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 下起了小雨。
姜玉堂一个人骑在最方, 漆黑的眼神浓的像墨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赵禄都离得远远儿的, 生怕待会儿牵连了自己。
一群人往回走着,等到了小院已经是深夜。远远儿的就见前方灯火明亮,而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
姜玉堂的眼神一瞬间就亮了:“她没走!”他扭头,对着身后的赵禄道:“她回来了!”
他连片刻都等不及,立马架着马车就往那儿跑去。沈清云回来了,这是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
她没有跑,她只是不记得路。在人群中被挤到走散了而已。姜玉堂刚刚郁结的心如今满是畅快。
像是心爱的珍宝,如今失而复得。
“马车中的是何人。”姜玉堂连马都未曾停稳,就对着车厢中的人道:“在下永昌侯之子姜玉堂,车厢中的可是我走丢的妻子。”
话音刚落下,天青色的车帘子从里面掀开一条缝。
仅仅是露出半张脸,姜玉堂也足够愣在了原地。头顶的雨砸在他的披风上,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下来。
天青色的帘子后,那人坐在马车之中。一袭玄色的长袍,半张脸都掩盖在阴影之中。
可仅仅只是这么一眼,他就认了出来。那端坐在车厢中的人身材高大,坚韧挺拔。岁月在那张脸上似是从未留下痕迹,依旧如十年前离开京都时一样。
只是浑身的气质变了一些,像是一把历经磨砺的宝剑。锋利藏在骨子里,温和儒雅在表面。
也难怪,当初京都人人都说,珠帘合璧。
一位是少年得志,芝兰玉树的前太子陈琅。另外一个,则就是眼前这位。
马蹄来回踏步,姜玉堂回过神。他立即从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冲着马车中的人喊了一声:“舅舅。”
他欣喜又激动,太多的情绪压在一起,以至于话都不知如何说了。
从舅舅的死讯传到京都,到现在人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中间隔了多长时间,磨砺了多少的心血,只怕不是几句话能解释的通的。
可唯一确定的是,沈少卿没死。
他好端端的出现在他眼前。
“舅舅,你……”姜玉堂走上前,刚要说话却见沈少卿抬起手,手掌往下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姜玉堂已经靠近在马车旁,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沈少卿的怀中还有一个人。
他寻了一晚上的人,如今就在他舅舅的怀中。整个人依偎在他身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沉。
这是他从未看过的沈清云,好像是稚鸟归了巢一样,哪怕仅仅只是露出半张睡颜也足以看清她有多安心。
那是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的沈清云。
姜玉堂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点话儿来。他看着舅舅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在看着两人之间那熟悉的让任何人都打破不了的气氛。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戏本里唱的跳梁小丑。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舅舅……”他喃喃一声,不知此时自己应该在哪里。头顶的雨下的越发大了,几乎是瞬间就要将他给淋的湿透。
沈少卿声音放的低低的,像是怕吵到了身侧的睡着的人。他看着外面的人,淡淡道:“我们是来接猫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音落下,身侧的侍卫立即就往屋子里走。
姜玉堂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站在那处儿连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他身后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人进屋去,随后拎着个篮子出来。
千金就在篮子里,一打开它就往马车里面跑。看见沈少卿后,猫先是停下来,一双大眼睛先是盯着他看了好久,随后喉咙里开始嘀嘀咕咕的叫唤。
沈少卿一抬手,它就冲了过去。舔了舔沈少卿的掌心。平日里碰都不让他碰的猫,此时倒在沈少卿的手掌心下,露出柔软的肚皮来任由他抚摸。
猫是如此,人也一样。都是没有心的东西,无论他用了多少心血,对他转眼就给忘了。
姜玉堂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等马车消失后,赵禄才敢撑着伞过来。
“世子爷,您怎么不拦着。”就算是亲舅舅也没有夺□□的道理。姑娘早就是世子爷的人了,哪里能够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带走。
姜玉堂闭上眼,脑子里想得却是刚刚看过的画面。
一男一女相互依偎在车厢之中,分明只是简单的靠近,甚至都算不上逾越。
可又像是任何人都融入不了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