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刚进西厢房,便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老太太一辈子循规蹈矩,谁能让她这番大笑?周氏眼皮子直跳,小碎步立马走上前。她曲着身子,刚弯腰行礼,抬起头却是瞧见沈清云坐她正前方。
这人如何在这?还这番坐在上头。
周氏一脑门疑虑,行礼时候心不在焉,手忙脚乱。老夫人瞧见了,眉心皱了皱:“做什么慌里慌张。”
“儿媳知错。”
周氏怕老夫人怕紧,说她也只认着。抬起身来,眼神往沈清云那儿看了一眼:
“母亲,可是他惹了你不高兴?”自打嫁入永昌侯府周氏这么些年最怕就是老夫人,生怕惹了老夫人不喜欢。
老太太还未说话,她就急急忙忙开了口:“他是我一个远亲,平日里也没联系过。从小地方来,不懂我们侯府规矩。”周氏心中将沈清云骂了个遍,又生怕她惹出什么事来牵连了自己。
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将人收拾一顿打包撵出侯府了。
“他是个好孩子。”老夫人年岁虽然大了,但脑子里却是清醒着呢。她看着底下周氏,眼中笑意淡了些:
“我今日我让你过来,是要当着你面谢谢他。前几日我胃口不佳,是他采了莲子芯煎成水送过来,一连喝了五六日,身子这才舒爽了些。”
周氏还当真儿不知道这人有这么大本事。
老太太这病明显就是暑热,加上大房世子忽然晕倒,心中着急。太医来了也是无用,倒没想到让他碰到了,还当真入了老太太眼。
她往沈清云那儿看了一眼,后者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姿态笔直很是温和。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扯出一丝笑:“能伺候母亲是我这个侄儿福气。”
老夫人坐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眼神往下看着周氏那明显放松得意神情,再看看坐在椅子上,从始至终一脸淡然沈清云。
她接过面前白瓷染青花茶盏,低头抿了口茶,什么都没再说。
倒是她身侧嬷嬷跟着往下瞥了一眼,心中暗道:周氏自个不行,她这个侄儿却是不错。温和有礼,生清隽俊雅。单单就是坐在那儿,一张脸就跟个玉人似,叫人挪不开眼睛。
这时一阵轻响,外面打帘小丫鬟一脸笑意走了进来:“老夫人,世子爷来给您请安了。”
椅子上,一直端正坐着沈清云抬起头。她那双眼睛清冷瞧不出半分感情,眼眸漆黑一片。此时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眼神亮了亮。
“快快让人进来。”老夫人闻言立即放下手中茶盏,面上也带满了笑意。姜玉堂是大房嫡子长孙,最是讨得老夫人欢心。
只前些日子,姜玉堂无缘无故晕倒了,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便歇了此时日没来。
老夫人好长时日不见人,自然想慌。
帘子一打开,丫鬟身后跟着个身形挺拔少年,打一眼就瞧出气度不凡。
只见他一身月白色暗纹团花长袍,银丝缠绕着云纹腰带下坠着一枚墨玉。生极为俊朗,面如冠玉,眉眼深邃。却通身透着一抹淡淡疏离,正是世子姜玉堂。
姜玉堂走上前,姿态恭敬弯腰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好好好!”老夫人眉眼里都是笑,赶忙招手让人上前。老太太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多看了几眼。
“瘦了。”
自打上次昏迷,不过才大半个月,人确是消瘦不少。本眉目如山那张脸上,舒朗之气都跟着淡了些。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姜玉堂道。
老夫人抬起手拍了拍他胳膊:“这几日可好些了,可还梦魇?梦到那些稀奇古怪事?”
没等姜玉堂回答,老太太又道:“昨个儿我叫了个人过去给你瞧瞧,你没见。今儿刚好人在这儿,你让他给你瞧瞧。”
老太太随手一指,姜玉堂眼神就这么看了过去。
正巧,那人目光也正好朝他看来。
于是,那个次次梦魇,日日与他缠绵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与梦境中一样,分明是个女子,却穿着一身男装。腰间空荡荡,身形略显单薄。此时仰起头,目光正对着他。淡青色衣领之下,露出一段雪白颈脖,很清瘦,也很漂亮。
是那种令人惊艳漂亮。
她不是那种张扬长相,而是那股清淡雅致美。眉目精致30340犹如山水画一般,好似浓墨重彩反倒是能让这张脸失了色。
她就淡淡坐在那里,一件不起眼淡青色长袍,微微仰起头,看向他眼神却像是含着光,耀眼又雀跃。
好像再多看一眼,里面全是深情。
“是新入府沈家小子,辈分上来说,你们算是表兄弟。”老太太声音就在耳边。
姜玉堂收回眼神,目光落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