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掌印后——文杉雨
时间:2022-06-23 08:04:57

她想到从宫里移到公主府的那棵绒花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冯奕,有些惊讶的发现他的脸色突地有些苍白,整个人更是透着一股颓然破碎的气息,像是骤然受了什么致命的打击。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还能配合她甜言蜜语的讨好母妃,短短几息之间,这是怎么了?
芷兮从桌下悄悄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她猜不到冯奕在想什么,他看向她时,眼底又出现了那种她理解不了的悲伤与绝望。
然而这种情绪很快便从他眼中消失,快得芷兮以为方才不过是自己眼花。
冯奕冲她浅浅笑了笑,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末了便无事人般的继续用饭。
母妃好像没看见他的失态,握着芷兮一只手,语气带着试探道:“你跟冯奕如今到底已经成亲了,娘想着,你们总是分开住,也不好。”
芷兮嘴角带着笑意,心道母妃倒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她与冯奕凑成一对,想到那日冯奕说的那些日后会放她自由的话,约摸母妃也不知道,冯奕其实不愿娶她吧。
她又想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个荒唐的梦,和新婚夜那支带着剧毒的发簪,蓦地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明明自己遇事一向都很冷静,偏偏几次碰上冯奕,她都能失了理智,仅凭着一个梦就贸然对他出手,现在想想真是不自量力。
若冯奕果真若外界所传穷凶极恶之徒,哪里还有她今日喘气的份。
当然,和亲的事,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背后没有别人的手笔,但到底是不是冯奕,他所说的愿意日后放她自由的话是真是假,却有待查明。
宸妃见她心不在焉,拍了拍芷兮的手,疑惑道:“兮儿?”
芷兮回过神来,道:“其实,女儿现下是住在冯府的。”
一来是为了前几日方便帮冯奕批折子,二来,如今的平阳公主府,前身是安顺侯府,虽安顺侯一家子除了红缨外早已不在人世,可她心底深处,还是不忍强占他们的家。
宸妃目露惊讶,随即看了眼冯奕,提议道:“冯府到底是小了些,你何不同冯奕一起搬到公主府去住?”
“不行!”宸妃话音刚落,芷兮拒绝的话就出了口,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拒绝的过于果决,侧眸去看冯奕,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怎么合适的拒绝,冯奕便道:“娘娘恕罪,臣有些认生,贸然换地方住,恐会不习惯。不如就像如今这样,按公主喜好就可。”
芷兮:“……”
这理由,不可谓不牵强,但他都这样说了,宸妃也不好再劝,而且她大概明白女儿的心思,只得暂且作罢。
*
饭毕,冯奕便去了太极殿与安庆帝商议要事,芷兮则陪着宸妃在御花园里信步闲游。
许是冤家路窄,刚入了御花园,便碰到了芷兮不想见的人,大公主靖芷枫。
靖芷枫身旁照例围着许多侍女,端茶倒水,捶腿捏肩,只是无论她们伺候得多好,始终不能让这位娇贵的金枝玉叶展露笑意。
她斜倚在围栏上,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靖芷枫一向生龙活虎,鲜少如此萎靡不振,芷兮不由讶异,正疑惑着,靖芷枫也看到了她们。
她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见着宸妃也不主动上前请安,好在芷兮与宸妃都不计较这些,母女两亦不打算与她纠缠。
正要转身离开,那厢靖芷枫却突然捂着腹部,似痛苦至极的干呕了一声。
还未待芷兮与宸妃有什么反应,靖芷枫已经抬起头朝她们看过来,恶劣道:“看什么看,本公主感染风寒身子不适,都怪你!”
说罢又一巴掌打在她身旁侍女的头上,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本公主回去!”
直到靖芷枫被战战兢兢的侍女扶着离开,芷兮才憋出一句:“莫名其妙!”
她感染风寒与她何干?真是无理取闹!
芷兮摇了摇头,忍不住叮嘱宸妃:“母妃,我如今不在宫中,您独自一人,凡事也没个什么人照应,您行事可得万分小心。”
宸妃淡然道:“你放心,母妃行事自有分寸。”
顿了顿又接着道:“冯奕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出不了太极殿,咱们去丽华宫坐坐吧。”
“嗯。”芷兮点了点头,心道也好。
张贵妃如今深受父皇宠爱,又怀有龙嗣,更加能与皇后分庭抗礼,母妃与她走近些也是好事。
 
第37章
 
靖芷枫慌乱不已的出了御花园,她一路小跑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实在难受,她双眼呛出了泪花,盈盈于睫,让她看着没了往日的凌厉凶悍。
“公主,您慢点。”她的侍女在一旁出声提醒,向来不将下人所说之话放在眼里的靖芷枫破天荒的停了下来,步伐放得极慢。
她眉头紧蹙,呼吸急促,一双红唇微微颤抖。
靖芷枫一手轻轻按在腹部,她如今可不能再乱跑乱跳了,这样想着,她面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灿然的笑意。
她有身孕了,是许世安,那个她深爱之人的孩子。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许世安,想必他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他们如今还不是夫妻!
想到此,靖芷枫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心底越发烦躁,若是父皇再不赐婚于他两,她这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可就麻烦了。
“派人去武安侯府一趟。”靖芷枫深吸一口气,低声吩咐侍女,她须得尽快联系上许世安,让他想想办法。
*
宫外,大皇子府。
因着灰熊一事,大皇子靖轩已被禁足在自己府邸多日,往日门庭若市的皇子府,如今门口除了玄衣铁甲的禁军外,连只路过蚂蚁似乎也没有。
相比于守卫众多的前门,皇子府后门的守卫卫稀少很多。后门一向是府上下人与菜农等人出入的路径,如今在禁军的守卫下,下人也不能出门,大皇子府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便只有每日按时送菜送肉的菜农。
许世安想见大皇子,只能委屈自己乔装成风尘仆仆又衣衫陈旧脏污的菜农。
他跟随管家到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靖轩。
看来禁足让大皇子受了不小的打击。
房内满是酒味,许世安嫌恶的蹙了蹙眉,低声唤道:“殿下。”
靖轩满面青茬,眼下有着浓浓的乌青,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迷离的双眼,看清眼前来人后,靖轩脑内突然清醒,猝不及防的,他将手里的酒壶朝着许世安掷了过去。
许世安瞳孔一震,忙偏头躲过,眼眸短促的闪过一丝厌烦不耐。
然而他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恭敬道:“殿下请息怒!”
靖轩讽刺的一笑,凉凉道:“息怒?你来说说我该如何息怒?”
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在许世安的肩膀,怒道:“谁准你自作主张在猎场行事的?”
当初许世安自荐投入他门下时,靖轩着实高兴了好一阵,他知道自己出身低微,虽占着皇长子的名分,但到底是比不上二弟有强大的外戚支持。
若武安侯府能够成为他强而有力的后盾,于他来说再好不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许世安居然敢背着他偷偷将灰熊运入猎场,试图弑君。
许世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他余光瞥见肩头的脚印,语气有些生硬:“殿下能否先听我解释?”
靖轩强忍着怒气,恶狠狠道:“你弑君未遂,害得我被父皇厌弃,如今被禁足这里,多年谋划几乎毁于一旦,你还想解释什么?”
许世安道:“殿下,此举虽过于冒险,可要是成功了,如今皇上未立太子,您又是长子,有我父亲在朝中走动,朝臣们定会齐心同意您继位的。”
靖轩咬了咬牙:“可你失败了。”
连带着他也受了连累,虽父皇没有明示原因,但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此事,靖轩只觉得自己怕是于皇位无望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从来未想过灰熊会与自己有关,是以出事以后,他也就没有防备,他根本不知道许世安给冯奕留下了什么证据。
许世安却道:“未必,您看如今皇上也只是将您禁足而已,与灰熊有关的人,早已被灭了口,那些刺客也全部隐匿了踪迹,冯奕他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靖轩皱着眉,不敢置信道:“当真?”
“当真,其实二皇子现在,也在禁军的监视之下,殿下完全不必忧心。”
靖轩点了点头,突然就信了他的话,他沉吟半晌,问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即便没有证据证明灰熊与自己有关,可眼下的困境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许世安低着头,一侧唇角上扬,道:“殿下放心,属下今日来,就是想让殿下安心,切勿自暴自弃,外面的一切,交由属下即可。”
靖轩点点头,连日来的惊惧担心总算是缓解不少。
离开大皇子府,许世安很快就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接过侍从递来的马缰,他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笑意。
侍从讨好道:“公子,事成了?”
“自然,大皇子弑君不成,畏罪自杀,对二皇子是再好不过了。”
他其实两年前就已暗中投入大皇子门下,并非认定靖轩为主,只是想多一个保障罢了。
但靖轩其人,优柔寡断,毫无主见,极易听信他人谗言,两年来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这样的人,许世安知道自己跟着他是没有什么出路的。
既如此,那便替二皇子扫清障碍吧。
送走许世安,靖轩心情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慈眉善目的样子。
心情一好,胃口自然也好,他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用过一顿饭了,好在父皇只是禁足他,一应吃食用度倒是如同以往。
他当即吩咐人去备饭,丰盛的菜肴盛上来时,他正欲大快朵颐,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精确的打在他手背上。
靖轩吃痛,筷子随即掉落,连带着飞进来的东西一同掉在面前的菜盘上,那是一支极小的飞镖,状似柳叶,呈淡淡银白色。
靖轩,下一刻,那银白色的飞镖,在他的眼下,缓缓变成了黑色。
菜里有毒!
几乎是下意识的,靖轩立即起身,本能的就要喊人,他刚一张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殿下别喊!”
靖轩满头大汗的转身,方才还只有他一人的屋子,此刻却多了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
是东厂的人!
 
第38章
 
冯奕接到消息时,刚与芷兮出了宫门。
他听完下属的禀报,脸色瞬息之间阴沉如黑夜,“大皇子没事吧?”
下属道:“大人放心,大皇子只是受了些惊吓,性命倒是无忧。”
冯奕点点头,又叮嘱道:“多派几个人保护他。”
大皇子的命,不应该就这样被人拿走。
打发走下属,冯奕走向在一旁站立等待的芷兮,伸出臂膀微微躬身道:“公主,上轿吧。”
芷兮目光越过他,看了眼已经走远的下属,又看了看他的脸,他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冷淡的表情,芷兮便试探道:“大皇兄怎么了?”
冯奕左右打量了下,面上不动声色,“此处人多眼杂,晚些再与公主详说行吗?”
大皇兄是个好人,即便是她被满宫上下排挤时,也给了她不少温暖,芷兮心里是真心将他当作兄长,她想立刻便知道。
芷兮略微沉吟,咬了咬牙道:“你上车,同我一起。”
她声音清澈如玉,嗓音透着一股软糯之感,可语气却俨然是命令,不容质疑。话落不等冯奕说什么,她便转身上了马车。
冯奕一脸愕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红缨提醒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短暂的迟疑后,冯奕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侍从,这才上了马车。
他深知这样不妥,是以进入车厢后,见芷兮坐在最里边,他整个人就坐在门口,后背紧紧靠着车壁,双眸低垂着,视线定在自己脚下。
落座后还不忘将自己的斗篷下摆拉了拉,只怕触及公主。
马车摇晃前行,芷兮心里只顾着想大皇子的事,未曾察觉他的异样,想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又朝冯奕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事了吗?”
她与他之间明明还有一个人的距离,可冯奕却感受到了她说话间吐出的热气,丝丝缕缕喷撒在他耳边,清香甜腻,耳后不自觉的染上了一片红。
他突然有些庆幸车内是昏暗的,起码公主不会看到他的窘迫。
冯奕定了定神,嗓音略微沙哑:“大皇子被人利用了。”
如今安庆帝只有两子,却迟迟未立太子,靖轩对皇位产生想法这不足为奇,但他深知以靖轩的为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靖轩,冯奕还是在安庆帝面前有所保留,并且留了个心眼。
果然,今日这幕后黑手算是浮出水面了,他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有武安侯府的手笔。
此时此刻,冯奕不得不承认,许世安的确不简单,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加入大皇子的阵营,他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只是这许世安……
想到他与公主曾经的关系,冯奕迟疑片刻,最后还是道:“灰熊的事,大皇子并非主谋,他是被人蒙骗鼓中,给利用了。”
芷兮错愕又震惊,不禁睁大了双眼。谁敢利用皇子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愣了愣,继而问道:“谁?”
“……还不能确定,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今日有人企图给大皇子下毒,想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被我的人给救了下来。”
冯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许世安的名字,他想起上次自己说起许世安与大公主的流言时,五公主当时的样子,她虽然没说什么,可观她神情,想必是不信许世安背地里的为人的。
再加之今日之事只有他属下亲眼所见,也无其他证据,他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说。
他与公主如今的相处模式便很好,不希望公主对他的厌恶更多一分。
“……”芷兮有些无语,她叹息道:“又是为了皇位吗?那个位子真的就那么好吗?”
听说父皇当初就是历经千难万险,才登上皇位,但那到底是先帝子嗣众多,人一多,是非也就更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即便是长在满是荣华富贵的皇室。
可如今,父皇不过两子,为了那个位子,依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二皇兄是个喜爱吟风弄月的人,他府上没有谋臣武士,倒全是歌女舞姬,这样的人,会做出那样狠辣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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