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息隔着小路都能听见周博谦摔门离开的声音,计划成功了,然而她也没有多得意,只是亲自去了一趟太尉府,将这个结果告诉刘显。
周博谦魂不守舍地坐在凉亭里,整整一个晚上,酒杯举起又放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当初喜轿一落,一身嫁衣的她被他抱在怀里,他以为刘诗怡是带着喜欢嫁进他们家,到头来却是他想多了,也许刘诗怡只是想摆脱刘玮,摆脱刘家,只不过他正好是那个工具罢了,虽然如此,他居然觉得有一丝幸运,至少她曾经做过他的妻。
周博谦看着皓月当空,突然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声转为悲切的哭泣,他趴在石桌上,脑海中全是过往的回忆。
如果他当初没有来京都,他们的关系也许还可以维持下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崩溃。
她大约是最不想来京都的,当初或许也只是为了顺从他,不让他有负担,她一直在为自己考虑。
我也该为她考虑一回了……
闭上眼睛之前,周博谦这样想着。
翌日,刘诗怡看着面前的那份和离书,周博谦已经落了章,只剩下她的名字和手印。
刘诗怡匆匆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后说道:“周家的盈利我不能要,这是你们家的产业。”
当然主要是姜博衍母亲留下的,她就更不应该要了。
“这布庄本就是你在经营,是你应得的。”周博谦垂眸说道。
“阿谦……”
周博谦知道她又要拒绝,于是直言道:“看在这三年的夫妻情分上,这是作为丈夫的最后请求了,可以吗?”
刘诗怡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在上头落了名字和手印。
和离书成。
刘诗怡带着自己的那份离开了,向他道了一句“保重。”
周博谦不敢回头看她,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去吧兰息给我叫来。”周博谦卸下全身力气,倚着靠背闭上眼睛说道。
家仆应声出去叫人。
刘诗怡的东西一件也不落下地带走了,她生怕落下什么让周博谦看到心烦,毕竟他现在对自己应该只剩下讨厌了。
“夫人也算解脱了。”刘诗怡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听见院门处传来声音。
刘诗怡转头一看,是刘平。
“刘先生。”刘诗怡扶手唤了他一声,继而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夫人了。”
刘平笑着点了点头:“不是夫人,却比夫人更自在。”
刘诗怡没有否认,她也意识到,拿到和离书的时候,心中似乎多了一丝轻松。
“以后阿谦就拜托刘先生了。”刘诗怡仍有些放心不下。
刘平走进院子,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杏花树,是周博谦专门差人从临州移过来的,生怕刘诗怡在京都住不习惯。
“如今我与周博谦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救他也是救我自己,姑娘尽管放心就是。”他抬手接过几片飘落的花瓣。
刘诗怡向他拱手道谢:“那就多谢了。”
刘平眯着眼睛笑道:“姑娘多多保重。”
刘诗怡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院子,清风拂过,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像一片红色的花雨。
然而刘诗怡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辆马车的左端缀着木牌,那是刘显府上的车。
刘诗怡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所以让竹翠带着行李先行离开了。
就算自己不在了,还能有竹翠留下来照料母亲。
原以为来接自己的是刘安,没想到是个新面孔。
“诗怡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邢闵面上堆着笑,朝她草草行了礼,便向马车探了探手,示意她上车。
刘诗怡看着那张满面春风,笑意不明的脸,突然觉得刘安那张棺材脸还是挺顺眼的。
她一声没吭地上了马车。
——
姜博衍刚从御史台回来,就听见正厅内有女子的嬉笑声。
这声音很耳熟,他仔细听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