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就是章海,旁边站着的是同知孙学锦。
她快步走上前去,躬身道:“章大人,孙大人早。”然后面向章海道:“在下青蝉,传闻胡州守备章海一根利鞭游如蛟龙,一鞭能取五人首级,令敌军闻之胆寒,我没认错吧?章大人。”
孙学锦在一旁呵呵笑道:“没错,没错,青执首好眼力,这位就是章海大人。”
章海将她打量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吟引司青执首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凤栖飞脸上挂起客气的笑,正想问问章海来这里是为何事,旁边却跑来一个衙役,对孙学锦耳语了几句。
游牧知卧病在床,现在应是孙学锦在帮着处理公事。
只见他歉意笑着对两人道:“不好意思,章大人,青执首,有急务,我要失陪一下了,二位可以先去花厅坐着饮一杯茶。”
两人连道没事,让他先去忙正事。
孙学锦走后,凤栖飞对章海道:“章大人,借一步说话。”
章海明显也有此意,两人离开大堂走上院中小径。
凤栖飞正欲开口,没想到章海先道:“青执首,陆师爷为什么被关入牢中了,我不信他会无故杀人,我深夜听闻此事便觉蹊跷,现在来府衙也只是想问个明白。”
他一连串的话不停,“刚刚和孙学锦旁敲侧击了两句,他好像也不是很了解情况。你当时是和陆师爷一起的,他真的杀人了吗?”
路旁的植灌被修剪地很平整,凤栖飞看着茂密的深绿叶片,道:“章海大人好像很关心这个人,您不是认为他是这大案的幕后主使吗?而且像他此种恶贯满盈之人关进牢里吃点苦头,章大人不应该拊掌叫好吗?”
章海皱了皱眉头,道:“我之前的结论只是按常理推测而来,东厂虽名声不好,但说他人恶贯满盈也不符实,东厂专为那位办事,他根本没得选。”
凤栖飞惊讶地看向他,“章大人,您可知您在说什么?关于那位的言辞我可以当没有听到,望您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大言不惭。其实我是专程来寻您的,有一个问题想询问大人,还望大人解答。”
章海语气低沉,面色严肃,“青执首放心,我虽本性蛮横,但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妄言。我知你贵为吟引司执首,来头不小,今日一见更知你身份绝不一般。不管你有什么问题章海一定知无不言,但是可否先听我说完。”
凤栖飞不语,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不管从这件凶杀案本身,还是吴家那些空口无凭的指证来看,我相信您,还有游大人都知道这是欲加之罪,陆师爷定是清白的。既如此,我想请您和我一起查查吴家,他们一定与陈决易背后的人有牵扯。”
凤栖飞抬眼看他:“章大人这么做是为了盗粮的案子还是为了牢里的那位?我十分好奇你们到底有什么交情,让章大人如此做低姿态。”
章海停下脚步,眼神放空似乎在回忆,然后沉沉笑了两声,“呵呵,告诉青执首也无妨。”
“当年,我还在延城做骑游尉,与巽国翦族有一点小摩擦,上头派了一个监军来,是个才十多岁的小太监。仗打得多了,最烦监军,不管是文官还是太监,多数是道貌岸然,贪得无厌的家伙,有的还会暗地里捅刀子。”
“那回来的人却不同。”
他看向远处的山尖,“他武功深厚,善于谋略。我顶头上级临战重病,我被迫顶上,身兼两职,战场虽小,因为地形原因,这仗会很难打。他和我同住营中,条件艰苦却不闻一声抱怨,凡事亲力亲为,帮我出谋划策。”
他收回目光看向凤栖飞,“我们固然是有交情的,但是他坐在那高处的位子,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这老友。”他有些自嘲,“算是朋友吧,当时在军营中,偶尔的闲暇之余,我们还一起喝酒。”
凤栖飞垂眼,延城很小,人口不及胡州五分之一,派到那里做监军可算是苦差事了,那人还有这种经历,她突觉有趣。
身后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转身看去。
是孙学锦,身后还跟着两个役卒,他脸色焦急,脚下步伐有些不稳。
待走到两人身前,章海抬手扶了扶,他点头称谢,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陆师爷他,他越狱了!”他喘了几口气,绕过两人继续往前,“我得告诉游大人去。”
两人皆显诧异。
凤栖飞以为他至少还能待上一天,等风头缓缓再说,没想到这第二日便忍不住了。
不过以那人的行事风格,乖乖在狱中呆一夜,怕是因为晚上夜禁不好办事吧。
她轻声笑笑,对章海道:“章大人,您的朋友看来不需要帮助了。现在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问题,请问您知不知道胡州有没有纪忧阁的人?”
“你是说万物纪宁休,为解天下忧的纪忧阁?”章海点点头道:“有。”
——
天光大亮,街上店铺都已开门迎客。
胡州城不忙不闲的宁逸氛围,在这干净清爽的街道上便能显现出来。
凤栖飞顺着章海指点的路线沿街而行,路旁有小二提着水桶洗刷牌匾,还有挑着扁担的小贩叫卖芽糖。
她走过清汐阁,前往下一个巷口。
巷道很宽敞,可以容马车通过,巷口处是一家古色古香的瓷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