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小喜欢的人啊。
她只要看着他的眼睛,那冷如寒冰的心就会一点点融化来,仿佛四月初春,荒芜的土地上都生出了嫩绿色的草尖,短短的,茸茸的。
莘儿要跟着他们,被家仆拦下了,莘儿心情很不好,但此刻林姷可无暇顾及她。
林姷低头微笑,道:“我与儿时不一样了?”
崔陵同她一起往府外走一边说:“长高了”
“除此以外呢?”林姷问。
崔陵说:“沉稳了”
听到这里,林姷有些不太高兴,说:“就没有别的了?”
崔陵笑了笑,道:“还想听什么?”
林姷说:“就没有变好看?”
崔陵笑道:“好看了”又道:“我们出府走走,你想去哪里?”
林姷道:“我也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林府,这话说出去恐怕崔陵都不会相信,她此刻就像是突然被放出笼的鸟,连往哪里飞都不太知道。
崔陵说:“千杏阁如何?我记得你喜欢他们家的蒸酪。”
林姷奇怪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崔陵看她一脸疑惑,忍俊不禁道:“你小时候,林大人不准你随便出府,那时你便成天磨着我去给你买。”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道:“罢了,看来你都忘记了。”
林姷懊恼地说:“我确实记不得了。”
崔陵说:“我也是有些奇怪,宛城当年并没有千杏阁,你却整天磨着我要吃,我当时可真是头痛。”
林姷心中一震,道:“宛城当年没有千杏阁?那哪里有?”
崔陵说:“只有广陵有,你儿时是去过广陵吗?”
广陵离宛城很远,往返要颠簸数月,林姷哪里又去过广陵,若没有去过,难道她以前曾住在广陵?
在没有来到林府之前,她曾住在广陵!
她几乎是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她来到林家时实在是太小了,之前的事几乎都记不清了,甚至自己之前的家在哪里也记不清了,更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到底是为何被诛杀。
就连千杏阁她都渐渐忘记了,更不记得自己五年前还同崔陵要过千杏阁的蒸酪。
她怎么就会忘得这么快呢?连一点痕迹都不留。是被林业深关得太久了吗?除了想要逃出去,她竟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崔陵见她脸色不好,道:“怎么了?”
林姷抿出笑,道:“没什么?只是我也想不起来了,说实话,就连以前崔公子住在府中发生的事,大多也都记不清楚了。”
但是她还记得,他在林府住的那些日子,她过的很开心。
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崔陵笑了笑,道:“罢了,不必再去想它了,今日我们当做第一次去也未尝不可。”
林姷也笑了,道:“好”又说:“既然是开在广陵,怎么会千里迢迢的又跑来了宛城。”
崔陵说:“听闻是广陵百千阁店家的兄长开的,味道大概不会相差太多吧。”
林姷笑道:“倘若相差太多怎么办?”
崔陵沉吟了一会儿,道:“任你责罚。”
林姷从不曾出府,路上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格外的新奇有趣,但她却不能在崔陵面前表现出来,甚至连多看一眼也不能,因为她想要自己看起来端庄一点,大方一点,和他相配一点,才不要像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一样蠢乎乎的。
她实在是太局促,太紧张了。
千杏阁并不是个小酒家,木质的楼板,有三层,楼上两层都是栈房,这个时辰往来的人很多,林姷和崔陵被越挤越近,来人一撞,她索性被撞得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肩膀宽阔,身体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了过来。
“可伤到了哪里?”他低头问她。
林姷脸颊微热,说:“没事”
崔陵忽然笑了。
林姷抬头望着他,疑惑地道:“你在笑什么?”
崔陵松开她说:“你还是同那时一样面子薄”又说:“你这样,我方才觉得这个林姷是小时候的那个林姷,五年未见,你实在是变得太冷淡了。”
林姷也笑了,说:“现在哪能和小时候一样,我现在若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缠着你,粘着你,像狗皮膏药一样,岂不会叫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