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记得她说过女婿是读书人,猜云巧去县里找她相公的,“行,你好好送送她,我和马嫂子说声你会晚点。”
“多谢了。”
云巧怕耽误黄氏的活,没有让她送很远,接过沈云翔肩头的扁担,小声问,“翔哥儿,你会来看我吗?”
她喜欢和沈云翔一起干活。
沈云翔揉着脖子,郑重道,“我有空就来。”
云巧笑得灿烂,挥着手,跟家里人告别。
她挑着担子,头也不回,沈来安克制住的悲伤又涌了上来,“她都没回头看看我。”
“她做什么都心无旁骛,不知道咱们在看她。”黄氏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她高高兴兴回唐家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要她抱着你哭一场?”
沈来安有些尴尬。
昨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的就是云巧撒娇不肯走该怎么办,清早起床,还问沈云翔有没有法子。
结果,跟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他心里一阵怅然,“咱巧姐儿长大了。”
云巧走得不快,许是地上有什么,抬脚踢了两下,然后晃着箩筐追上去,背影甚是欢喜,黄氏不自主的扬起唇角,“她高兴就好,咱回了吧。”
沈来安擦干湿润的眼角,没忍住,大喊了声,“巧姐儿,你好生走路,别摔着了。”
蜿蜒的泥路上,深灰色的身形站直,身子往后一转,箩筐甩出个弧形。
“好吶,爹,你慢点走啊。”云巧踮起脚,使劲的挥了挥手,“爹,我走了啊。”
沈来安眼泪夺眶而出,沈云翔重重吐出口气,无奈的说,“爹,你要舍不得,陪她回村得了,我去瓦窑了。”
“......”沈来安低头揉自己的眼,脸红了。
担心像黄氏说的,云巧放心不下回来抱着自己哭,硬生生将眼泪憋回,抬头准备再和远处的云巧说句话,可路上空荡荡的,哪儿有云巧的人影,他心里五味杂陈,“翔哥儿...”
转身看身边,沈云翔和黄氏也不见了。
沈来安:“......”
云巧一路踢着石子走,没尽兴呢就到了县里,她轻车熟路的去县学找唐钝,门房说唐钝在听先生授课,让她午时再来。
她掉头进客栈,掌柜问她住几晚。
云巧不假思索,“我想如厕。”
掌柜顿了下,“不住店?”
云巧想了想,摇头。
“我替小娘子看着箩筐,你去吧。”
箩筐装的是油纸伞和她换洗的衣物,没什么好惦记的,云巧放下箩筐,急匆匆去了茅房,出来后和掌柜有没有水喝,她渴了。
掌柜迟疑了会儿,给她倒了杯温水。
哪晓得云巧喝了水不走了,一个人坐在四方桌前,目不转睛望着街对面的县学大门,“掌柜,县学何时放学啊。”
掌柜僵着脸说,“午时过半。”
“还有多久?”
“两个时辰左右。”
“还有那么久?”
月底了,掌柜在核算这个月的账本,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然而云巧太啰嗦了,隔一会就问他离午时过半还有多久,掌柜受其扰,一页账本,反复核算了好几遍,和她商量,“小娘子能否安静些。”
“会打扰你吗?”
掌柜翻白眼,你说呢?
“掌柜,你是不是算数不好呀。”
掌柜差点被口水呛着,他算数不好会做掌柜?
没理她。
片刻不到,她直接凑了过来,“掌柜,我会算数,要不要我帮你?”
“......”这不是抢他生计吗?掌柜脸色渐沉,“不用。”
云巧站在深褐色的柜台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掌柜,我算数很快的。”
正月里,唐钝在家教了她的,她跃跃欲试,“掌柜,我不用算盘也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