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的人正好撞入周廷玉和沈大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一个也没逃掉。
焦灼煎熬一晚上,等来的却是捕快。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艰难地扯出笑容,与领头的长风打招呼,企图垂死挣扎。
“侯爷,请吧!”长风板着脸,不为所动。
“不知长风侍卫这是何意?本侯……”
“带走!”
承恩候话还未说完,被长风厉声打断,直接命人带走。
“哎,你们干什么?”
“放肆,放开我,冤枉啊!”承恩候不停挣扎,大喊大叫。
“我要见王爷,冤枉啊!不不不,我要见皇后,要见太……唔……唔……”
长风不想再听承恩候胡言乱语,果断命人堵住其嘴巴。
将人带回刑部后,周廷玉直接下令提审,免得皇后与镇国公反应过来徒生事端。
“速战速决,一个软骨头罢了,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果不其然,各种刑具摆出来,还未用刑,只是将承恩候关在审理重犯的刑讯室旁边,听了一个时辰不到,他便自己吓自己,奔溃了。
审问极为顺畅,皇后和镇国公得知承恩候被抓的消息时,为时已晚。
根据承恩候供词,沈大人向圣上请命,要求捉拿涉案官员。
圣上听完案情进度,勃然大怒,准了沈大人请命。
抓捕动静很大,搞得人心惶惶,科举舞弊一案也在四月前正式落下帷幕。
判决书下来,承恩候被判斩首,侯府一脉家眷全部判流放。因皇后和太子干预,未曾牵连镇国公府。
而顾锦保等买题作弊的考生,则杖三十,流放北地,宗族三代以内,不得再参加科举。
其他涉案官员,皆根据大齐律法一一判处。
至于安国公府,本就处于勋贵末流,正德帝早就想将其爵位收回。
便干脆借这次大案势头,以公府身为开国功臣后代,知法犯法,不念皇恩,罪无可恕为由,直接摘了安国公爵位,并收回御赐府邸,责令众人十日内搬出。
圣旨下达,在盛京城引起一阵小轰动。特别是前些天,安国公府还闹了一出笑话,热度刚减,便直接丢了爵位。
有好事者呼朋引伴,接连好几日蹲守在安国公府门口,等着瞧热闹。
安国公府都是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蛀虫,这两三代来,祖宗积累下来的产业基本被败得差不多了。
如今丢了爵位,又失去了御赐祖宅,没了指望。
一群养尊处优的懒货,将所有责任都归于安国公世子一脉。
先是在府中大打出手,如同市井泼妇,一大家子扭打成一团,最后还是圣上派来看守的将士阻拦下来。
安国公年纪大了,看到儿孙如此,想去拦架,却高估了自己,混乱中被误伤,瘫在床上。
打完架的第二日,安国公府儿孙又坐在一块商议,将主意打在英勇候顾广琛身上。
以安国公病重为由,抬着安国公到英勇候门口哭闹,要求顾广琛支付一千两给老父亲做养老钱。
话中虽说是要求顾广琛支付,但他们不敢当面要,便挑了男丁出府后的时间过去,企图向府中女眷施压。
“一千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安国公府众人到侯府闹时,顾宇正在外面会友,听到消息灵通的友人好意提及此事,顿时激动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一群狗东西,不行,我得回去一趟,免得他们欺负我娘和妹妹。”
“诸位见谅,家中事出突然,改日我做东,再请诸位一聚。”
顾宇拱手作揖,全了礼节。
友人们表示理解,未曾出言相留,“无妨,家中事要紧,若有需要,阿宇尽管说,莫要客气。”
“对啊对啊!”
“要我说,对付这些泼皮无赖,就该用点手段。”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干脆都跟着顾宇去侯府了,一路上还踊跃出点子。
与顾宇玩得好的,基本都不是上进的人,家世好,不缺银子,没个正形。
都想着去凑热闹,若能帮上忙,也能增加一下与侯府的交情。
顾钧那边与周廷玉有事商议,收到消息急忙往回赶。
他俩到侯府门口时,与顾宇带回来的五六人碰面,相互见礼,正想如何帮忙,转头一看,都惊呆了。
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一群人没一个排的上用场。
只见顾夫人手执长鞭,墨发高高束起,一身短打束袖衣,干净利落。
她走在前面,身后跟了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府兵,那气势直接碾压安国公府众人。
从周廷玉和顾钧所站的角度可以看到,顾夫人右手一扬起,闹得最欢的安国公府二老爷脸上瞬间出现一条长长的鞭痕。
“阿宇,你娘亲真威武!”
声音从顾宇身后传来,伴随着口水吞咽的声音。
见惯了温柔贤淑的后宅女子,头一回见这场面,还是令人震撼的。
“那是,我娘在西南,可是出了名的辣美人,泼辣的辣。”
顾宇有点自豪,忍不住又想吹嘘一番,谁曾想得到的却是损友们同情的目光。
“你们什么眼神?”
“没……没事。”
这一鞭子打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禁屏住呼吸,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早在二十年前,顾老爷子就与我家侯爷断绝关系了,这事当年闹得盛京城人尽皆知。”
“怎么,”顾夫人顿了顿,微眯双眸,眼神凌厉,盯着领头的顾二老爷,继续道:“顾二老爷忘了?”
安国公府的人没一个敢吭声,被顾夫人的狠劲吓到了。
“呵。”顾夫人冷笑,犀利的眼神一个个扫过眼前的人,“还是说你们觉得府中只剩我一个妇道人家,好欺负?”
安国公府的人为了壮胆,来得都是男丁,此刻缩着脖子,如同一只只鹌鹑。
“那你们可就想叉了,那我今日便与尔等说清楚,往后若还敢再来闹,就别怪我侯府欺负人了。”
说完,顾夫人往无人处一甩鞭子,鞭声猎猎,加上身旁数十位手执长刀的大汉,着实让人胆寒。
安国公府众人都不敢吭声,灰溜溜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损友们:你娘真厉害!
阿宇:那是。(自豪脸)
顾夫人:……
小儿子果然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25章 择婿
没热闹可瞧,老百姓们也不敢在侯府门口逗留太久,片刻时间,便都散了。
“怎么,热闹没瞧够,不打算回家了?”顾夫人瞪了两儿子一眼,转头又换上笑脸,亲切地邀请儿子的朋友入府做客。
变脸之快,直让顾宇兄弟侧目。
“娘,您这……”顾宇嘴快,刚想抱怨两句,结果对上自家娘亲微眯的眼眸,吞了吞口水,愣是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讨好一笑,讪讪补救道:“娘,您这真是太厉害了。”
他伸出大拇指,分外肯定地点头。
“好了,德行。”顾夫人一脸嫌弃,“一会儿娘命人备席,你们年轻人好好聚一聚。”
“那便叨扰伯母了。”周廷玉露出温和笑意,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代为表态。
说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毕竟这与渊王殿下同席的机会很是难得,以往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席上菜品丰富多样,有些是几个纨绔子弟都未曾吃过的西南菜色,不由赞不绝口。
周廷玉也难得有耐心,虽然话不多,但好歹有回应。
顾夫人席间来过两次,来客们的身份已基本心中有数,基本都是家中幼子,未曾肩负家族兴荣重担,才如此散漫。
想起闺女还有一月便及笄,顾夫人心头微动,原先她也在物色女婿,只是一直没有见到满意的。
“秀姑,你替我瞧瞧,观察一下宇儿那几个朋友。”
她相信儿子的眼光与人品,不担心他被人带坏,想来那几个孩子也是差不多脾性。
家中幼子,无什么压力,规矩束缚也少些,且富贵不愁,做女婿倒是很合适。
“主要是林家和傅家的公子。”顾夫人认真瞧过,这两位的长相要比其他几个出众些。
且京中相传这两家家风严谨,族中子孙没有十恶不赦,作奸犯科之徒。
打算等人离府后,她再寻两个儿子问问。倘若人品及其他都还不错,倒是可以与对方长辈探探口风。
顾夫人若有所思,顿时干劲十足。
未时后,顾宇又招呼着大家,“不如去看斗□□!我听闻角斗坊又来新货了。”
“行,我的大将军也好久不露面了。”
“大将军”是林家公子花一百两买的蛐蛐,勇往无前,战无不胜,在斗蛐蛐项目中名气不小,他很是宝贝。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周廷玉淡漠地看着几人交谈,没啥兴致,他也不爱这种应酬玩乐,便以需要处理公务为由,委婉拒绝了。
话音一落,他还偷觑了秀姑一眼,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与那几个纨绔子弟的区别,老老实实去回话。
顾夫人在替女儿物色夫婿之事,周廷玉也是知晓的,毕竟有好友在,消息总会灵通些。
先前一直没成,有一小部分失败存在周廷玉的手笔。
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在好友提及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知晓的事说出来。
哪家公子有宠妾,哪家公子偷偷养了外室,哪家公子酒后有暴力倾向……
那时的自己,只把顾若卿当妹妹,便想着难得有个乖巧的妹妹,自然要选最好的。
可认真选了才发现,盛京原来挺多好儿郎的,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找不到了?
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
周廷玉只能归结于盛京世族太多沽名钓誉之辈,名声不实,都是有意吹出来的。
后来,他总做些不可言喻的梦,也进一步了解到,自己对顾若卿这个“妹妹”有着不可见人心思。
明白了自己的心后,他看那些公子哥们更加不顺眼了。
就像今日,他给了那几人好脸色,也不过想以此衬托自己的好罢了。
而顾钧还要读书,也表示不继续参与。
殿试时间已出,定在清明刚过的四月八,还有些时间,他不想浪费。
玩乐这种事,以后有得是机会,没必要急在一时。
“那行,殿下、二哥,那我们先走了。”
顾宇虽有些遗憾,可也知轻重,吃喝玩乐哪里比得上前途正事?
故而,大家伙在英勇候府门口相互见礼,当即分开,各忙各的事去了。
直到几日后,周廷玉参加完清明皇家祭祀,得了两天休沐假。
闲来无事,通常能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头好,嘴角也挂着淡淡笑意。
就连早膳时常吃的水晶包,也觉得比平时美味几分。
不曾想,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便有人回禀,顾夫人给傅家大夫人下了邀请贴,两家夫人约好四月七到普陀寺上香。
寺庙,上香!
这不是相看的最常用方式?周廷玉警铃大作,薄唇紧抿,眼角的笑意消失殆尽,染上丝丝沉郁。
头一回,周廷玉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开始回想近期之事,发现与以往相比,确实少了许多骚扰。
以往他出门,总能遇到贵女假装偶遇,娇羞做作,亦或是想攀高枝的平常人家姑娘,大着胆子往眼前凑。
那些人不是看上他英俊不凡的长相,就是看中他出众的能力,亦或是肤浅的看上他的身份权势。
可最近似乎不再有人往眼前凑,这是稀罕事。
“难道是最近科举舞弊案牵连太广,让人忌惮了?”
周廷玉喃喃自语,总不可能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失去魅力了吧?
想到着,周廷玉愣住,神情变化不断,一言难尽。
桂公公头一回在自家殿下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难得反应迟钝,好奇地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联想到自家殿下的职责,又想起先前的那些案子,还以为两家扯入什么重要案子。
周廷玉意味不明地回望桂公公一眼,“并无不妥。”
沉凝片刻,周廷玉又恢复以往的淡然,吩咐桂公公道:“桂叔,去瞧瞧库房有什么适合姑娘家的稀罕玩意。”
“是。”桂公公条件反射,第一时间应下,随后反应过来,“嗯?”
姑娘?
英勇候府、傅家?上香?
桂公公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没开玩笑,“哎,老奴这就去。”
“对了,老奴记得库房有一块紫玉料子,也很适合姑娘家做首饰,殿下……”
“装起来。”周廷玉不假思索,一口定下。
桂公公很满意,欣慰不已,乐呵呵地退下准备。
自家殿下终于开窍了,看来他这把老骨头,很快就能抱上小主子了。
趁桂公公到库房备礼的时间,周廷玉又派人外出打探了一下消息。
得知顾若卿在玉容楼,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附近,装作巧遇。
顾若卿原本在家挺舒坦的,吃着小食,听着话本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偏偏苏婧坐不住,一个劲想往外跑。
王清如被拘在家中待嫁,皇家婚仪,很是麻烦,后面几个月她都不能再出门。
三个小姐妹,就剩下两个,苏婧也就只能来找顾若卿了。
“宁川县主可是自由了,上回遇到她,虽说没有起冲突,但我瞧着,她当时的眼神,恶狠狠的,好似要吃人。”
顾若卿认真道,她总觉得宁川县主变了,变得阴沉沉的,如同地狱专门盯人的恶鬼。
苏婧不以为意,满不在乎地道:“他们那是自作自受,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