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火葬场纪事——tomcat
时间:2022-06-23 06:53:05

  沈苏苏听着一个踉跄,差点没背过气去,可也知道现在并非是同这两个婢女计较的时候。
  只有把握住徐淮意方才有翻身的余地,等翻了身,想对付两个丫头片子岂不是小事一桩?
  于是又变了脸色,眼泪簌簌落下,哀声道:“殿下,您应当知道苏苏是什么人的,爹一向疼爱我,我便是有天大理由,也不会害他啊。”
  徐淮意直皱眉头,“罢了,是孤高看你了。”
  “即便是到了如今,你还是不思悔过。”
  “殿下。”沈苏苏跪在那儿,周身麻木,“难道您竟是不愿相信我?”
  这可是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了。
  徐淮意盯着她,也给了她最后的致命一击,“旁人的话可以都算作假话,但沈府沈叔如何?”
  沈苏苏睁大了眼睛,是了,沈逢程知道了春日宴之事,未尝不会告诉沈叔,可……
  沈逢程不是一心护着她吗?为何……为何却不让沈叔誓死保住这个秘密,或者索性连她一块儿杀了,否则他这样,算什么护着自个?
  “沈叔原本是不愿说的。”徐淮意好似透过她的双眼看穿了她的想法,那双从来清澈的眸子现在里头皆是浑浊,“可孤告诉他,你杀了沈逢程,他便什么都说了。”
  沈苏苏瘫倒在地,满脸的眼泪还未擦拭,却又笑了,“竟是如此。”
  世上之事从来如此,沈逢程若是不知当初之事,那她也不用提心吊胆,也不会动手害了沈逢程,她若是不动手害了沈逢程,沈逢程便会一直替她守着秘密。
  总归是她自己动手破了这个平衡。
  “你可能还不知。”徐淮意淡漠得好似在看一个同自己毫无干系之人,“孤前几日便遣了人去查春日宴之事,可却未曾寻到什么痕迹,当时还觉得奇怪,而今日,沈叔却对这一切做了解释。”
  迎着沈苏苏的目光,徐淮意一字一句道:“早在他方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将你做的这事留下的痕迹清理得极为干净,他从未想过要利用你的所谓把柄做些什么。”
  “沈苏苏,你知道你杀了对你有多好的一个人吗?”
  沈苏苏原本凄苦的目光变得呆滞,她一边笑着一边哭着起身往外面走去,嘴里还哼着含糊不清的歌,李拂见此情况一惊,凑近徐淮意道:“沈大小姐可能是……疯了。”
  他这是要问徐淮意到底如何处理。
  毕竟除了沈苏苏自己,没人知道她到底是真疯了还是装的。
  徐淮意盯着那个好似疯癫的人看了许久,漆黑的眸中瞧不出任何感情来,李拂在旁边等了半晌,只听他说了句,“将人送去断崖底。”
  简单的几个字一出,李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应下之后便让人去将已经跑到外头去了的沈苏苏制住,如今已是入了夜,断崖底下地处荒凉,不见人烟,只听说野兽肆虐。
  不知柔弱无依的沈苏苏,能否平安在那儿度过第一个夜晚呢?
  沈昭禾当初是在这断崖底下失了踪迹,如今沈苏苏亦是逃脱不掉这个结局,这便是一报还一报吧。
  南岐。
  沈昭禾正倚在小窗旁看外头的月亮,她想起第一日入东宫时也如同今日一般,看那月亮看得极为认真,明明只是一团散不开的光晕,可却好似能瞧出许多东西。
  当时,她是因为跪在那儿双腿难受得紧,于是便想着得做些旁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如今是单纯因为无聊。
  她身子恢复得很好,从恢复清醒到如今不过几日功夫却已经能下地自如的行走了,虽说不知当日景象到底如何,可沈昭禾猜想她必然不是直挺挺的从那断崖摔下去的。
  或许是幸运的遇上了一颗长在山崖上的树?
  沈昭禾也不知道,她从那儿落下去之后很快便失去了知觉,哪里还能记得当时到底是何种情况。
  总之,她活下来了,还是四肢健全的活下来了。
  便将这一切算作是天神眷顾吧,她想。
  正在这会儿,外头传来动静,一南岐装扮的女子推开了房门来冷冷说了句,“该上药了。”
  沈昭禾连忙应了一声又匆忙回到床榻上,乖巧的将衣衫褪去,那女子没有犹豫走到她的身边便开始上药,那药气味极为刺鼻,是一种动物腐臭的气息。
  听说,这药本身就是动物内脏做成的,闻着虽然令人作呕,可药效却惊人的好,连着用了几日,那伤口几乎已经恢复完全了。
  “少音。”眼见那女子给自个敷完药收拾东西就要走,沈昭禾没忍住开口还是叫住了她。
  名唤少音的女子是负责伺候沈昭禾的婢女,这些日子不管是吃饭洗澡还是敷药都是她伺候的。
  她也是沈昭禾在这儿见到的除了万俟砚之外的唯一一个活人了。
  可她明显并不喜欢沈昭禾——她极少同沈昭禾说话,好不容易说句话声音里都还是透着冷意的,甚至有好几次沈昭禾还发觉她一边摸着腰身旁的那把精致的匕首,一边往她这边瞧。
  好在少音大约只是心里有这样念头,并未真正实施过,不然沈昭禾即便是有多少条性命都是不够的。
  至于她为何如此厌恶自个,在漫长而又无聊的日子里,沈昭禾自然是不止一次的去思索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都极为简单。
  她是大齐人。
  她是沈逢程的女儿。
  南岐人似乎天生就是厌恶大齐人的,沈家的女儿就更是让他们厌弃,毕竟沈逢程当初在战场上杀了不少南岐人,虽说已经过去许多年的时间了,如今的沈逢程也早就不复当年威风了,可这种仇恨却并未在他们心中消散。
  是以,少音会讨厌自个。
  少音听她小心翼翼的叫住自己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想问问。”沈昭禾轻轻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她已经被关在这儿好些日子了,一开始的时候是需要养伤,可如今都已经过了这样久了,身子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难道也只能留在这房中吗?
  她不是说想去多远的地方,可她连房外都未曾去过。
  “出去?”少音嗤笑一声,“快了,南岐有许多人都想见见您这位叛逃的世子妃呢。”
  说完,她抬脚走了出去,接着沈昭禾听到的便是熟悉的落锁的声音,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翌日。
  徐淮意上了早朝去向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便开口提了沈苏苏的事,“你留在东宫的那个,到底是沈家的哪个女儿。”
  她也是昨日方才知道的消息,若不是李桑瑶那日来重华殿里头走了一遭在她面前提了那一桩事儿,再加上皇后心里有些不安便让素沁去打听了消息,还真不知道这里头竟是别有玄机的。
  “是沈苏苏。”徐淮意倒是没打算隐瞒了。
  都闹到这种地步了,也没必要再替那个女人隐瞒。
  皇后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吗?本宫看你是疯了,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做出疯魔之举来,你是真的想让你父皇对你失望透顶方才肯消停吗?”
  “母后。”徐淮意脸色未变,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儿臣已经惩罚她了。”
  皇后皱眉道:“惩罚?你以为这个女人犯下的是什么小错吗?事到如今,她便是将她这条命交出来都是不够的!”
  “那便……让她受尽折磨,死无全尸。”徐淮意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他纵然或许喜欢过这个女子,但绝不容忍她这般算计残害身边无辜之人。
 
 
第053章 
  徐淮意从重华殿里走出来的时候, 皇后面上已是没了半分血色,若不是素沁一直在旁边搀扶着,她怕是已经站立不稳, 摔在了地上。
  “他说, 那沈苏苏在那断崖底下, 已是被野兽咬去了一双腿……”皇后说到这声音都是发颤的, “淮意从来不是心狠之人,对那沈苏苏更是百依百顺, 怎么会……”
  她不是同情那沈苏苏的结局, 只是惊讶于徐淮意怎么会这样做。
  再怎么说也是曾经他那样拼尽全力护着的人啊。
  “娘娘无需多心。”素沁方才听着徐淮意的话也觉得心底发寒,可细细一想这应当是一桩好事才是, 于是又接着道:“不管如何, 沈苏苏这个祸害即便是还能捡回一条性命来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人让殿下失了神智了,这到底算是件好事。”
  皇后听着也算是回过神来了,最终是点了点头,“是啊,到底算是一件好事。”
  断崖底下同旁的地方不同,虽说如今是白天, 可这儿却好似笼罩着一层灰暗的气息。
  沈苏苏面上亦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脸色惨白得让人害怕,她宛如一具死尸一般瘫倒在那棵树下, 这棵给予了她依靠的树也正是困住她的元凶——她的身子被结结实实的和这树干捆在了一起, 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同这树干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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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因为被捆着久了, 麻木得厉害, 而她的腿, 她已经没有腿了, 身下只剩下连绵不断的血迹。
  昨夜,沈苏苏被带来这儿之时心里虽说厉害得紧,可还是装作疯了的模样,妄图通过这种法子来谋求一条生路,可李拂只毫不犹豫的将她捆在了这棵树底下。
  眼见李拂等人好似要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她方才开始心慌了,终归还是开口哀求李拂带她离开这儿,可惜李拂听了她的话只是冷笑一声便带着人转身离开了这儿。
  很快,这儿便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四周没了活人的声响,安静得落针可闻,在这一片寂静中,沈苏苏只能听见偶尔响起得不知名虫叫声,又或者是蚁虫扇动翅膀的声音,她愣愣的靠在那树干上,思绪好似都已经停止了一般,夜凉如水,可她身上却冒了不少冷汗,直让她里衣都被浸湿了。
  前头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几个时辰,可偏偏在临近天亮时听到了一阵野狼的嚎叫声,听到这声音沈苏苏浑身害怕得发颤,再度拼命的想要将身上的绳子挣脱开来,可是那绳索绑得无比结实,又是特意用的手指粗的麻绳,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想要在这种情况之下将绳索挣脱开来都是一件不可能之事,就更别提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沈苏苏了。
  她即便是折腾到筋疲力竭亦是没法挣脱分毫。
  正当她痛苦不堪,忍不住小声啜泣之时,野狼也已经摸索到了她面前来了,她借着月亮的光亮瞧见眼前这只野狼碧绿的眼眸以及沉重的喘息,吓得哭也顾不上哭了,几乎是要晕厥过去。
  大约是临近天亮,那野狼倒也未曾在这儿多做逗留,只是见眼前这个被捆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虽说干瘦了些,但也实在找不到别的食物了,便勉为其难的张口咬住了沈苏苏的一只腿。
  那尖牙直接刺穿了她的皮肉,鲜血很快淌了出来,刺骨的疼痛加上极致的恐惧让沈苏苏止不住的哭喊,“救命,救命啊……”
  还试图从狼口挣脱开来。
  可惜没人救她,那只恶狼也不会手下留情,它生生将沈苏苏的一双腿扯断,而后拖着这一双腿离开了。
  而沈苏苏直接便是惨叫一声彻底的晕倒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她能清晰的看到自个身下空荡荡的一片,上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看得她不自觉的瞪大眼睛,眼泪不断的落了下来,最终失声痛哭。
  她知道自个怕是真的什么都要没有了。
  昨日即便是已经直接被戳穿一切可她心底还是存有希望的,她觉得自个从来幸运,南岐到大齐这条路多远啊,可她却能幸运的遇上前往大齐的商队平平安安的回到京都,更别提说她活着的这十多年来几乎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了。
  她从来没信过沈逢程口中所谓一报还一报的言论,也不信这世上真的有神明能左右什么,若真的有,那这神明必然是站在她身后庇护着她的。
  所以她身临绝境还是心存侥幸,可昨夜那只生生将她一双腿从身体上扯下来的野狼却生生撕碎了她残存的所有幻想。
  那只狼本身也是想将沈苏苏整个人直接拖走的,可奈何那麻绳实在是捆绑得极为结实,竟是直接将那一双腿都扯下来了还未曾将那麻绳扯断。
  那狼似乎也未曾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呆楞了片刻之后瞧见天边已经有阳光洒落,最终只能是恋恋不舍的往那昏厥过去的沈苏苏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拖着她的腿离开了这儿。
  沈苏苏哭到后面也是没了力气,最终瘫在了那儿,仿佛成了一滩烂泥。
  李拂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他身边还带了了个大夫,这儿野兽出没得厉害,即便是白天有时候都能听到野兽发出的声响,就更别提说晚上了。
  沈苏苏在这儿呆了一整晚,能活着便已经属于幸运,至于为何还带大夫来给沈苏苏治疗,那是徐淮意提了这事,当他听到徐淮意这样说了之后也是顿了片刻然后方才应了下来。
  他明白徐淮意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给沈苏苏治疗并非是因为对她还心存善意,而是想要让她活着去承受那些痛苦。
  有的时候死了反而轻松,于作恶多端之人而言亦是一种恩赐,只有活着清醒的被折磨方才是最为痛苦的。
  李拂来之前想过沈苏苏现在的情况应当是不太好的,可却未曾想过情况竟会如此糟糕,他这些年帮徐淮意做了许多事,血腥可怕的景象也并非是没有见过,可当他见到沈苏苏血肉模糊的身子的时候依旧是忍不住的皱了眉头。
  只是下一刻便恢复了平静,转头吩咐带来的那个大夫帮她处理伤势。
  此刻的沈苏苏已经是虚弱不堪,可当她看见李拂的时候还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央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她说话之时眼泪顺着那双恐惧到了极致的眼淌了出来,即便是到了现在她还是心存希望。
  李拂瞧了她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同情,只平静道:“已经有人在给你治疗了,你不会死。”
  只是不会死。
  沈苏苏艰难转头的去看那个正在给她处理伤势的大夫,忽地崩溃大叫,用尽全力开始挣扎,可惜她连腿都没有了,上半身又被麻绳捆住,即便是拼尽全力也折腾不出多大的动静来。
  给她包扎的那个大夫亦是未曾受到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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