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掌印后——文杉雨
时间:2022-06-23 08:04:57

他一眼就看出来来人身份不俗,那白衣公子长得眉清目秀,举止文雅,想必就是这伙人的主子。
他弯腰讨好道:“公子里面请,本店每间客房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您请里边走,需要什么您尽管吩咐,小的保管您住的舒坦。”
他的笑容透着无比的满足,芷兮也不由被这笑容感染,心情愉悦了不少。
她从迷迷糊糊的红缨腰上扯下钱袋,取出一小块金锭子,递给那掌柜,道:“别的都罢了,只是等下本公子需要很多热水,还要劳烦掌柜的。”
那掌柜的双手接过金锭子,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意:“公子您放心,你要多少,我给您烧多少。”
得到了答复,芷兮便放心了,随即带着红缨闻人萍大步踏入了客栈。
那掌柜还站在原地,瞅着手上那金灿灿的玩意儿发呆。
冯奕使了个眼色让随行侍从各自回房休息,他缓缓走到掌柜身旁,一手按在他肩上,看着像是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力气,可掌柜的却觉肩上犹如千斤之石,他两膝酸软,几乎站立不住。
“客……客官?”掌柜的声音都几乎带上了哭意。
冯奕在他耳侧冷笑了声,声音压得极低:“离她远些。”
掌柜忙不迭点头,额上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刚才的白衣公子多么和善啊,就像是菩萨一般,可这位,这位就像地狱的使者,真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
掌柜的很快就将热水准备好,她让闻人萍从车里拿下药包,放在热水中浸泡了一会儿,便让闻人萍去喊冯奕。
冯奕很快就过来,芷兮指了指房间的浴桶,道:“脱衣服,进去泡着。”
在外头威风凛凛的掌印大人滞了下,随即乖乖的绕到后面,脱掉衣物泡了进去。
房间的门大开着,芷兮就在窗下坐着,撑着腮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冯奕见她今日似乎不打算替自己行针,遂道:“公子,今日不用针了吗?”
“不了。”
行针不可急于求成,他身子的亏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任何的办法都只能徐徐图之,太急躁反而坏事。
冯奕又道:“公主昨日进宫,是为了向宸妃辞别?”
芷兮道:“嗯,才刚开始替你治疗,中断太长时间我怕前功尽弃。”
所以,她跟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自己吗?冯奕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他转而道:“公子医者仁心,臣实在是感动。”
有些事情,不能挑的的太明。
芷兮唇角无声的弯起,是医者仁心吗?她也说不上来。
冯奕这个人,总能令她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之感,就好像他们很久以前便认识一样,但她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记忆里何时出现过与他相似之人。
也许就是这点微妙的亲切感,让她不忍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说到宸妃,冯奕又想起了她所患的血枯症,宸妃虽千叮万嘱不能让公主知道,但他一想到来日宸妃若真的油尽灯枯,恐怕公主会痛不欲生。
几番沉思后,冯奕再次道:“公子可听说过血枯症?”
芷兮本沉浸在自己心里对冯奕复杂的感情里,听他说到血枯症,她瞬间回了神。
“听说过,患此病者,多为女子,初期只有干咳无力,面色苍白等症状,看着与风寒无异。慢慢的,便会出现吐血的症状,任何药物都不能缓解,直至最终将体内的血吐的一干二净。血枯而死。”
芷兮回忆着自己从医书上看过的关于血枯症的记载,末了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冯奕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的确无药可治吗?”
芷兮抿了抿唇瓣,叹息道:“或许吧,反正我是没看到过有医好的记载。”
若如此的话,那公主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宸妃病逝?
冯奕略微沉吟,声音虔诚,“公主,能否帮臣一个忙?”
他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芷兮狐疑道:“你说来看看。”
“臣的母亲,便是死于血枯症,这些年,臣每每忆及母亲过世时的惨状,便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臣恳请公主,能否研究研究血枯症,臣不信这世上有无治之症。”
“你这么看得起我吗?”芷兮好笑的问道,多少杏林圣手对此症都束手无策,她就更不用提了。
冯奕道:“臣信公主。”
他在浴桶中低了低头,乞求道:“请公主研究此症,莫要让其他人再遭受母子分离之苦!”
“……好吧,我试试。”芷兮沉默后终是应了下来,就当是为母妃祈福了。
 
第53章
 
芷兮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既答应了冯奕,便也下定了决心去研究这血枯症。
之后每到一处城镇,芷兮便会派人去城里搜罗一些医书典籍,白日里在马车上,她便不停歇的去研读这些医书。
只是到底不是什么简单病症,眼瞧已经到了禹州了,她还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寻到,关于血枯症的记载更是寥寥无几。
她也不至于自负到认为自己短短一月就能攻克血枯症,只是这样一点进度都没有,芷兮不由有些气馁,再加之禹州天气炎热犹如盛夏,她胸口更像是堵着一团浮火。
到了禹州城,住进冯奕提前派人买下的一处两进院落,芷兮还是秀眉紧蹙,红唇抿起,捧着医书头也不抬,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红缨与闻人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
冯奕见她如此,心下有些不忍,然而一转念,又觉得比起他日知晓宸妃患病的伤心,眼下的烦闷应该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饭菜都快凉了,公主还是捧着医书埋头苦读,丝毫没有进食的意思。
冯奕瞪了一眼闻人萍,闻人萍一摊双手,又指了指红缨,意思红缨都不敢去打扰,她就更不敢了。
冯奕又去看看红缨,红缨倒是当着他的面唤了句公主,可却如石沉大海,半点涟漪都未起。
他叹了口气,温和道:“公主。”
回应他的是芷兮翻页的声音。
“公主?”
回应他的是芷兮低声读着医书上记载的声音。
冯奕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公主!”
“做什么叫魂似的喊个不停?”芷兮终于抬起了头,语气恶狠狠的,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狼。
冯奕从未见过这样的公主,下意识的僵愣片刻,这才和声煦语道:“公主,饭菜要凉了。”
“哦,那你不早些说。”她放下医书,埋怨着移到了饭桌前,自个儿吃了起来。
冯奕:“……”他觉得这样的公主真是可爱。
*
翌日,冯奕只身去了之前楚恬在禹州所住的院落。
说是院落,其实就是一处破败的小土屋,堪堪能遮住风雨。
小土屋坐落在禹州城的沙皮巷尽头,此巷又名“乞丐巷”,皆因这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楚恬一个疯癫之人,能在这里活下去,全靠好心的领里平日施舍。
上次发现楚恬的踪迹,他直接派人来将其带走,他自己倒是没有出面,是以这小土屋还是他第一次踏足。
屋内陈设十分寒酸,只一张土炕,上头铺着一张破了好几个洞的毛毡席。冯奕环顾屋内,几乎没发现有其他稍微像样些的家具,只角落里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冯奕捂着口鼻,用脚尖拨了拨那些垃圾,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他动了动靴履,出了屋门,原本空无一人的屋前不知何时多了些灰头土脸的村民,他们个个手持农具,一脸戒备的望着眼前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男子。
冯奕淡淡回视,不动也不出声。
见这孤身一人的男子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惧意,僵持的村民终于忍不住了,有人壮着胆子道:“你是谁?为什么跑到舌头的屋子来?”
冯奕轻轻掸了掸衣上的灰尘,反问一句:“谁是舌头?”
那人嘴巴向冯奕身后的小土屋努了努,道:“这不就是舌头的家吗?舌头的失踪该不会是跟你有关系吧?”
舌头?是说楚恬吗?
冯奕面上不动声色,徐徐道:“各位误会了,在下姓楚,出门在外只是为了寻找族中一失踪多年的亲人,只因种种线索都指向这里,是以才会闯入这间屋子。”
他一番话说的不轻不重,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众人不知他所言真假,戒备仍未卸除,但人群中已然传出了窃窃私语。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知道,不过,舌头好像的确是姓楚没错。”
“你确定?”
“自然,当年舌头刚来时,还没有疯,只是不会说话,我问他叫什么,他就用树枝在地上写下楚舌二字,我当时还纳闷怎么会有人给孩子取这种名字,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这时有人附和道:“对,我也记得,而且你看这人穿着,家中肯定非富即贵,舌头刚来时,虽然看着体弱了些,但那衣裳的布料,不也是咱们没见过的吗?”
“你是说这人说的是真的?”
“那倒未必,也说不定这人是舌头的仇人呢,咱们可不能出卖舌头。”
其他人忙道:“对对对。”
“……”
以冯奕的耳力,自然将这些低语声尽数收入耳中,光这些,还不够。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颗金元宝,亮灿灿的置于手心,“在下寻亲心切,走投无路,各位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到四季客栈细说,在下必定重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就有人会找上门来,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楚恬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果然,他慢悠悠的,人还没走出巷子,就察觉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来。
冯奕装作没发现,一路慢行到了城中的四季客栈,要了一壶小酒喝了几盅,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的村民终于踏了进来。
“你可说话做数?”他走到冯奕眼前,佝偻着腰,谨慎又戒备的问他。
冯奕未抬眼,只手指微微一动,那村民只觉有个刺眼的东西朝着自己面门而来,他手忙脚乱的接住,手心的触感告诉自己金元宝已经到了自己囊中。
他呆呆的,几乎要叫这天降的馅饼给砸晕了,喉咙更是不自觉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引得客栈客人纷纷侧目。
但他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元宝塞入怀中,又不放心的用手搁着衣服按住,嘴上连连道:“我说,我说……”
冯奕终于抬眸,眼底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唇角缓缓上扬,无声的笑容充满了讽刺。
追来的村民不是别人,正是说自己可能与楚恬有仇的那位!
 
第54章
 
“舌头到这已经快二十年了吧。”那村民将冯奕倒好的热酒一饮而尽,砸了砸嘴觉得意犹未尽。
一杯黄酒下肚,他的胆子大了许多,管不住肚子里撕咬他心肠的酒虫,这人伸出手,将冯奕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对着壶嘴就是一阵牛饮。
不一会儿,他身上就传出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冯奕俊郎清秀的脸孔叫这酒味给熏的一皱,便即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移。
“那时候我们这些人还住在城外的村里,村子旁边有条小河,他是被河水冲到我们村子的。”
“那日村长带着我们去河边给水流改道,就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楚舌,我们瞧他还能出气,就将人带了回去。”
“他醒了以后我们才发现,他不但是个哑巴,还忘了曾经的一切,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不记得,村长于心不忍,便将他留了下来,之后他就跟着我们一块住下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他就不正常了,开始满大街小巷的乱跑乱叫,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冯奕一面听着,一面沉思,楚恬应当不是天生哑巴,否则宸妃不可能不提,他应当是怕自己一开口,京城的口音迟早会引来安庆帝的追兵,这才装成哑巴。
“你们在河边找到他时,他身上可有什么物件?”
没一会儿功夫,冯奕要来的一壶酒已经被喝得一干二净,他扬手招呼小二又上了一壶,那村民继续给自己斟满酒,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在河边找到他时,他怀里好像抱着个不大的木盒子。”
村民说着,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下,冯奕双目如炬,那尺寸,正好能放下一方玉玺。
“那盒子呢?”
“不知道,那盒子看着破破烂烂的,他刚醒来那几日一直不离手的捧着,再后来……”
村民挠了挠下巴,道:“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说了半天,有用的信息依旧没有多少,冯奕倒是不急,他基本可以确定,玉玺起码没有落入有心人之手,否则以安庆帝这些年的作为,持玉玺的人早就该出现了。
玉玺应当还在禹州,只是不知被楚恬藏到何处。
回到下榻的院落,芷兮仍旧埋头医书中。
也不知是舟车劳顿,还是苦于钻研血枯症的缘故,她的眼下已有了淡淡乌青,身姿更是较以往纤弱许多。
此刻她坐在廊下,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来,她浅粉色的发带飘起,在少女乌黑的发顶翩翩起舞。
冯奕静静驻足了片刻,这才走近,语含怜惜:“公主,歇会儿吧,研制血枯症的方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公主慢慢来吧。”
芷兮拂一拂被风吹到颊边的青丝,道:“不是血枯症,我找找看医书上有没有类似于你这种病的记载。”
她昨夜细想了下,光凭着枯燥乏味的医书,恐怕她到死都未必能想到如何医治血枯症,最好是找到一位身患血枯症的病人,她才好慢慢试药。
但她如今在禹州,许多事做起来没有那么方便,只能先将血枯症之事放到一旁,转而继续医治冯奕。
看了一上午,眼眶此刻着实有些酸涩,芷兮便放下医书,凤眸看向面前呆愣不知在想什么的冯奕,问他:“你最近感觉如何?可还觉得寒冷难耐?”
药浴与针灸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他的脉象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芷兮开始寄希望于他本身的感觉是否好受些。
冯奕自纷繁复杂的思绪中回神,微微笑道:“臣感觉好多了。”
其实还是同以前一样,并未有什么变化,但他不忍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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