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头:“......”
她怎么知道唐钝来接她的?
不太对劲啊!
两人齐齐涌出这样的想法,沈老头心里直打鼓,视线不停往两人脸上瞄。
曹氏被钱迷了眼,翻出云巧的身份文书毫不犹豫给了唐钝,拿过钱袋后方虚情假意叮嘱云巧,“以后你就是唐家人了,要孝顺长辈知道吗?”
唐钝站去门口,注意到昏暗的西屋门槛上坐着个青衣汉子,他脑袋埋到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妇人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说着什么,整个小院,会为云巧离家而哭的人只有她父母了,他缓缓上前两步,拱手作揖道,“我不会亏待云巧的,你们要是想她了,就来长流村看她。”
汉子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张了张嘴,唐钝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主动道,“我奶很喜欢她,会待她好的。”
汉子揉着眼睛,突然痛哭出声。
其他人俱在屋檐下缩头缩脑地打量着他,有好奇的,有忐忑的,有不忿的,也有眼冒精光的,唐钝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待云巧出来,他漫不经心的目光霎时像雷电劈到最角落啃着馍馍的青年脸上,跟一脸谄媚的曹氏说,“过几天就要服徭役了,沈家男子多,能为整个福安镇做不少贡献,婶子得把他们身子骨养好了,别到时累出个好歹来。”
曹氏瞄到角落吃东西的云山,震惊,“服徭役,什么服徭役?”
她一脸惊恐,唐钝难得露出丝真心的笑来,温声道,“婶子不知道吗?衙门要修路,服徭役的告示很快就会张贴出来,年满十五岁的男子全部要服徭役,瞒报或躲藏者按律法收监处置!”
曹氏身形一颤,差点晕厥。
见云巧往猪舍走,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忙唤,“巧姐儿...”
云巧回眸,指着猪舍里的背篓,“奶,唐钝脚伤着,我拿个背篓背他啊。”
巧姐儿,不能让巧姐儿走,得让她留下,顶替一个人服徭役才行。
曹氏那点心思逃得过唐钝的眼,他杀人诛心地道,“云巧还真是离了沈家就过好日子呢,这徭役除了男子,成亲的女子也得参加,云巧沾着我的光倒是不用去了...”
这话远不过瘾,他叫云巧,“背篓给你奶留着吧,她扯猪草要用呢。”
没了云巧,那些事她自己担着吧。
曹氏:“......”
他要不是唐钝,曹氏扑过去撕他嘴的心都有了,偏偏他是唐钝,曹氏惹不起。
唐钝杵了杵木拐,似乎嫌这儿晦气,走得极快。
夜幕降临,愈发给他蒙了层阴暗冷峻,曹氏尚未回神,走出院门的他突然回过头来,微张的唇像舌吐着蛇信子:“荷包蛋婶子留给叔吃吧,毕竟修路是个体力活,他这把年纪不知撑不撑得住...”
院里鸦雀无声,沈老头狠狠吸口烟,脸与青色的烟雾融为一体,随风扭曲的抽搐着,他看出来了,这人就是给他们找不痛快的。
徭役亏人,他是拐着弯诅咒他呢。
云巧牵着唐钝衣角,听到他说话,忍不住跟着回头看沈老头,真诚问道,“唐钝,我爷撑不住死了家里是不是得办席面啊?”
“对。”
“......”
“那我就能喝到鸡汤了吗?”
农家人都有养鸡,红白喜事都会炖鸡汤喝,但味道寡淡得很,没多少鸡肉香,不过汤多得很,随意喝,她怕是只在那会尝得到鸡肉味吧,他眼里闪过抹心疼,扬声道,“想喝鸡汤还不简单,明个儿就让奶杀只鸡给你炖汤喝。”
“......”这豪气,沈老头觉得唐钝故意眼红他们的,他成功了。
“席面上的鸡汤更好喝。”云巧坚持。
“......”沈老头想咆哮,他没死呢!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小曹氏喃喃自语般嘀咕了句,“巧姐儿以后就是秀才娘子了?”
“......”沈老头心头憋屈得慌,怒视小曹氏道,“管她什么娘子,傻子永远是傻子!”
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然而到底被气得不轻,扔掉烟杆,怒冲冲跑回卧房将门摔得震天响,曹氏被摔门声惊得哆嗦了下,突地坐地嚎哭,“亏了,亏了啊。”
走到半山坡的云巧听到熟悉的干嚎声,和唐钝说,“我奶又假哭了。”
唐钝没心情关心曹氏是否假哭,更在意云巧提前收拾衣物,好奇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接你的?”
云巧低头,指指他的脚,理直气壮道,“你脚受了伤,忍着痛走那么远的路来我家不会就为和我奶讲道理吧?肯定来接我去你家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