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地上的两枚银针,已经明白发生了何事,他看向余炼:“师父,刘显的人已经来过了吧?”
余炼微微颔首:“不错,我看那小子的模样好像白天在这御史台见过,就是跟在刘显身边的那位。”
姜博衍略微思索,说了个名字:“刘安?”
余炼点头道:“应该是他。”
姜博衍连忙看向牢狱之内的人,孙鸿学仍旧像之前那样缩在一堆草上。
余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吧,那老家伙没事,不过……”
姜博衍立刻紧张起来:“师父,不过什么?”
余炼指了指旁边碎掉的酒壶:“我的酒有事。”
姜博衍无奈地笑了笑:“回头我给您老人家包一个酒馆,让您喝个够。”
余炼不嫌多:“那可太好了。”
姜博衍见孙鸿学没事,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让人打开了牢门,踱步进去。
他随意地坐在长凳上,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是《秘坊见闻》。
“所以孙老要见我,有什么话要说吗?”姜博衍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孙鸿学扶着墙缓缓起身,低声道:“之前的那些编纂都是我想办法迷昏然后让他们用了错书,当然,这一点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姜博衍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老朽一个人自然做不了这么周全,是刘显派了一个小太监在我身边,既是协助,也是监视。”
说到这他苦笑了几声。
姜博衍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您一生清介自守,为何要听命于刘显呢?”
“因为我别无他法!”孙鸿学忽然失了理智,怒吼出声,却像是在指责自己。
他向前踉跄几步,姜博衍起身扶着他,让他坐在长凳上。
“别无他法……”姜博衍将他刚才的话低声重复一遍,不解其意,等着孙鸿学继续往下说。
“如果不按他说的去做,他就会将那件事推到我一个人身上,然后将那件事告知陛下……”孙鸿学提到“那件事”时,瘦骨嶙峋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姜博衍紧接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孙鸿学抬头看着他,犹疑片刻,才开口道:“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他是户部尚书,朝中大半都是他的徒弟,其中就包括沈德之,这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沈德之?”姜博衍不知孙鸿学的故事里会出现这个人。
孙鸿学轻轻点头:“他和你一样都是连中三元然后入朝为官的。”
姜博衍低了低头,表示对这位未谋一面的前辈的尊重。
无论是才学还是做官,沈德之都是最出色的,那时他才二十岁出头。
后来沈德之升任了户部侍郎,就在孙鸿学手下做事,师徒二人一直相谈甚欢。
直到有一天……
那日师徒二人捧着两本书在忙里偷闲地围坐在火炉旁边说说笑笑。
沈德之忽然想起自己最近的突发奇想,于是就和孙鸿学说了:“老师,我最近忽然有了灵感,我要写一个故事去讽刺刘显的专权滥政。”
孙鸿学一时来了兴趣,就问他:“那你准备写什么样的故事?”
沈德之没有丝毫保留,将自己的想法和孙鸿学说了。
“等我过两日拟了初稿便拿来给老师看看,顺便请老师斧正。”沈德之起扶手道。
孙鸿学自然没有拒绝,徒弟的文章不少都是他帮忙修改的,沈德之自然也不例外。
过了几日,沈德之果真将他的初稿带了过来,孙鸿学接过看了一遍,大为震撼,他非常喜欢这个故事,不自觉入了迷。
“德之,你这篇故事真是了不得啊,为师也非常喜欢。”孙鸿学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沈德之心中一喜:“多谢老师垂爱。”
孙鸿学说到这,眸光忽然一转,看向桌子上的那本《秘坊见闻》,伸手按着它的封面,挥动的手让手边的烛火晃动了一下。
姜博衍也随着他沧桑的视线将目光落到那本书上,对接下来的故事已经有些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