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想到上午的时候谢若兰来看望自己，说起的话——
“顾纨那人惯会做那些下流的事情，当初就是这么勾了我哥哥的魂魄，要知道当时我母亲已经给哥哥安排了一门婚事。她仗着自己一张狐媚子脸，惯会抢别人的男人。”
越是想起这事，林嫣然就越是难受，“祖父已经答应我跟陈老将军谈我和陈钟的事情，偏生是这顾纨斜插一脚进来。”
淑贵妃闻言叹了口气，“傻孩子，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若不是你的便是你再想要，却也是得不到的。”
“可是我就是不服气，顾纨凭什么这么嚣张？前些日子她去了长公主府上也是跋扈的很。”原本娇俏的脸蛋几近于扭曲，林嫣然完全被妒火湮没了神志。
淑贵妃看着这个当初几乎是自己看护着长大的女孩儿，她叹了口气，“那好，我回头问问皇上的意思。”
这话让林嫣然瞬间就是笑了起来，“谢谢姑母。”她又是那个乖巧可人的阁老的孙女，和之前判若两人。
景元帝来到麟趾宫已然成了一种习惯，后宫佳人虽多，可是却没有人能够与麟趾宫的主人相提并论。
虽不是一等样貌，可是胜在体贴。较之于皇后的冷淡，淑贵妃很是能够安抚帝心。
只不过今天的淑贵妃却有些走神，为帝王按摩时力道把控的不好。
景元帝抓住了她的手，和宫里其他的贵人不同，淑贵妃的手指甲从来都是修剪的短短的圆润。
“怎么了？”帝王已经在位二十九年，他早已经不再年轻，有时候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在那龙椅上的时间越长，他越是厌倦，不知道父皇当年是不是就有这样的心思。
“也没什么，只是今天下午嫣儿那孩子进宫来找我。”
景元帝自然是听说了这事的，宫里的大小事情都瞒不过他，何况林嫣然的心思，他又不是没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
“怎么，心软了？”
若是其他人，听到景元帝这般语气早就是跪地认错，不过淑贵妃却是笑了起来，“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我也知道，这件事便是我跟皇上您说，也无济于事。”
景元帝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无济于事法。”
淑贵妃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帝王，她笑着帮帝王按捏手掌中的穴位，“陈老将军是皇上您的股肱之臣，为人虽然执拗却是一心为君公忠体国，我便是再糊涂也知道，皇上您不会难为陈老将军。”说着淑贵妃笑了起来，“再者说了，我父亲本就是阁老，我又忝居贵妃之位，若是将嫣儿嫁到将军府，固然是如了那小丫头的意，然而我父亲不会这般糊涂，皇上您也不会答应，我没说错吧？”
已然三十有余的人，说这话时却是带着几分俏皮，这让景元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偌大的皇宫，却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敢这么直白的跟自己剖析利益关系，其他人都是唯唯诺诺，跟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却又是有什么区别呢？
“何况，我觉得嫣儿虽然骄纵了些，可这时候也不会想出这般主意来找我这个姑姑求助，然后我让人去打听了下，听说安平伯府的姑娘今天上午去府里头安慰她。”
第41章 041 聪明误
景元帝闻言皱了下眉头，“陈家那小子，娶的是……”
“是安平伯府世子妃，不过前些时日，安平伯府的世子死了，不知怎么的这世子妃也是被收回了玉牒，休出伯府。”淑贵妃说完也是笑起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景元帝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还有什么事？”
“还有个说法，说是这世子妃呀，有了身孕，只不过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淑贵妃脸上笑容也收敛了去，手上动作却依旧轻柔，“这些事情都乱七八糟的，不过我想既然陈老将军同意这门婚事，想必是知晓其中内情的。”
景元帝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是说道：“那你不打算为你那侄女求情？回头怎么跟她交代？”
淑贵妃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我是答应帮她说说，可是能不能成的我也没保证啊。至于和她交代，臣妾好歹也是您亲封的贵妃，是她的长辈，难道她还能来找我兴师问罪不成？若是真要再进宫来，就称病好了，我好歹养护过她几年，总不能在我生病卧床的时候，都还只想着她的那点儿女情长，耽误我养病吧？”
这话听得景元帝大笑，“你倒是个聪慧的。”他戳了下淑贵妃的脑门，虽然早已经不再年轻，可淑贵妃却是心思玲珑，有时候还带着闺中女儿的几分俏皮，这是最为难得的。
淑贵妃含羞一笑，“便是再聪明，也瞒不过皇上您，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最好，省得聪明反被聪明误。”
景元帝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好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天底下多的是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然而实际上呢？
景元帝笑了起来，“回头你让你母亲进宫一趟，看看家里头有没有为你那侄女挑选夫婿。”
这话让淑贵妃愣了下，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向来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该说亲事的时候自然也得说不是？”
淑贵妃没想到景元帝竟是会这么一说，她只以为帝王会吩咐她为陈老将军的独子送上一份厚礼。却不曾想，帝王竟是这般安排。
而到了第二天下午，淑贵妃才知道，景元帝并非没有给陈钟赏赐，只不过是以皇后的名义给与的恩典。
刚送走母亲，淑贵妃听到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苦笑了一声跌坐在榻上，不想动弹。
“娘娘……”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回头去跟李公公说一声，你知道该怎么说。”
芳玉听到这话一时间心疼，为了避嫌，娘娘这是根本不敢给娘家谋取半点好处，然而皇上却还是不肯信任她。
便是把这事情交给娘娘去做又如何？
可皇上却没有，让老夫人气恼娘娘这个女儿不争气，让嫣然小姐气恼这个姑姑不疼爱自己。
到最后，却是连帝王的信任都没有得到，她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娘娘她还能坚持到几时。
……
坤宁宫的掌宫宫女来赏赐时，顾纨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也就是嫁与谢蟠后，曾经入宫过一次，只不过没有进坤宁宫的大门，尚且不知道这后宫的主人究竟什么个样貌。
如今皇后忽然间有恩典，顾纨想，大概是陈钟帮忙求来的吧，不然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会好端端的赏赐自己。
“小娘子请起。”坤宁宫的落霖姑姑亲手将顾纨搀扶了起来，“昨个儿秦阳长公主进宫和太后还有皇后娘娘话家常，还提起了小娘子。”
落霖姑姑的热忱让顾纨反应过来，“承蒙长公主没怪罪。”
“怎么会呢，长公主还夸小娘子心灵手巧，说你为她调制的熏香她很是喜欢。”
落霖姑姑这么一说，顾纨也不傻，“只是闲来无事弄了一下，比不上宫里的尚香坊。”不待落霖姑姑开口，顾纨便是接着说道：“若是姑姑喜欢，可以挑选几样，我现在还想着怎么把我的香料铺子做大点呢。”
宫里头待得久了，这种小聪明也是司空见惯，落霖姑姑并不以为意，只是瞧着顾纨这张脸却又是心里头微微嘀咕，这张脸还真是美艳的很，昨日里秦阳长公主说倾城之色还真不是妄言。
“那我就不客气了，宫里的尚香坊越发的懒散，这些东西敷衍得很。”
长公主力荐的，皇后对于这些年轻人的玩意也是有那么几分兴趣，落霖姑姑自然不会空着手回去。
顾纨亲自送人离开，回到前院的时候有些乏力。
“小姐。”翠兰连忙搀扶着，“您是不是太累了？”
“也还好，我就怕要是皇后娘娘再相中你，我这小小的庙里可就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她还以为是陈钟求来的恩典，原来是出在秦阳长公主身上。
不过长公主怎么就特意进宫提起了她呢？
顾纨这玩笑话让翠兰一时间惶恐，“我，我这些都是小姐你教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的悟性比我好多了，有天分。”顾纨笑了笑，“若是皇后让你入宫，未尝不是好事，日后我也有了个靠山不是？”
“可是宫里头不自由。”她就会这点东西而已，进了宫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大牢笼里，一点都不自在。
“是啊，宫里头是不自在，但还是有那么多人想进宫都不得其法呢。”顾纨又是一笑，“行了，刚才落霖姑姑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皇后娘娘喜欢梅花，正好我那里还存着几罐梅花花瓣，你过去拿了，小心着别把花瓣掺到一起，知道吗？”
翠兰有些担心，“我怕弄不好。”
“弄不好左右有我顶着呢，你怕什么？”她拍了拍翠兰的手，“去吧，遇到什么麻烦再跟我说就是了。”
过几日她的熏香铺子开张，还得翠兰扛起这大梁呢。
翠兰看着那一双妙目，里面透着的是无尽信任，她努力点了点头，又去捣鼓她的那些熏香了。
其实她很想要为小姐炮制点熏香，只是小姐喜欢什么她却是不知道，这让翠兰又是几分羞愧，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婚期定在了四月十九，是个黄道吉日。
宫里给了赏赐的消息传的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谢若兰听到这消息时，几乎将自己的指甲掰断，“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得了宫里的赏赐！”
就算是她这种伯府的千金出嫁，也才能勉强讨个妃子的赏赐而已，而顾纨明明是寡妇再嫁，竟然能够得到皇后的赏赐。
这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
“林嫣然呢？她那边难道没有任何动静吗？”
丫环看到主子发威瑟瑟发抖，贴身伺候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回小姐的话，林阁老府上的嫣然小姐最近似乎身子不适，听，听林府的人说，好像是林阁老打算将嫣然小姐嫁到登州去。”
这话说的谢若兰一愣，“嫁到登州去，怎么可能，之前都没半点消息。”忽然间就是要嫁到登州，这好像是林嫣然出了什么丑闻似的。
谢若兰不相信。
“好像是宫里的贵妃指派的婚事，林府的人也没说清楚，直说嫣然小姐这几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出门应酬了。”
谢若兰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淑贵妃没有给林嫣然说情，反倒是要牺牲自己的亲侄女吗？
这只能说明顾纨手腕通天，竟是让林氏一族都要为她让步三分，而她真的嫁给陈钟的话，日后岂不是真的要骑到自己头上来？
想到这里，谢若兰越发的觉得心口堵得慌，“那小贱人那边什么情况？”
丫环听到她这般说话并不意外，这段时日三姑娘的脾气很是不好，昨个儿青月就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盅被三姑娘罚跪了两个多时辰，平日里发生这种事情，三姑娘哪会这么大动肝火呢？
“说是十三那天香料铺子开张，她会过去。”
谢若兰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她还真是不要一点脸面，当初厚颜无耻的勾/引我哥哥，现在仗着有宫里人撑腰，这都是要成亲了，竟然还抛头露面，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说着，谢若兰拍了下桌子，“我让你办的事，去办了没？”
丫环闻言连连点头，“办了，办了的。”只不过迎上主子那一双带着几分戾气的眼眸时，却也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下，“只是那边铺子里的熏香实在不好买到手，我好不容易这才是拿到一点。”她连忙将那香囊奉上，“这是茉莉味的，闻着味道挺……”
那句夸赞的话，在谢若兰的注视下，没有说出来。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而已，也就是新鲜个一两天，就跟男人总是三心二意似的。”她说着这话，神色忽然间凝重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却又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好一会儿谢若兰才是反应过来，“顾纨到底有没有怀孕，她的孩子是谁的？”
第42章 042 瞧热闹
她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当时那流言一阵就没了消息，她也就没往深处想，毕竟要是顾纨真有哥哥的遗腹子，她怎么会流落在外呢？
她一直觉得顾纨所谓的怀孕只不过是幌子而言，用这个借口重回伯府。
只不过母亲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所以一番闹腾便彻底绝了顾纨的心思。
谢若兰一直是这么觉得的，顾纨出身不高，一门的心思算计。
然而现在想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顾纨怀孕的消息，真的是假的吗？
贴身丫环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奴，奴婢也不知道。”她也听说了这么个消息，至于真的假的，那就真的不知道了。
“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去打听？”
谢若兰原本不相信这件事，可现在巴不得顾纨有身孕。
如果是真的，这孩子会是谁的？
可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她就没那么容易嫁给陈钟。
陈老将军可是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难道他会允许顾纨肚子里有其他人的孩子嫁到将军府去吗？
想到这，谢若兰的神色轻松了许多，白皙的手端起茶盅，轻啜了一口茶水后，茶盅掼在地上，“这水怎么那么烫，是打算烫死我吗？”
院子里的丫环婆子莫不是心中瑟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又被谁给气着了，怎么就是发脾气上瘾了呢？
顾纨并不知道谢若兰的打算，她这会儿正忙着看那《芳香录》，里面的一些古法特别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竟是真的能做出来。
明明即将出嫁，这会儿却对炮制这些香丸的法子产生莫大的兴趣，根本就不操心自己的婚事。
这让钱六颇是头疼，好在那边陈小将军似乎正在找人布置新房，而且多少也避讳着没有在成亲前到来，倒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