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澜望向远方“情之所钟，他只跟我说了这四个字就可以将年少的感情全部都否决了。既然不爱当初何故招惹我？我以为他对我有意，他为何不早点与我说明？为何不在我深陷其中前就与我再不往来？明知道我会当真，我会期许，为何……”
“为何给你希望又令你绝望”我接着她的话叹道。
“所以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乔雨澜说到这里眼神忽然变了，变得狠戾。
她冷笑“他们逃到边境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安仪公主的生母也在龙华寺旁宅院安享天年，若是有刺客行刺误杀了太嫔也未可知”
我心下一动“你要杀了她的母亲？”
“是，只要她的生母亡故，安仪必定会进京吊唁！”
那么下一步，我猜测她的目标便是他们。我自然不会劝她手下留情，也没资格劝她，只叮嘱她一切小心，切莫让别人查到什么。
果真第二日传来消息，皇上遇刺好在安然无忧，可是混乱中先帝的莫太嫔被害。灵柩已停放在寺内，为告慰亡灵皇上下旨晋了太妃。
第三十一章
安仪公主跟驸马韩冶不日进京，就在我猜测乔雨澜下一步动向时，京内传来消息，胡兰部浮卿公主已经进京了。
公主住在驿站，因皇上要彻查行刺之事所以暂未召见。
而过几日天又恰逢端敏淑妃祭日，皇上更没心思召见。
日子又恢复平静，尽管这里面暗流涌动。
陆奚离开了几日，乔雨澜在那日来过灵栖宫后也安静地待着，转眼就过了七八日，我也是稍稍放松了下。
这日傍晚我正吃了饭，落日余晖下，我走到窗前看那天边红的粉的紫的争相辉映，正在欣赏时，一双手突然环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拔下发簪往身后刺去。
“你呀，可越来越狠了”他抬手钳制住我的手腕怪道，我回头，看到一张生疏的脸。
那是晋王容临豫的脸。
可我马上反应过来，挣脱了手离他远了些“我与晋王没什么接触，他也不会与我说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晋王，还是露出你的真面目吧”
他听了闷声一笑，拂袖遮脸再放下，果真是阿九那阴柔俊美的模样。
“是你？”我于是开始演戏。
“怎么，陆奚没跟你说吗”阿九靠近我。
“说什么？我都很久没见他了，不过你？”我从头到尾扫视他一番，“倒是令人惊讶”
“那日我离开后本想第二天就来看你，哪知世事无常”阿九关上窗，又拿火折子点亮房内的蜡烛。
“你冒充晋王，难道不担心皇上察觉吗？”我转移话题，我不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也就只套套话。
阿九听此神情一暗“冒充？哼，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一切，属于我的身份，我的名字，还有本属于我的天下！”
他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腕“你的丈夫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他日，我也一定会夺走他的全部！”
我愕然地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阿九轻笑“我才是真的容临豫，那个冒牌货在临死前告诉了我一切，他知道和柔查出了真相，查出了他并不是自己的兄长，所以他就杀人灭口，在和柔的药里下了相克的药导致她日益虚弱离世。还有我的母亲，她是东临国最高贵的公主，却被当今的太后赫连氏陷害致死，而这一切，都得算在他们母子头上！”
我睁大眼睛“你……”
他低头贴近我的脸“过去那些看低我的，让我卑躬屈膝的，让我低声下气的，一个个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容子羽赫连氏，我也一定会让他们跌下高台”
我在此刻面露诧异，心底却想他刚才说假的晋王已经死了，难道是他杀的？
“怎么？你还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见我不说话他问道。
我听此冷笑“就算你真是晋王，我的态度对你而言不重要吧？我父亲早就将我当成弃子了”
阿九盯着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是我不明白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肯服软”
“呵，先帝的死，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我反问。
“那是他死有余辜！”
“我想知道，当你得知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话一出口，他迅速抬手掐住我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仍旧丝毫没低头“我只是弃子，杀与不杀有没什么区别”
阿九掐着我的脖子，过了会儿慢慢松开，又贴在我耳旁道“那就别乱说话，你知道的太多了，以前我是没杀你的理由，可往后就有了”
“你可以不告诉我”我理了理衣服正襟危坐。
阿九不再说话只看着我，半晌轻轻一叹走到我身后抬手搭在我肩上“青柠，如果你不这么倔，我真挺喜欢你的”
“从小我跟陆奚流落街头受尽苦楚，后来又去了东临国，我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尔虞我诈人心难测，他们都追逐权势欲望，像饿狼般虎视眈眈，他们的眼里满是物欲横流。而你不同，你的眼里没有任何东西，却令我很舒心。如果你愿意，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他说完走到我跟前蹲下“只要你说你愿意，无论将来如何，我发誓，我必定保你周全”
我看着他沉默了会儿摇摇头。
“为什么？”阿九起身又拉起我。
“是因为陆奚？还是容子羽？”
“是因为我自己”我松开他的手。“我不用非得在你们之中做出选择”
“你！”他似乎有些气恼，再不说一句话转身打开窗户，一跃而出，仿佛没出现过。
我关好门窗躺在床上，想着刚才阿九说的所有话，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的睡去。
清晨天微亮，我刚睁眼便见陆奚坐在床边，像是在梦里般朦胧。
“你回来了？”
“嗯，昨晚阿九来过？”
我睡眼惺忪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知道，他没对你怎样吧”
我摇头“不过他昨晚告诉我，假的晋王已经被他杀了”
“若是死了尸首必定在晋王府，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派人盯着，我了解阿九他不会费心在不在意的事上。抑或没有了尸首，他擅长用毒，如果用化骨之物的确可以做到毁尸灭迹”
陆奚分析，我们都倾向于假的晋王是被阿九杀了。
“有一事我想告知你”
我点头“何事？”
“皇上召回了你的父亲”
“我父亲？”我不解“为什么要召回我父亲，是不是他近日的举动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他猜测“想来不是，你父亲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能在当年皇上铲除简皇后党派后独善其身，抓住他的把柄想来不容易”
听到陆奚对我父亲的评价我也表示赞同“是啊，他是最能审时度势之人，当年被流放就因为证据不足，有谋反之嫌而无谋反之罪，皇上搜遍了整个府，对他亲信之人严刑拷打了遍，最后还是我的叔父聂树海有了所谓的目击证词，却难以令天下信服”
“我记得有一年，中枢使梁大人联合朝中几位大臣参我父亲偷铸黄金，不想他却早已知晓并且来了个反杀，那四位大人以谋逆罪人头落地”
“从那时我便知道，我的父亲恐怕不止有表面上的势力这么简单”
“我知道我父亲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或许有一天他会受到惩罚，当那天到来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奚拢了拢被子抱住我“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便不要顾及其他”
荷蕊的身量与我的差不多，当陆奚扮成她时我还是忍不住惊叹，世上竟然有这种高超的易容术。
陆奚已经进入了角色，当‘她’用女子的声音说话时我忍着笑意让‘她’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
“过两日便是端敏淑妃的三周年祭，又逢太嫔出殡，皇上命我一同前往。”
我若有所思，“金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千缕入宫势在必得，我们无法左右他人的想法，她不是纯善之人可也不是大恶之人，若是她没有野心或许可以逃出这场纷争’我拾起一支银簪戴进‘荷蕊 ’的发间，别说一装扮还真是个俊俏的丫鬟。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三日后，千缕同安仪公主一起进了宫。莫太嫔殁后安仪公主扶灵至先帝妃陵后偶遇千缕，两人仿佛一见如故，其实不然。安仪公主的驸马韩冶是金大人的外甥，而千缕作为金大人唯一失而复得的女儿，韩冶自然对这个表妹重视有加，有了这层关系即便安仪公主不受宠，也攀上皇亲。而皇上重视的是这个在边境几年都默默无闻，但能将一方临近西域的边陲之地防守的多年都未曾发生一次□□的驸马都尉。
千缕被封为才人，金才人入住雨思阁，在此时皇上本打算召见从胡兰来的浮卿公主，可是又发生了赤杨国在西边□□的事，赤杨国邻国便是胡兰部，此举无非是因为浮卿公主入京，给我朝跟胡兰都一个下马威。于是皇上便派了徐将军出战。
皇后有孕，徐将军此时又出战，莫不是为了让皇后地位更稳固
徐家只不过是当年简皇后留的旧部，后起之秀又少之又少无拔尖之人，自从徐暖烟被入主中宫，徐家人更是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
这片大陆自先帝晚年便一直动荡不安，一直据守西域的各个小国，北方虎视眈眈的蛮夷，这些年容子羽不仅要一个个铲除简皇后留下的旧部，晋王党，而且还要时刻提防边陲小国随时发起的□□。想必也是心神匮乏。
跟赤杨国交战大约半月，那边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荒漠遍地黄沙飞扬，徐将军率的部队虽胜多负少，但还是折损了不少人，赤杨国队伍总算退出了边境线几十里。
这日清晨，金才人来到灵栖宫，她是从这里出去了自然知道如何进来神不知鬼不觉。
我笑道“寻洛，是金大人新给你取的名字吧”
千缕淡淡看着我“是金大人给他的爱女的，娘娘送我出宫给我找了个身份，便是让我再听命于您父亲吗”
我知晓她的来意“路是你选的，我跟金大人说如果你不愿意他不能强迫你，你不还是进宫了吗”
她听后冷笑“进宫如何？娘娘不会以为我真会替你们做事吧？”
我直言“自然不会，一来我只是敷衍我父亲，没有你还会有别人，只可惜皇上向来不是沉迷女色的人 ，能在他身边安排人这得多难？此事本就行不通”
“二来，你不会背叛皇上”
千缕望向我“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你不怕我把你跟陆大人一直密切来往的事告诉皇上吗”
我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最后道“你想要什么？”
“皇上准我进宫，是看在之前的交情上，可是我知道他从未正眼看过我，我求的不多，只是想偶尔能见见他……”
我闻言打量着她轻笑“你觉得我有能力让你常伴君侧？”
她便走到我面前“皇上对你有情，这两年他一直命我暗中保护你，报告你的近况，所以我知道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你一定可以帮我！”
她此时不顾其他，恳求中又咄咄逼人。我便问“是保护难道就没有监视吗？”
千缕这次有些迷惑看着我忽然明白过来“你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情，你早就知道我是皇上安插在你身边的了？”
“不”她猛地摇摇头“是陆大人告诉你的对吗”她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幽幽道“他早就知道我背叛他了……”
“行了”我见她这样突然有点厌烦“大家都各取所需，你以前也帮了我很多，你说的我会想办法”
我那位父亲给我的任务不就是重新在皇上身边安插钉子吗，演戏就得演全套。
我下了逐客令让她先回去，千缕没立刻走而是慢慢坐下，眼神里有丝疲惫。
她没看我只是无神地诉说着，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虽将你困在这里，可是你的生活起居日常饮食，我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这两年他从未忘记你将你一直放在心上，他心底的那个人，不是当年的端敏淑妃，也不是如今的徐皇后，而是你！”
“我不知道皇上以前是怎样的，我想必然是意气风发，可是我眼中的他从没有真正开心过，他常常孤寂地像一尊雕像似的几个时辰一言不发，他的眼神永远淡漠又疏离让人捉弄不透，可即便如此我却更想了解他是怎样的人，更想清楚他在想什么，更想接近他”
“有时候我嫉妒你曾经是他的妻子，总归得到过他的一丝温柔，有时候我却又看不起你这种不争不抢懦弱的性子，可更多的是我庆幸你甘于困在这里的日子”
千缕缓缓站起“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头，永远都不要出了这里，正如你一直表现的如此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吧”
待她走后我点亮了几盏灯，灯火摇曳中我只能苦笑，都是被感情捉弄的女人。
第三十二章
已是四月初，胡兰部浮卿公主进宫，据说当天晚宴皇亲国戚宗室贵冑全在场，晋王奏请迎娶浮卿公主为王妃。
而皇上不知为何竟然松口答应了。
与此同时皇上赏了安仪公主一栋京城的宅子，言外之意自然是准安仪公主在京居住。
就在晋王跟浮卿公主定了婚期没几天后，边境传来消息，徐将军在渡江追赶赤杨国溃逃主将中了埋伏不知所踪。
消息传到宫内，传闻皇后不顾有孕在身长跪不起乞求皇上派兵寻找。
然而此次是徐将军违抗了军令，皇上早就派人传令命他撤回，于是闭门不见，只命人劝皇后回宫。
最终皇后身体不适被宫人抬回朝瑰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