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青梅——久久久犀
时间:2022-06-23 07:51:05

  高老夫人面色不虞地望向她。
  被倒打一耙,曦知非但没有因此暴跳如雷,失了分寸,反而波澜不惊道:“老夫人,是卷疏出言不逊在先,曦知以为仆应有仆的自觉,倒不是说为奴为仆必是低人一等,要看人眼色行事,只是卷疏姑娘待人处事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曾有,这样的婢子带出去只会抹黑我们主公府的颜面。”
  她说的一番话漂亮得体,高老夫人心里隐隐对她添了好感,只是面上不显,转头问卷疏:“是这样吗?”
  “姑娘新入府,对府内诸事不甚了解,又因是偏远村庄来的,跟我们这儿格格不入,奴婢是好心,好心来为姑娘说说规矩。”
  只是,卷疏从未想过……
  曦知眼尾泛红,杏目迅速凝起一汪泉,生生地挤出两滴泪。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美人楚楚地垂睫,泪珠滴落在手背,她拾帕拭去,模样比自己要讨怜得多。
  你会装可怜,我也会。
  曦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哀伤幽怨:“老夫人,人的出身无法更改,曦知自认生于乡野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知为何卷疏姑娘会如此看不起曦知,抓着这一点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也罢,既然梧州是个伤心地,曦知便等主公回来向他自请离府。”
  老夫人一听,连忙道:“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
  到底是沈序亲自抱进府的,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趁他不在,半月不到就把人逼走了,她可担不起责任。
  曦知又说:“卷疏一直为老夫人所器重,您为她鸣不平是乃常情,曦知献丑,为您写了一副大字,如果老夫人不嫌弃,就收下权当曦知送给您的拜见礼物。”
  高老夫人笑脸应下,心里却早做好了见到螃蟹爬字的准备。
  曦知展开宣纸。
  卷疏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夫人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眼睛直愣愣的,“这…这是你写的?”
  “是啊。”女孩笑容灿烂。
  笔走龙蛇,豪放大气,下书小字端庄娟秀,动静结合,其中造诣令人叹为观止。
  是她见识短浅,一叶障目,误以为她定是粗鄙没文化不懂规矩之人,早早有了偏见。
  高老夫人打心底里赞赏这个孩子,问:“可有人教过你?我瞧这笔风很是眼熟啊,同…同主公有些许相像。”
  她后知后觉地干笑两声。
  曦知抿唇不语,也跟着浅笑。
  卷疏哪哪都受了不待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股子气憋在肚里,早早告退回了房,众人幸灾乐祸的神情和掌嘴后留下的剧痛合在一起,让她又羞又恨,敷着伤处的冰块因此往下重重一按——
  “嗷!!”吃痛声响彻云霄。
  ——
  “将军。”大帐的帘门被掀开,进来的士兵抱拳,“有人在武技场上闹事。”
  霍宵从重重叠叠的书山中抬首,疲惫地摁了摁眉心。
  他随人出去,远远便瞥见武技场上一抹亮红的身影。
  疾风卷起她的抹额,长长的腰带,女子左手执刀,英姿飒爽地立在台柱上。
  她花刀一甩,挑起瘫坐着战败士兵的下巴,肆意道:“喂,让你们主子来跟我比划比划啊。”
  “休得放肆!”手下败将啐了一口,“我们将军日理万机,才没空和你过招。”
  “谁啊。”霍宵朗声。
  女子闻言转身,惊鸿一瞥。
  他想象过许多种和她再见面的方式,比如再偷一次烧鸡,再和她斗嘴一回。
  少年看着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欣喜再到喜极而泣,记忆里的红绫罗如期而至,飞还回到他的身边。
  霍宵的左肩被重重挨了一拳,他看见女孩神采奕奕的眼,“霍宵!你真的是王八蛋霍宵!?”
  她激动地跳到他身上。
  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扯了扯女孩挂在自己身上的腿,“喂,你矜持一点,还有,王八蛋三个字可以去了,我的名字是两个字的。”
  七月不听,她下巴磕到了冰冷的盔甲,“等等,你怎么穿着这个,你不会真的是……”
  身边士兵怒斥:“无礼!快从我们将军身上下来!”
  将军?七月呆滞,戳了戳他的脸:“你真是,梧州主公麾下的将军?”
  当然,霍宵骄傲地抬头挺胸,“我早说过我是了,不过有人有眼不识泰山,打死都不相信。怎么,要来攀亲戚啊,我……”
  “我要和你比试!”
  霍宵话出到一半,惊讶地看着她。
  七月扫了一眼武技场的士兵,不屑道:“那些人,全都被我打趴下了,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打赢了你,我就可以参军。”
  “参军!?”他破音,“梁七月,你一个女子,你跟我说要参军?你知不知道行军打仗有多辛苦,保不好小命都要没,上了战场见了血你可别指望有人会救你。”
  “连你也看不起我!”她气愤地叉腰,“女子怎么了,我能打过他们说明我有本事,一句话,你招不招我!”
  “招个鬼!”霍宵直接扔给她一柄剑,“行,你看我不把你打服,别忘了你的功夫都是谁教的。”
  七月摆出了架势,勾唇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长剑相接,发出泠泠碰撞的清脆,表面泛泛银光能清晰反照出两人的容貌,一个剑眉英气,一个星目凌厉,针锋相对,纠缠不休。
  几个回合下来打得酣畅淋漓,难分胜负。
  “有长进。”霍宵夸道:“看来不能让你了。”
  “吹牛自大狂。”
  再次交锋,七月明显感觉到对方动用了真正实力,出招干净流畅,她逐渐难以应对,节节败退,最后一记,女孩手中的剑“当啷”掉地。
  “我教过你,无论何时,都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他难得严肃地看着她。
  七月捏紧了拳头,“再来。”
  “你的体力有限,再来也是白费时间。”霍宵收剑入鞘,睨着她,“为什么非要参军?”
  “我爹他死了,牧云村被晋阳军一把火烧了,村里一大半的百姓都作了陪葬。”她平静道。
  “所以,你为了报仇?”
  “我不否认,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七月答,“另一个原因,我想也是你参军的原因。”
  霍宵笑了笑:“你怎么知道另一个原因我们两个会一样呢?”
  女孩望着他,红绫飘纚。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她轻声说。
  霍宵没接话,他往回走。
  三步之后少年背对着她向她招了招手。
  “登记参军了,还不跟上?”
  七月笑着奔向他。
  朝阳初升,行路光明灿烂。
  边境,蛮奴界。
  天地昏黄,愁云惨淡,风过山谷犹如厉鬼哭啸。昼夜颠倒的世界,飞扬的尘砾混杂着血星,迷迷蒙住了视线。
  漫山遍野的尸体,血流成河,土地腥臭黏稠,几乎无处下脚。无边寂静之中,是皂靴悠闲地踩踏过发出怵人的“嘎吱”声响。
  剑锋被他拖着“滋拉”地擦过地面,男人眉眼轻松地越过一个个肮脏的泥坑,不慎溅在脸上的血迹显得他的皮肤愈发病态怖白。
  这里刚结束了一场酣战,排排列列的蛮奴尸体昭示着以少胜多的结局。旌旗从中部断裂,无力地软倒在地上,澄黄的龙纹旗面早已污秽不堪,他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
  副将望着沈序步步临近。
  “主公。”他道。
  浅薄的光影投在男人身上,暗红与黑金交织,冰凉毫无生气。
  沈序冷冷地睇着他。
  浓重的血腥味熏得让人作呕,他无法忘记主公那时的眼神。
  兴奋愉悦地溢着光,在面对杀戮的时候。
  “所以,靖都给了我们错误的情报。”沈序的表情分不清喜怒,但说话的语气又给人以他高兴的错觉,“并且,他们的援军也迟迟未到对么。”
  靖帝告诉他,边境只有小拨蛮奴作祟,一千余人足以应付,可是并非如此,他隐瞒了蛮奴倾巢而出的事实,导致他们差距悬殊。
  十分老套的把戏,十分老套地想置他于死地。
  沈序眯了眯眼。
  许珏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主公,好像是靖都的援军到了。”
  不远传来马蹄的奔腾声,震耳欲聋。
  他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急着来为他收尸。
  收尸?收谁的横竖都一样。
  日光拨开惨云照耀在援军前进的路前,分割开两个世界。
  暨先生说得对,没必要再心怀怜悯,上一辈要偿还的恩情关他什么事呢,所有人都想他死,觉得他太耀眼,太出众,无人可见,无人能敌。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渺若沙土,可怜地无处容身。
  孤傲的笑意被无限扩大,狂风之间援军的主将看到他抬手——
  千百梧州士兵听令,蓄势待发。
  “进攻。”
 
 
第033章 
  靖都, 皇宫。
  天阴沉沉地覆压,暴雨将倾。桃红垂绦宫裙的婢女行路匆忙,萧瑟阒静的巷道, 朱红漆宫门重重落了锁。
  老嬷嬷执着二十四骨油纸伞来到堇瑶宫,团簇牡丹花圈边,珠围翠绕的女人拿着金剪子修剪花朵。
  “贵妃娘娘。”她福礼:“陛下请您去一趟岁华殿。”
  女人放下剪子, 目光瞟了一眼内殿的轩窗,那儿朦胧勾勒出少女纤弱的影子,慵懒答:“知道了。”
  她起身上辇。
  岁华殿一派肃穆,锦缎鞋入槛, 后跟掷在玉石地板上发出“咚咚”的撞击声, 一下又一下,如承天问, 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使者埋头跪在大殿中央,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贵妃望向座椅上的靖帝, 他目眦欲裂地攥着一封加急送来的军报。
  “放肆!!”他怒极咆哮,军报被攥得发皱破碎,同落叶似的扔出, 飘飘荡荡地落到地上, 男人瘫坐下来, 大口地喘着气。
  贵妃拾起那字字泣血的军报。
  “全歼。”她摸着落款最后触目惊心的二字, 喃喃。
  “沈序, 沈序不仅击退了蛮奴,还……”靖帝痛苦地闭上双眼, “还杀光了朕派去的援军, 他是要做什么!跟朕宣战吗!”
  贵妃:“您已经告诉了他错误的情报, 让他的梧州军受困丹城, 连援军都迟迟不发,就为了拖延时间好给他收尸,没想到沈序居然还能大获全胜,确实很有本事。”
  “疯子!”他骂道,“不是说梧州内战令他元气大伤吗。”
  “臣妾安插在梧州府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绝不会有错。”她问,“那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靖都,晋阳,梧州,宣化。各地虽表面未同他宣战,假心假意地尽臣子之仪,但天下的版图已划分为四个区域,四主共事,只待一方率先打破薄冰。
  宣化相较晋阳梧州,势力甚微,可忽略不计,不足为惧,另两个相互掣肘,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和平。
  而现在,他推翻了天平。
  靖帝自登基以来,第二回 感受到了无以比拟的慌张,第一回是在那三人自立主公,拥兵自重的时候。
  他想到了最差的结局。
  “沈序好歹也是陛下您亲封的冠军侯,天下人尽皆知,受了冠冕一日都是您的臣子。”贵妃安慰他,“等他班师回朝吧。”
  靖帝点点头,“对了,昭琼……”
  女人打断:“昭琼对于沈序而言,已是一枚无用的棋子。”
  “陛下,权宜之计,臣妾的意思是……”
  霞帔缓缓走上前,金制的护甲指向了地图上的晋阳。
  “便从春日宴开始,”女人目露野心,“重新定义属于我们的天下。”
  ——
  消息很快传回了梧州。
  那传信的小厮话听了一半,被主公府一圈婢子围着 ,正义愤填膺地转述。
  “什么狗屁皇帝,早就想置我们主公于死地了!喂,你也不瞧瞧咱们派去多少人,他蛮奴多少人,能打的过?就算打过了,咱们主公半条命也去咯。”
  旁听的小丫鬟着急:“那你的意思,咱们主公凶多吉少了?”
  小厮叹了口气,“吉人自有天相,不过这回,主公就算有命回来,重伤肯定免不了。”
  “啊?”底下哀叫一片。
  栀禾陪着曦知在花园散心,正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栀禾动了动嘴唇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曦知已箭步上去,急问小厮:“你说什么?主公怎么了?”
  他又复述了一遍。
  曦知这段日子处于月信,本就身子不大爽利,闻言脑子有些昏昏沉沉,一道一道白光地闪。
  栀禾赶紧去扶住她,斥那帮人:“都在瞎传什么!主公还未归来,仅凭一条情报你们就如此消极悲观,搞得像我们府马上要挂白灯笼似的,通通下去,不许再散布谣言!”
  “是。”
  “夫人,”栀禾担忧道,“您没事吧,快先回去歇下,奴婢让厨房熬一碗姜汤来。”
  她的脸色非常不好,苍白毫无血色,行鸢喂了一碗姜汤下去暖身才有所好转。
  可是女孩心慌得厉害,罗汉床上她根本坐不住,隔个一时半会就催下人们去门口张望张望。
  午觉也不睡就坐在那儿,谁劝都不听,固执得很。
  栀禾守在府门前,望穿秋水地眺着北面方向。
  约莫申时,形状酷似马头的东西跃上地平线,她认出那是许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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