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衍抬起杯子,水已经温了,他一饮而尽。
将杯子递还给碧月,吩咐道:“让门外的人进来吧。”
“是。”
碧月踱步去了拱门,将外面的婢女叫进来。
婢女是不想进来的,总觉得吸上这院子的一口气都觉得不好,但是王氏吩咐她来的,只得抬步而入。
“大少爷,夫人吩咐我来问问大少爷可有住的不习惯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吗?”婢女低着头,声音怯怯的。
周博衍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朝着碧月摇了摇头,让她代为传话。
碧月替他回道:“请姑娘回禀夫人,少爷这里一切都好。”
婢女:“那就好,夫人让少爷一定不要客气,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就是了,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
这话让周博衍愣住了,心上仿佛被浇了一捧冰水一样,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碧月规规矩矩地站在周博衍身后,看着那丫头,问道:“姑娘的话我倒听不懂了,这难道不是少爷的家吗?什么叫‘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嗯?”
婢女被碧月最后那声意味不明的语气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她说的蠢话,此时百口莫辩,只好无力地抬起头,眸中满是慌乱,“少……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周博衍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刚想开口,喉咙又是一阵痒,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碧月铁青着脸,打发了那丫头:“姑娘回去吧,我们这没什么需要添置的。”
婢女连忙点头:“好好……”
同先前几个下人一样,脚下抹了油似的,离开了院子。
“这才刚止住,怎么又咳嗽了?”碧月心中焦急。
这次周博衍倒是没那么严重,很快便止住了,他悠悠说道:“其实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周宅遇到任何事,我都不能惊慌,但是刚才还是险些漏了馅儿,碧月——”
听见他唤自己,碧月低着腰看他:“嗯?怎么?”
周博衍望着她那双明秀的眼睛,又低下头去,嗓子还是很干哑,“刚才的事,谢谢你。”
碧月不在意地“哦”一声,“是永安县主吩咐我的,说如果这宅子里有下人欺负你,就让我还回去。”
周博衍失望地垂眸,没有去想永安县主究竟有没有这样一道吩咐,但是碧月对自己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也是,自己就是一个过了今天要愁明天的人,他不应该肖想别的事。
可是碧月对自己实在太贴心了,这样的好让他有时候会生出几分幻觉,这幻觉既让他开心却又担心。
也许就像现在这样,自己对她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这价值能让她留在这,他也就知足了。
碧月见他又在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在想什么呢?”
周博衍摇了摇头:“没什么,外面有些冷,我想回屋了。”
碧月不疑有他,推着他的轮椅,将他送回房间。
天色暗了,原本静悄悄的院子,却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那白嫩的脸蛋儿上印了个红印子,正是从东厢房回来的丫头。
这巴掌是王氏赏她的。
“都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说起话来居然还是这么没脑子!”王氏听了这丫头的回话,整张脸都冷了。
那婢女此时脑子嗡嗡响,攥着手心,才勉强跪稳。
“夫人,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婢女哭哭啼啼地讨饶,顶着蓬乱的头发,向前爬走几步,生怕王氏将她打发出去。
王氏捏着纤长的手指,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敛了自己的怒气。
“兰息,将她打发去洗衣房吧,那儿适合她,不用会说话。”王氏不想再看她,抬手让贴身侍女兰息打发了。
兰息福了福身子,招来两个小厮,将人架出去。
那婢女害怕了,这洗衣房是宅子里最苦的差事,不仅有一天到晚洗不完的衣服,冬日双手还要泡在冰水里,生出冻疮,痛痒难止。
更何况她是王氏赶出去的,洗衣房管事肯定会变着法折磨她,那简直是炼狱,她不能去!
“夫人,饶了我这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快要传出了院子。
王氏没有理会这声音,反倒想起一件事,她突然睁开眼,抬手让人将那婢女放下。
婢女见状连滚带爬地到王氏跟前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