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在心里小声哼哼,我倒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把我给换了。
“谢少爷关心。”
正说话间,安泰带着粥和汤药进来了,人醒了,这些东西就好喂了。
周博衍一口气将汤药灌下去,不小心呛了些,放下碗,就是一阵猛咳。
碧月瞧着他心肝脾肺都快要咳出来了,这药喝了这么些年,竟也不见效果。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都不知道抽了多少年了,还是没有见好转。
碧月看着周博衍用帕子擦拭嘴边的药渍,内心不由生出一阵感叹。
上天将悲伤和快乐早已分配好了,一半的人负责无病无忧的快乐,另一半则负责承受疾病和灾祸的侵蚀,想成为哪边的人,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是命定的。
第十章
周博谦等了半个月的消息,最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收到了一箱银子,准确地说,是他当初给霖铃阁送去的定银。
“一个废物都杀不了,霖铃阁是在耍我吗!”周博谦气得挥袖扫向桌面。
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奴仆候在一旁不敢出声,各自绷紧了神经,不然一个不小心,那茶盏可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谦儿,何事如此生气?”夫人王氏被下人搀着进来,精致的妆容遮盖了岁月的痕迹。
周博谦正扶着桌子,怒火将整张脸都浸透了,见母亲来了,立刻收敛了怒气,起身上前迎接:“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王氏眯着狭长的眼,红唇上扬:“这不很长时间没见你了,结果刚进门就听你砸了东西,怎么,下人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母亲……”周博谦刚想将事情和盘托出,却见王氏眼尾上挑,戳了他一眼。
周博谦立刻会意,挥手屏退了屋内的下人,“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众人捏了一把汗,立刻转身退下了。
周博谦见四周没什么可疑的人,才放心地关了房门。
“母亲,我之前花钱让霖铃阁派人解决了周博衍,结果今天竟将银子退回来了。”周博谦越说越生气,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谦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学会沉得住气。”王氏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反倒对周博谦这副样子很生气。
“母亲,我是真的着急,你忘了父亲怎么说的了,他要将周家一半的产业交给周博衍!”周博谦说完,在王氏面前走了一圈,似乎这样就能消除怒气。
“他周博衍凭什么?这些年一直在外宅养病,家业一直都是我在辛苦打理,他周博衍做过什么?现在父亲竟然就轻松地将一半产业送给他,将我置身何处?”周博谦为图痛快,一口气将心中的不满吐了个干净。
王氏面上仍旧一片淡然,她抬眸看了一眼周博谦,缓缓问道:“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分一半的家业给周博衍吗?”
周博谦怒火攻心,想也不想地答道:“还能为了什么,大概是见他一个残废,想给他一个保障罢了。”
王氏轻笑一声:“谦儿,这你就错了。”
她搓着袖口的金纹,回想起二十多年的往事,那双眼睛也愈发深邃:“当初你父亲创业的时候,一半儿都是靠着姜家的权势,这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才能有今日的辉煌,按理说这周家的产业至少有一半是姜家的。”
一番话让周博谦心生困惑:“母亲的意思是父亲因为姜氏,才不得不将一半儿的家业分给周博衍?”
“这是一层原因,另外也是因为畏惧姜家的权势,如今我们将周博衍干出了周宅,姜家本就不满,若是家业上再不考虑他,你觉得镇南候会放过你父亲吗?”
周博谦这才醒悟过来,但是内心仍旧忿忿不平:“可是,母亲难道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业拱手让给外人吗?”
“当然不!只不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王氏眸中终于露出了深藏的狠厉。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周博谦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门外的小厮小心地禀报:“少爷,刘大人来了。”
刘玮来了,周家的布庄主要在临州,少不了要和临州的官场打交道,周博谦就没少往刘玮那里送钱。
“吃人不吐骨头的来了。”周博谦小声嘀咕了一句,进而回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请刘大人到前厅喝茶。”
“是。”
“谦儿啊,你要学会利用刘玮的这层关系,如今你和刘玮的千金结了亲,以后若是能靠上刘太尉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姜家就不足为惧了。”王氏点到为止,起身离开了院子。
“母亲慢走。”周博谦弯着腰,心里却在反复回味王氏临走前说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