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云雾敛……
那日他在云旖那儿受了挫,元曦原是有些担心的。怕他就此一蹶不振,更怕他撂挑子不管卫旸死活。若真如此,他们头先为找鱼而受的苦,可就真白受了。
可他难受了一晚上,却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人稳重不少,不再成天抱着酒坛子就生梦死,自怨自艾,而是开始着手给卫旸配药。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照这速度,出发前拿到解药并非难事。
卫旸也总算能安下心来,在书房潜心部署回京之后为旧案平反的事宜。
元曦无事可做,便拉着云旖一块去厨房包饺子。
蜀中并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云旖自然也不会包饺子,元曦却深谙此道。
之前和卫旸一道在外流浪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没什么钱,一直靠在别人家中做杂活谋生。别说山珍海味,便是最便宜的一碗阳春面,他们也未必吃得起。
最好的一顿伙食,就是过年时候那一顿香喷喷的饺子。
还是卫旸亲自下的。
就连这包饺子的手艺,也是他手把手一点一点教给元曦的。
“都说君子远庖厨,想不到殿下那样风雅高洁之人,居然还会做这些东西?”云旖一面学着元曦的动作,将饺子皮裹上馅捏好,一面听她讲从前的事,颇为意外地感叹。
元曦笑了笑,将一个捏成型的饺子放到旁边的玉碟上,重新拿了一张饺子皮,继续裹馅,“看不出来吧?看不出来就对了。他这人就是这样,跟这饺子似的,表面瞧着寡淡,里头的馅儿却一点儿不比旁人少。你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元曦嘴角不禁翘起,不知不觉间就同她说了好多,连门外何时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原来在元元心里,我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竟不知。”
清冷的声线随风飘来,带着几分玩味的笑。
元曦浑身一颤,饺子皮险些从手里滑脱,拼命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却忘了自己满手都是面粉,这么一揉,脸就成了花猫。
人却还呆呆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清润的大眼睛像两湾清澈的山涧,看得卫旸满心柔软。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想你了,来看看,不许吗?”他摸出巾帕上前帮她擦,故意捏她鼻尖,任由她皱鼻哼哼唧唧,挥手拍打他手背,他也坏笑着不放。
云旖在旁瞧着,由不得捧袖窃笑。
她这个新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时半会儿怕是看不透,但也承认,他的确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不好亲近。
尤其是在元曦面前,一举一动就跟那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越是想亲近人家,就越是要欺负人家,举手投足都幼稚得不行。就跟她以前……
想起曾经那位“哥哥”,云旖心弦微颤,抿唇默了会儿,重新扬起一个笑,无声从厨房里告退。
“哎呀,都怪你,让人家看笑话了!”元曦跺脚捏拳捶他,樱红的小嘴高高撅成喇叭花,都可挂油瓶。
卫旸越看越喜欢,伸手捏了捏,“有什么好笑话的?你是我的妻,我同你亲近些也是天经地义,谁敢笑话?”
“谁是你的妻?别诨说!”元曦瞋目瞪他,转身不愿再搭理。
然未及她动作,卫旸便先一步将人搂入怀中,俯身含住她倔强的嘴,“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妻。”
一生一世,独一无二的妻。
声音本就低沉含混,叫唇瓣细细煨煮着,像盛夏里小火慢煎过的荔枝熟水,温热又缱绻。细细辗转在她唇舌间,微颤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分明迫不及待想要更多,却又分外虔诚小心,唯恐伤了她。
阳光打砸他脸上,乌浓的眼睫染上些许薄金,冷硬深邃的五官都变得格外柔软。
元曦明明没有喝酒,却莫名飘飘然站不稳,像踩在棉花上。
大约是前段时日太过疲惫,又是跟孟之昂斗智斗勇,又是担心云旖和云雾敛的事。他们虽也常亲近,奈何心里的弦始终紧绷,到底没法尽兴。
这一刻的亲密,便显得尤为甜蜜。
元曦情不自禁软下身子,任由他用力将自己拥入怀中。
恶劣的心思冒了头,她伸出那只沾满面粉的手,往他背上一揽。
卫旸眉梢果然抽搐了下,停下动作怨怼地垂睨她,很想教训她一顿。
可对上她灵动的眼,他到底是败下阵来,气恨又无奈地咬着她唇瓣碾了碾,道:“小东西。”又心甘情愿地落入她的温柔乡。
鬓发纠缠到一块,逐渐分不清彼此。
朔风从窗户外头涌进来,携满了冬日的霜寒,锅里刚烧开饿水都冷下不少,绕在他们周围却都是温暖如春。
倘若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