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焕说完,偏过头沉默的看着她,她是真的开心,她的脸上是孩子似的笑容,眼里是期待和渴望,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
当他意识到自己竟又开始怜悯她时,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蓦的,高焕说:“走吧”
林姷转过头来疑惑地问:“去哪里?”
高焕道:“下马车”他说着轻叩了几下马车门,车夫便停下了马车。
林姷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但她越走就越快乐,穿过过往的行人,走在了高焕的前面。
高焕只是沉默的跟着她。
林姷想要尝糕点,想要尝梅子酿成的汤,这种时候她实在是比崔钰更像一个孩子,但她手里没有银子,就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高焕也无意讨她欢心,但他也没有阻止她四处的看,他只是不远不近的走在她身后。
越往街巷里去,路人就越来越多,林姷却越来越觉得寂寞,她看见许多衣着华丽神情疲倦的北方世族子弟。
她看着他们就想起了崔陵,那是她的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还想起了崔钰,虽然在清河时她不能这般随意,但每每崔钰向崔陵讨要什么,崔陵都会记得给她也带上一份,有花灯,有糕点小食。
她原本充满光彩的眼睛暗淡了下来。
高焕说:“怎么了?”
“没什么”林姷淡淡地说。
高焕道:“走过前面那趟巷子,就找间栈房。”
就在这时,远处又过来了一批北边的世族子弟,他们从马上下来,喝水补充干粮。
林姷刹那间僵直在了原地,她看见了崔陵,透过人流中的间隙,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的面容非常憔悴,眼下是乌青,下巴上冒出了一层胡茬,他的衣服上都是尘土。
林姷的眼睛一瞬间就酸涩了。
可他还没有看见她,他正从马上取下水袋,和其他携妻带子的世族子弟相比,和街道上结伴的布衣百姓相比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有些落寞。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由自主的想要走过去,就在这时,高焕挡在了她的身侧,他的身材高大,不仅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他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气息。
他就像是屏障将她和崔陵分隔开。
高焕冷声道:“你若是敢过去,我就命周宾杀了崔钰。”他的声音里带着凛冽的杀意。
林姷抬头冰冷的看着他,但她泛红的眼睛和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她说:“你以为我会在意崔钰吗?”
高焕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透不过气一样,但他的声音仍然冷漠,他说:“你会,因为崔钰是他的弟弟”
林姷一把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地咬在了上面。
高焕眉头紧皱,却没有抽开手臂。
他的胳膊被她咬出了血,但他仍冷漠地看着她,任凭她胡闹,他道:“林姷,你信不信,崔陵他不会为你守身如玉。用不了三年他就会再度婚配,他会再迎娶别的女子,红袖添香。用不了五年,他就再不会惦念你,十年以后,他便会膝下儿女环绕,彻底的忘记你。你们之间所谓的夫妻之情,就是如此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的声音冰冷的近乎于无情。
他看着她,漠然地说:“林姷,我们来打一个赌,十年之后,他若能念你如初,始终未再度婚配,我就将你还给他。”
十年
林姷的身体簌簌发抖,她的嘴里是他手臂上的血,她抬起眼睛来恨恨地看着他,她嘶哑说:“你不如杀了我。”
高焕道:“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你清楚,他知道你死后,或许可以为你守身一年,两年,但十年后,他身侧一定另有佳人。”
他说:“不信你可以等着看”
林姷的眼里蓄着泪水。
他低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林姷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高焕说:“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时间自会让你们行同陌路。”
“高焕!你不如杀了我!”她忽然尖声叫道,像是失心疯了一样。
好在高焕手快将她的嘴捂住,她的声音还没能发出来,便变成了破碎模糊的唔唔声,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湿的,烫的。
她知道高焕说的是实情,知道崔陵不可能为她守身一辈子,甚至一年之后就可能会再度婚配,会忘记她。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人就是如此,哪怕是崔陵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