不少心思,如今若是他带着沈苏苏出去,万一要是被什么人辨认出来了岂不是麻烦……
  沈苏苏闻言低下头来,神色有几分委屈,“是苏苏未曾考虑周全,只是今日是苏苏与殿下初见的日子,殿下忘了吗?”
  徐淮意一顿,回想起了当日的事。
  那天本来是他和沈昭禾一起去的,后来正好碰上了沈苏苏,就成了三人同行,他记得那天好像和沈苏苏玩得很尽兴,至于沈昭禾,她好像只是远远在后面跟着。
  想到这些,徐淮意心里不由得一紧。
  “殿下。”发觉徐淮意又是走了神,沈苏苏心里越发不安,“是不是苏苏离开得太久了,殿下已经要将苏苏忘记了?”
  她这话虽是责怪,可里头还杂了三分撒娇的意味,她揣摩过,男人最吃的便是这一套。
  果然,听了她这话,徐淮意最终还是将手中的笔放下,温声道:“那就走吧。”
  沈苏苏脸上这才带了些笑意。
  她知道不管过去多久,自个在徐淮意心中必然还是有位置的,只要多提及过往的事,让他回想起过去的美好,那依着他那样的性子,便不可能会舍弃自己。
  说来也可笑,从前沈苏苏最不喜欢的就是徐淮意这样仁慈的性子,可如今却很是庆幸他不是像万俟砚那样的人了。
  否则,她怕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京都的街道很是热闹。
  虽说入了夜,可街道上一排排的灯笼却将这个街道照的恍若白昼,沈苏苏带着面纱站在身穿便服的徐淮意的身边,二人从街头一路逛了过来。
  一路上,多是沈苏苏说话,而徐淮意在一旁应着,瞧着好似同过往没什么不同,可沈苏苏却能很明显的感觉道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好像只是人在这儿,而心……却不在。
  沈苏苏指尖不由得用了些力,掐得自个手心生疼,也让她清醒了过来。
  是了,徐淮意是她最后的机会,若是连徐淮意都不在意她了,那她就彻底完了。
  正在这时,沈苏苏正好看见左边街道上有身穿青衣的书生摆了个帮人作画的摊子,便扬起笑意拉着徐淮意走到摊前,那书生见来了生意,也急忙过来招呼,“二位可是想作什么画,不管是山水画还是人像画小生都擅长,价格也便宜,可要来一副?”
  沈苏苏笑着看向徐淮意道:“夫君,不若让这人给我们二人画一副画像?”
  出来时,为了避免被旁人识破身份,徐淮意曾同沈苏苏说须得注意些称谓,可却没让她唤他夫君,这顿时让他身子一僵,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夫君?”见徐淮意没说,沈苏苏又轻轻的唤了一声。
  徐淮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可那书生在桌上铺好宣纸,刚要下笔却迟疑了片刻,有些尴尬道:“这位夫人您是要以带着面纱的模样入画吗?”
  现在还未曾落笔,那书生也想着得先跟人家问个清楚才行。
  “自然不行。”沈苏苏摇摇头,“若是只画我带着面纱之后的模样那这画中岂不是只能看见眉眼,旁的都被这面纱遮了去。”
  书生一听这话有些为难,“那夫人可否将面纱取下?”
  “不行。”还不等沈苏苏回答,徐淮意便已经给出了答复。
  他们这样出来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危险之事,若是连面纱都不带,被熟识之人瞧见了,那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书生顿时发了愁,“小生也未曾见过夫人,也不知夫人生得如何样貌,这画要如何作?”
  沈苏苏心里却已经有了想法,她语气轻快道:“这样吧,你就在这儿。”
  说着她指了指那宣纸的左边,“在这儿画上我夫君,另一边……就空开来。”
  书生一脸疑惑,“这是只要画一个人吗?”
  沈苏苏笑着看向徐淮意,“我夫君也擅画,你画好了之后,后头那一半便交给他来吧。”
  书生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又往徐淮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瞧他似乎对这事也没有意见,便应了下来,心里却止不住的嘀咕着,这些有钱人可真是有意思,明明自个也会画还要来搞这一出。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可手中的笔却没停,刷刷几下就勾出了徐淮意的轮廓,这书生的画技虽不见得有多么精湛,可毕竟做这一行做久了,还是能将人画得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速度也快,不消多久便搁了笔,将墨迹还未干透的画给他们二人看,“还有一半就交给这位公子了。”
  沈苏苏也看向了徐淮意,徐淮意知道拒绝不料,只能提笔沾了墨,在那余下的半张宣纸上沙沙的作起画来。
  他下笔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大约过了一刻,徐淮意也将那笔放下,开口道:“画好了。”
  沈苏苏转头去瞧,瞧见那画上眉眼的一瞬,她的笑意顿时僵住。
 
 
第041章 
  书生明显没发觉她的异样, 探手将那画拿过来想吹干墨迹的同时忍不住开始欣赏这幅画,瞧了一会儿又出声赞叹道:“公子这画技当真精湛,每一笔的深浅都是恰到好处的, 只是这画中人的眉眼瞧着似乎……”
  徐淮意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的看向了方才自己提笔画就的那个女子, 不由得顿住, 这眉眼……分明是沈昭禾。
  他方才作画时虽说确实走了神, 想起自个好似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沈昭禾了,不知道她身子可有好些, 又想起沈苏苏回来的事她还不知晓, 可怎么得也不至于……
  徐淮意心里有些乱。
  沈苏苏心里也慌,急忙打断那书生的话道:“劳烦尽快帮我们装起来吧, 我们还有别的事。”
  书生没觉得不对, 连忙答应着将墨迹已经干透了的画卷入画筒中。
  徐淮意心不在焉的付了银子,而沈苏苏却先他一步从那书生的手中接过了画卷。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失了再继续逛的兴致,没再逛多久便回了宫。
  静月小院。
  这会儿也已经深了,屋子里却还是点着灯,沈苏苏将那幅画拿出来在灯盏下反复的看,她原本心里还存了几分侥幸, 想着那街道上的灯火明明暗暗的, 或许是自个那一眼看错了。
  可如今她特意让如诗多点了几盏灯,在灯下细细看了, 画中人虽说像她, 可分明更像沈昭禾, 特别是这眉眼, 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心底那么一点残存的期望顿时被撕得粉碎, 又不自觉想起方才徐淮意将她送到静月小院门口便要走, 她想到自个虽说是住在东宫里头,可却没个像样的身份。
  她知道徐淮意的性子,若是二人能真的有些什么,他必是会给自己一个位份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所以便有意无意说想让徐淮意进里头去喝口茶歇歇。
  不曾想他竟说还有许多政事未曾处理,然后就这样转身走了。
  沈苏苏听了那话,愣是在门口吹了许久的凉风方才回过神来,从前她不管说些什么,徐淮意总是温声应下,从来不曾拒绝过她。
  可这回他却如同变了性子一般,同从前全然不同了。
  “姑娘怎么还未歇下?”如诗本来是进来灭灯,却不想都这个时辰了沈苏苏还未睡下。
  沈苏苏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将那画卷收好道:“这就歇了,你将那几盏灯都灭了吧,亮得晃眼。”
  如诗虽然感觉的出来她有些不对,可也不敢多问,只小心应下后便去剪了灯芯,而后又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沈苏苏躺在床榻上,却没有半分睡意,她想起当初她向万俟砚讨要那蛊时,他曾说,“这东西难得,整个南岐怕也是寻不出来第二个,本王留着也无用,你要便拿去吧。”
  又说,“这蛊是一剂猛药,若不出意外,他这一辈子都痴心于你,可凡事总有例外,你亦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便是他说的变故吗?”沈苏苏目光怨毒,“可我一路从南岐赶回来,不是为了一辈子只能在这小院里当一个没名没份的人的,妹妹你尽管手段高明,可他对我只要还有三分歉疚,你便抢不走他。”
  “我就不信,若是你知晓了我回来了还能像从前那样冷静。”
  翌日。
  阳光正好,不会太过热烈也盖过了风中的寒意,就那样细碎的照下来,瞧着便是很舒服的。
  阿孟愣是拉着沈昭禾出了屋,说温夷也说了,身子既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也该挑个时候出外头去走走了,在屋里待得太久了也对身子不好。
  总归是要呼吸外头新鲜的空气的。
  沈昭禾这些日子身上犯懒,用早膳那会儿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更是只惦记着要去睡个回笼觉,没曾想却生生被阿孟拉了出来,“小姐该出来走走了,也不去旁的地方,就到咱院子附近走走,透透气便好。”
  沈昭禾到底没找出个像样的理由来拒绝她,只得跟着她踏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杂着凉风往她鼻尖送,她轻轻吸了口气,不自觉清醒了许多。
  院子里确实没什么可瞧的,除却那一丛迎春之外所能见的便都是荒芜了,况且也小,没几步就能走到头,所以二人便缓步出了院子。
  沈昭禾不是头一回出这院子,但却是头一回这样轻松的往外头走去,头一回真的就只是出去走走,她脚步不自觉的变得轻快,好似这一步步的向前走,就能走出宫去,就能永远离开这个囚笼了一般,阿孟在她身后跟着叫她慢着些,“小姐仔细着脚下,莫要摔着了。”
  沈昭禾停下来转身望向她,忽地看见一丛飞鸟从小道旁的梧桐树的枝叶上掠过,直直的往宫外头飞去,阳光刺眼,她微微眯着眼睛一直看着,直到那飞鸟彻底没了踪迹方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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