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姷笑够了,说:“老大夫不要开玩笑了,之前也有大夫瞧过,说我是以前得的瘟疫留下了病灶,稍微受了凉,致使风寒入骨。”
大夫说:“不会的,错不了,姑娘至少有两个月的身孕。”
林姷听他如此说,脸色才微微改变,两个月前时她还在军营,临别前,她确实和高焕欢愉了几晚。
但转而她又无奈地笑了,她还是觉得不可能,她和崔陵那么多年也没有怀上,和高焕几次就怀上了身孕,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
大夫说:“姑娘这两个月可来葵水?”
“没有”林姷说:“我葵水本来就不准时。”
大夫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偏钻研这女子妊娠之事,姑娘绝对是怀了身孕,只是脉相微弱,又因染了风寒,脉象更加的紊乱,姑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肯听我一句,就好好调养身体,这孩子兴许能留下来,倘若不佐以汤药调理,不出旬月就会小产。”
换做得了别的什么病,林姷肯定一笑作罢,置之不理,但此刻她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姑娘”
“姑娘”秦弗叫了她几声。
林姷方才缓缓的抬起眼帘,她看着那大夫,过了许久,她说:“好,我调理。”
大夫笑道:“那好,我现在就去给姑娘写方子,有些寒性的食物姑娘就不要吃了,姑娘的身体弱,房事也不要做了,伤寒的药要按时吃,不然恐怕也容易小产。”大夫说完,笑呵呵地出去写方子煎药。
林姷坐在床榻上,她看起来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她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她拿手擦了擦,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
秦弗说:“这是好事,姑娘怎么还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
这些日子以来,她轻轻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的就想起了崔陵。
她和崔陵就是个错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所以她当年那么努力,也没能怀上崔陵的孩子,却毫无预料的怀上了高焕的孩子。
她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悲伤,此刻,她只是觉得有些荒唐,有些可笑。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命运使然。
……
晚上的时候吕良回来了,他说杨缓从昭贤门逃了出去,没有被慕容德的人抓到,还说黑胡儿已经带兵到了邺城下,双方正在邺城以北交战。
秦弗将煎好的汤药给林姷,林姷喝了以后,又含下了一块蜜饯,她说:“高焕呢?”
吕良说:“主公已经攻下了长安,灭了汉国,如今应该正往邺城赶,听说主公想把国都迁到洛阳。”
“洛阳,那离西凉很近。”林姷随口说。
吕良说:“主公的意思,可能是想要灭了西凉。”
林姷没说什么,军政上的事她了解的不多,不便置喙。
几日后,黑胡儿攻破了邺城,屠杀了西凉骑兵。
吕良说:“没有死于屠刀下的也被黑胡儿给坑了。”
林姷眼前浮现了那个黑黝黝的高鼻深目的少年,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哑巴手段能如此狠。
吕良说:“杨缚也被带回了邺城,黑胡儿现在北上追杀慕容德。”又问她:“姑娘现在回邺城吗?”
林姷说:“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她不想回去了,她觉得住在邺城的郊外比住在那个阴森森的皇宫里好。
在这里她能闻到冰雪的香味,傍晚的时候还会升起灰青色的炊烟,她觉得这里才是人间。甚至连她的风寒都好了。
又过了几天林姷出现了妊娠反应,吃不进去东西,油腻了一点就要吐,秦弗劝她会邺城的皇宫去,她也不肯。
吕良说高焕回来了,在邺城的皇宫里,他没来找她,还说杨缓缠上了他,他在杨缓的德彰宫留宿了几夜。
林姷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她不肯说,也不主动回去。
她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生活的很愉快,她的肚子也微微隆了起来。
她时而躺在床榻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望着简陋的房梁出神,时而吃几块酸酸的蜜饯。
秦弗劝她回宫,还说:“主公还不知道姑娘怀了身孕,姑娘应该回去告诉主公。”
林姷充耳不闻。
直到十天后的夜里,高焕来了,他推开房门,坐在她的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