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掌印后——文杉雨
时间:2022-06-23 08:04:57

靖恒扶她坐下,自己退到一边站着,脸上的担忧已然退了一半。
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进宫。
 
第48章
 
皇后还在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己的苦衷,说自己是如何被父皇冷落,如何被宠妃欺辱,又如何被他们兄妹俩给气的半死。
靖恒只沉默着,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那里重复着已经说了不下千次的话。
每次进宫,她都是这些话,仿佛永远也说不腻。
他明白母后是想让他争一争皇位,可他对那个位子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有厌恶。
他想做一个闲散王爷,领个闲散职位,将来娶一个温婉端庄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世,但母后始终就是不肯死心。
就连自己的妹妹都被她推了出去,当成武安侯府支持他的筹码。
她还在哭,还在各种暗示他不要撒手不管,靖恒实在忍不住,一把将案上新换的琉璃花樽扫到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他冷冷道:“够了。”
他很少发脾气,对着自己母后更是恭敬孝顺,每每笑脸相对,乍见他发怒,皇后也不由被唬的呆住。
靖恒顿了片刻,还是温柔替她拭去颊边泪水,语重心长道:“母后,皇兄的生母早逝,等他当了皇帝,以他的性子,一样会尊你为大靖的皇太后,你又何必非要儿臣做不喜欢的事?”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道:“靖轩是那个贱人所生,贱人虽死,焉知她的孽种不会记恨本宫。”
靖恒嗤笑一声,几乎想说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沉声道:“您放心,皇兄与儿臣一同长大,兄弟感情深厚,即便是看在儿臣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不敬你。”
皇后道:“你别跟母后扯这些没用的,等枫儿嫁到武安侯府,许文柏父子必会站在你这边,再加上你表弟手上的兵权,不愁斗不过靖轩。”
靖恒叹了口气,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母后,儿臣不想与皇兄斗。”
“现在由不得你想不想了。”
靖恒一愣,反问道:“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冷哼一声,面上是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
“您做了什么?”靖恒牙关紧咬,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皇后微微扬一扬下巴,满不在乎道:“你父皇只有两个皇子,死一个,皇位自然是剩下那个的。”
“只要靖轩死了,本宫也就不必再忧心了。”
明明是害人的事,可她说起来竟如此轻松自在,面上不见一丝不忍,仿佛只是拔一枝不起眼的野草那么简单。
靖恒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惊起一身冷汗。联想到皇兄今日被禁足,虽父皇没有明旨,但他耳边还是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兄在猎场试图利用灰熊行刺的传言。
他之前对这传言嗤之以鼻,皇兄最是仁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可母后如今说这话,他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事情原委。
“灰熊一事,是您安排的,然后您又嫁祸给了皇兄。”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语气里只有肯定,他都不需要去问。
皇后并不否认,道:“你太优柔寡断了,母后不得不如此,这都是为了你好。”
靖恒已经厌烦了这句“为了你好”,真要为了他好,就不会不顾他的意愿,非要将他置于如此境地。
“可是皇兄仅仅是被禁足,可见父皇并不想杀了皇兄,又或者,父皇已经知道了此事是你所为,您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不可能。”皇后斩钉截铁的反驳道,她行事自不会留下把柄,当初但凡是接触过灰熊的,全被灭了口,除非死人能开口,否则便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只是可惜了,关键时刻你父皇居然对靖轩动了仁慈之心。”她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认为事情有可能会败露。
靖恒无奈又心痛,喘着粗气道:“您自己一人谋划不了这样大的事,是谁帮您的?”
“武安侯?还是外祖父?”
两个人,皇后都没有否认,所以许家和祁家都搀和进来了。
靖恒蓦地一笑,语气悲凉:“您有没有替枫儿想过,她是要嫁给许世安的呀,万一……”
皇后骤然起身,神情凌厉的打断靖恒:“没有万一,事已至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母后,你们兄妹,还有枫儿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没命!”
靖恒已经不想去问靖芷枫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双手抬起,用力了搓搓脸,近乎自言自语道:“母后和外祖父手上沾的血还不够多吗?”
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满足他们对权力的欲望?
靖恒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会疯,他起身,不顾皇后如何喊叫,自顾自的离开凤仪宫。
如今的情况,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若参与夺嫡,势必要与皇兄反目成仇,血流成河是必然。
若继续置身事外,便只能等着东窗事发,母后逃不了,他也一样。
靖恒出了凤仪宫地界,宫道遍地,他却心下茫然,一时不知该往哪条路上走!
*
含元殿,安庆帝才午睡起,便听高永文说冯奕已经等候多时,安庆帝喝道:“还不快请进来,朕不是说了,只要冯卿来,无论何时,都立刻通知朕吗?”
高永文忙伏地跪下,告罪道:“是奴才该死,还请陛下恕罪。”
安庆帝甩了甩手,不耐烦道:“赶紧去请冯卿进来。”
高永文惶恐应了声,站起后一直倒退着到门口。
今日阳光甚好,冯奕站在殿外的云龙石阶上,微微仰着头,任由阳光倾撒在他脸上。
他方从公主府出来,今日公主准备的药浴同昨日一样,让他再次无梦无惊的睡了两个时辰。
只是离了那药水,他的身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寒冷。
“掌印大人,陛下有请。”
高永文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冯奕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道:“高公公怎么今日无精打采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高永文闻言一愣,心下有些惊讶:“劳掌印记挂,奴才无事,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侍奉起陛下来未免有些力不从心,倒让大人见笑了。”
冯奕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高公公是打小就伺候陛下的,恐怕离了你,陛下会有些不习惯,只能辛苦高公公了。”
“掌印大人哪里的话,侍奉陛下是奴才的荣幸,怎敢提辛苦二字。”
“是啊,陛下仁德,想必高公公也是愿意一直侍奉的。”
冯奕说完这句话,便进了含元殿,留下高永文在原地怔愣。
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冯奕的话,末了嗤笑一声,心道仁德二字,与当今陛下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诚如冯奕所说,他是自小便跟随陛下伺候的,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清楚吗?
说他仁德,当真是讽刺了“仁德”二字,他很好奇,冯奕为何对安庆帝有如此评价,他今日主动与自己搭话就很不寻常,难道是有什么他没想明白的地方?
高永文一下一下的摸着拂尘的麈尾,陷入了沉思。
 
第49章
 
冯奕进了含元殿,未及行礼,安庆帝便出声道:“冯卿免礼,赐座!”
冯奕机械般的回了一句:“谢陛下。”便即顺理成章的坐了下来。
安庆帝又迫不及待地道:“可是玉玺有了下落?”
冯奕道:“……臣无能,楚恬如今依旧是疯癫的状态,并未交代什么与玉玺有关的信息。”
安庆帝神情难掩失望,却还是笑着道:“无事,他疯癫了不知多久,想来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好转。朕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冯卿尽力即可。”
冯奕回道:“是。”
顿了顿又道:“其实臣打算再去一趟禹州,天下那么多地方,楚恬独独逃到禹州停下,臣认为不是巧合,或许玉玺就被他藏在了禹州某处也说不定。”
安庆帝又听到了一丝希望,不由双眼一亮道:“好,你去吧,需要多少人手尽管跟朕说。”
冯奕微微一顿,正色道:“陛下,此事不宜声张,若是走漏了消息,臣恐会引来居心叵测之徒,这次禹州之行,臣还是尽量少带人手为好。”
安庆帝沉吟片刻,深觉有理,便道:“朕明白了,那冯卿一路小心,若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尽可亮出朕给你的金牌。”
“多谢陛下。”
无论他说什么,安庆帝从来没有怀疑过,冯奕不禁猜想,这样愚蠢的人,当初到底是如何登上这帝位?他话锋一转道:“其实臣今日来,还有一事。”
安庆帝道:“你说。”
“陛下应该还记得不久前在猎场遭遇灰熊之事。”
一提起这事,安庆帝便觉怒火冲天,他冷了脸色,忍不住一拳捶在案上,震得案上茶杯翻倒,在几案边缘徘徊几次,最终还是落到地上,裂成了数不清的碎片。
冯奕目光从那些碎片上移,落到安庆帝脸上,他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怎么不记得,朕差点把命丢在那,幸亏有平阳,还有冯卿出手,朕才得以生还,没有遂了那逆子心愿。”
冯奕等他说完,才缓缓道:“臣当初之所以让您只对大皇子禁足,其实是因为臣怀疑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安庆帝捋了捋稍显花白的短短胡须,好奇道:“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大皇子,是冤枉的,灰熊一事,并非他所为,甚至大皇子全然不知情。”
安庆帝吃惊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嫁祸给轩儿?”
冯奕微微一笑道:“陛下英明。”
安庆帝眯起双眼,眸中再次浮现愤怒,他冷冷道:“是靖恒吗?”
他就这么两个儿子,他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动机。
然而冯奕却出声否决了他的猜测,“臣无能,只是查到有人试图在大皇子的膳食里下毒,意欲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至于是何人指使,臣却没有查到,是以臣有一计,还需陛下配合。”
安庆帝丝毫不怀疑冯奕对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不假思索道:“你说!”
冯奕便即凑到安庆帝跟前,低低耳语几句。
安庆帝闻言频频点头,末了面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赞道:“还是冯卿足智多谋,就依你说的办,等冯卿从禹州返回,这事估计也就解决了,倒是若是再有玉玺的下落,岂不是两全其美,双喜临门,哈哈……”
相比安庆帝无法掩饰的兴奋,冯奕始终神情平淡,话既已说完,他也就起身,向安庆帝辞别后出了含元殿。
他又去了一趟永安宫,这一趟禹州之行,主要还是为了玉玺一事,他想到那名江湖郎中所说,要想尽快让楚恬恢复神智,最好能知道楚恬的过往。
他不想让安庆帝找到玉玺,但那块石头掌握在自己手上,也许更加有用。
楚恬的名字,是宸妃告诉安庆帝的,想来宸妃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去的时候,碧姑姑刚好将宸妃的药端进来,一闻到那刺鼻的药味,宸妃立即捂住鼻子,随手指了指偏殿的座椅道:“你来了,坐吧。”
冯奕并未坐下,他看了一眼那碗黑沉沉的药,眉宇间难掩担心:“娘娘最近身子怎么样?”
说罢上前从碧姑姑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盛了一勺递到宸妃嘴边,宸妃倒也没有推脱,就着他的手咽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宸妃缓了好一阵才道:“不好不坏,也就这样了。”
她得的是血枯之症,世上无药可根治,她所服之药,也只不过是尽可能的延长她的寿命罢了。
一碗药喝完,冯奕又服侍她漱了口,这才温声道:“娘娘不如让公主看看?”
“不了。”宸妃摇了摇头,“本宫的身子本宫还能不知道吗,兮儿知道了,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伤心之人罢了。”
“那您打算瞒她到何时,总有一日,公主会知道您的病。”
那时只怕公主不只是会伤心欲绝。
宸妃道:“本宫自有打算。”
冯奕见她坚持,便也不再相劝,转而说起了正事。
“过两天,臣要去禹州一趟,估计两三个月方能回来。公主府臣会派人严加守卫,公主身边臣也安插了得力人手,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至于您,臣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人为难,您可以去找张贵妃,有她在,应当没人能动得了您。”
宸妃用帕子沾掉唇边药渍,惊讶道:“你跟心兰也认识?”
心兰正是张贵妃闺名。
张贵妃既然已将自己的闺名告诉宸妃,想来不必他嘱托,张贵妃也会护着宸妃的。
冯奕嗯了一声,又问道:“还有件事,臣想问问您。”
“你问吧。”
“娘娘可认识楚恬?”他问得小心翼翼,一边打量着宸妃的神色。
听到这个名字,宸妃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毫不掩饰道:“认识。”
她只说了两个字,冯奕等了片刻,宸妃并未言及其他,想来并不想说他们是如何认识。
冯奕了然,又道:“楚恬臣已找到,但他如今已经疯癫,郎中说如果能知道他的过往,也许能更好的替他治病,不知娘娘可知他身上曾发生过什么?”
“他的主子在他眼前被歹人一剑贯穿心肺,那血喷了他满身满脸。”冯奕敏锐的发现宸妃说起这话时,眼底难掩悲伤。
他心下狐疑,楚恬的主子该是先太子靖泓,可靖泓当年,是因为谋反而被诛杀,起码这是安庆帝告诉天下人的事实。
他一面沉思着,一面听着宸妃说话:“楚恬临危受命,带着玉玺沿着东宫的地道逃出,之后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本宫便不得而知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似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但冯奕却还是从中确定了一件事:宸妃不是和楚恬认识,她应该是和靖泓相熟。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当年太子在京城,陛下当时为魏王,身在千里之外的封地魏城,身为陛下的妃子,宸妃应该不可能与一直在京城的太子认识才对。
冯奕直觉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第50章
 
眼下已入十月,初秋的季节,气温已渐渐沁凉宜人,晨起傍晚,甚至有些微冷,然而内务府却为着大公主出嫁一事,忙得热火朝天,一箱一箱精致绝伦的首饰衣衫被送进了大公主所居的云影殿,但靖芷枫却没有心思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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