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菌子啊。”
“呵。”沈云翔冷笑,没有多说,沈云巧小心翼翼望着他,“翔哥儿,你不高兴吗?”
“你看我哪儿不高兴?”沈云翔懒洋洋睁开眼。
沈云巧皱起眉,两手按着嘴角往上扯,学他的表情,“你这样啊。”
云妮偶尔不高兴就这样的。
沈云翔看她,杂乱的眉像烧黑的灰聚在眉心,嘴角僵硬向上扬着,黝黑的脸像日光下投在墙上的影子,五官挤在了一起,丑得没法形容,他坚决不承认他做过这种嘴脸,“我没有那样。”
“你有。”她笃定,“我看到了。”
他张了张嘴,她立即抢声,“我记性很好,云妮也夸我的。”
“......”
“你真该感激你是我亲姐。”否则他真的忍不住想动手打人。
沈云巧听不懂他话里的揶揄,点头,“你也感激你是我亲弟,都感激。”
“......”
沈老头他们回来已经天黑了,衣服滴着水,这几天冒雨干活,已经没有干爽的衣服换了,只能把竹竿滴干水的衣服换上,让曹氏在走廊烧几根柴,围坐着取暖。
曹氏烧了半锅姜汤,边舀汤边问田里情况怎么样了。
沈老头双手挨着火,冰凉的手脚慢慢有了暖意,说道,“眼下看着还行,不知道晚上怎么样。”
扶直的稻谷要在边上插竹子,用草将稻谷拴在上边,不刮大风的话问题不大,他忧心的是其他,“往年咱们村玉米熟得晚,老大他们能去长流村做几天短工再回家收玉米,今年怕是不成了。”
这场雨让长流村的玉米在地里多留几日,雨过后,两个村几乎同时掰玉米棒子,恰好错过做短工时间,又得少笔进项。
曹氏端着汤出来也发愁,“没办法,老天爷不给活路啊。”
沈老头叹气,瞅了眼堂屋里的人,孙子孙女都在,唯独不见沈云山,他忍不住问。
曹氏把汤递给他,“李家的猪病了,他去李家了。”
定了亲后,沈云山跑李家更勤了,不到饭点见不着人,曹氏习以为常了,问沈老头找他干什么。
沈老头喝口汤,语气不悦,“还能干什么,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哪儿继续由着他耍清闲。”
沈家人口不少,大房沈来财和小曹氏育有两子两女,最大的沈云山十八岁,最小的云霞十岁,二房沈来福和张氏育有一子三女,儿子云金十六岁,三房沈来安和黄氏有一子两女,云妮云巧十五岁,云翔十三岁。
这么多人,能下地的却不多。
两老疼孙子,平时不怎么管孙子,由着他们疯跑玩闹不干活,而女孩要照顾几头猪也不用下地。
往年没什么,今年这样下去不行,他唤沈来财去把沈云山叫回来。
村里人有事全靠嗓子吼,沈来财端着汤碗站院门口吼两声远处就传来沈云山的回应,雨势转小,沈云山脑袋上盖着片芋头叶,神采奕奕的,进院就问曹氏晚上吃什么,说他肚子饿了。
沈老头看他衣服还算干爽,拍拍身边长凳,“过来坐。”
屋檐下烤火是极难得的事儿,他丢掉芋头叶,兴冲冲地坐下,问候沈老头,“爷累不累,吃晚饭了吗?”
沈老头摇头,把空碗给曹氏,掏出腰间烟杆,沈云山后知后觉发现他情绪不对,“家里出什么事了?”
李家这两日也不太安生,牵回去的猪早先还好好的,前天起就病恹恹的,喂它猪草也不吃,李家人急得不行,临时建的猪圈透风,担心猪冻着了,抱了不少柴火堆栅栏外烧。
猪还是不肯进食,悦儿问他有什么法子,他就按曹氏喂猪的房子把猪草剁碎了丢猪圈里,猪还是躺着不动。
沈老头脸色不好,他想当而然以为猪生病了。
“没什么事,我喊你回来是给你安排活的。”他的安排是自家地里的活给儿媳做,儿子带着孙子去长流村做短工,能挣多少粮是多少粮。
沈云山是大孙子,凡事要做表率,沈老头自然要当着他的面说。
话声一落,四周安静了好一阵。
角落处的沈云翔嗤了声,沈老头不喜,正欲发火,但听沈云山说,“爷,我哪儿有时间啊,悦儿家的猪不好,我要守着。”
沈老头呵斥,“李家的猪干你什么事?自己的活不做尽想着帮别人,她是给你钱还是给你粮了。”
见势头不对,曹氏赶紧舀碗汤给沈云山,提醒他别和沈老头置气,汤里添了红糖,沈云山惊喜的扬起眉,平心静气道,“爷,话不能那么说,悦儿是我媳妇...”
沈老头抖抖烟缸里的灰,“还不是呢。”
“年底就是了,李家我是岳家,我帮他们干点活没什么好抱怨的,姑父来咱家不也会干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